祁云生之妻。
听闻侍婢来报,祁云生从大理寺回来了,李氏一喜,匆忙扔下捕蝶网,往前庭走去。
祁云生很快出现在视野中,浑身散发着老成的气息,他远不及这辈子瞧着开朗,眼下更是垂眼魂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样子。
李氏同他说话,他不应,闷头进了书房,关上房门,一个人呆坐着什么,什么也没干。
但这份清净并没有维持多久,知晓了他死讯的李氏破门而入,完全没了刚才端庄贤淑的样子,指着祁云生破口大骂道:“好哇你,又背着我想那个男狐狸精,祁云生我告诉你,那个男狐狸精死了都是报应,是你祁家阖家上下瞒着李家,骗我婚姻的报应!”
向来温吞柔软的男人噌地一下站起来,握紧拳头,眼睛通红,仿佛要吃人,李氏见之更是不满,一双吊眼挑起,将自己送上去:“你还想打我是不是?来,你朝这儿打,最好打得鼻青脸肿,叫我不能出去见人!”
那口气却终究咽下,祁云生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却还是说:“我说了,我与他只有同窗之谊,如今人已经没了,你……嘴下留。”
李氏却嗤笑一声:“同窗之谊?试问普天之下,哪个同窗偷偷在书房里放他的画像,宁愿对着一张画像自渎也不愿同发妻共赴云雨!祁云生,你就是个窝囊废,喜欢不敢说,你就该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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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难嫁第八十七天
燕挽心疼得要命, 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半晌,祁云生无力的沙哑的说了一声:“够了。”
李氏不肯放过他, 又狠狠辱骂了他几句。
他就像一摊又臭又不堪的烂泥, 任由施为, 整个人进入麻木的状态。
直到李氏说累了,甩门“砰”地一声响愤然离去,他抱紧了自己,可怜到好像被全世界遗弃。
他如活在世上的行尸走肉,没有悲欢, 也再无喜怒,堕于黑夜, 待第二日鸡啼太阳升起,他又换上麻木的神色,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躯体。
日复一日,往复循环,似无止境。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晋河水患之事被朝廷重点提及, 听闻天子有意从年轻一辈中选拔贤能治除水患,他的眼里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光彩,好像一夜之间涅重生, 立刻以漱颜公主伴读的身份求到了殿前去。
天子正愁无人远赴那艰苦之地,青年才俊虽然有才也都不是傻子, 一被召见个个推诿,如今祁云生主动请职正是合心意不过,顿时想也不想的答应, 封他为驭水都提。
祁云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就出发了,一出宫立刻回府收拾行李,李氏如闻噩耗满面惊恐哭得梨花带雨,拽着他的袖子哀求道:“夫君,不要去!”
祁云生罕见温柔的对她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头:“是我对你不住,我去晋河以后,想回李府还是和离随你,私印在床头,你可以拿着它,变卖房产过继田地。往后,盼你安好,永不再见。”
李氏当场哭晕了过去。
祁云生头也不回的走了,背着简单的行囊,连随行的大夫都没带,孑然一身前往那艰难困苦之地。
天子对这唯一一腔孤勇之人充满了期许,时刻注意晋河那边的动静,却在祁云生出发后的第七日,收到了祁云生的死讯。
客死他乡,永无归期。
燕挽已经哭到肝颤,无法自抑,莫大的悲伤将他笼罩,他闭上了眼,一晃神,又回到了佛堂。
他止不住泪水肆意,捂着脸双肩都在颤抖,低声的喟叹再度在佛堂中响起:“施主,命数即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五阴炽盛,人生世间,皆难逃避,但因汝故,他们这一世所得圆满,还请施主开悟。”
燕挽的哭声终于渐渐平息。
他懂的。
比起上辈子那样死去,这辈子的元春大郡主的确算得上圆满了。
而祁云生更是。
他的抱负远大,向来立誓要做个刚正纯直的人,上辈子却因家族所迫骗人婚姻,令自己活在愧疚与混沌中,逐渐丧失为人的灵气,远去晋河只是为了寻求一个解脱,这辈子他起码没有受过良心的谴责,去晋河也是怀着一腔热血和甜蜜憧憬。
便是将结局明明白白的摆在他们跟前让他们选,他们也必然选择后者。
但燕挽仍是难以接受,抬起头,还在哽咽,他看着灵文方丈,好半晌才道:“那他们呢?他们如何?大师不必再予我看,只简单告诉我即可。”
灵文方丈缓缓道:“如施主梦到那般。”
燕挽虽是梦到,也猜到,可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梦太过模糊。
“弟子愚钝,不知梦境真意,还请大师相告。”
“施主四位有缘之人,一位造下杀孽,自食其果;一位枉送性命,苦了百姓。一位终生郁郁,抱负未展;一位由忠从奸,魂归地府。”
燕挽睁大了泪眼。
怎么会这样?!
前世自己燕怀枳的身份至死也没暴露,除了一直知晓的宁沉,其他三人该是波澜不惊顺遂过完一生才是。
“施主一叶障目,是时候看清了。”
……
雕花镂空的窗户里探进了一枝桃花,沾着晶莹的露水,时值三月,天气不见暖,倒是春寒回袭愈发的冷。
锦绣厢房中燃着暖香铺了地龙,药香袅袅徐徐发散,伴随着兽首铜炉里青色的烟雾一阵一阵的出了门。
绣花针般细雨打落的青石板上匆匆来了一行人,撑着伞,还没进去,就心急火燎的问:“公子醒了没?”
里头照顾的侍女蹙着眉弯说“没”。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元春大郡主匆匆跨进门槛,人还没走到内室,先问了一声:“挽儿醒了吗?”
伺候在厢房里的画莺道:“回太夫人,没。方才太医来看过,说公子并无大碍,还请太夫人宽心,奴婢已经吩咐了人去厨房煎药,等公子醒来便能喝了。”
元春大郡主坐到床边,给床上的人量了量体温。
她哀愁叹道:“挽儿从小一帆风顺,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今朝因宋意退婚想不开投河寻死,醒来之后怕是还要为宋意消沉;画莺,你们伺候公子的,从今日起注意着些,以后不要再在挽儿跟前提起宋意的名字,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