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难行 第25节

姬南齐小声辩解,说:“陈将晓他们也上的这个学校,我哥是为了我好。”

喻灵呵笑,说:“才不是,因为赵叔覃的儿子也在那个学校,你哥就把你弄进去,恶心赵家的人。”

又用食指戳他的额头,干枯的指腹并不用力:“说过多少次了,姬家有哪个是好心的,谁都不要信。你要讨你哥开心,自己也要清醒点他想要什么,别这么蠢。”

姬南齐点头。

喻灵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把自己想到的时候一一和姬南齐强调,其实反反复复就是一件事,只要姬少越疼他,他就可以过得好一点。

发现姬南齐听得不认真后,她停下来,不满地提醒趴在桌上的姬南齐:“坐端正点。”

姬南齐直起腰,说:“可是我好饿。”

“那陪妈妈在医院吃一点。”喻灵似乎很高兴他还没吃饭,马上按铃叫来护士帮忙送餐。

等营养餐送过来的一段时间里,喻灵一直在说话,连脸上都有了血色,依稀可见出骨相下美丽的过往,嘴里的话题也没有停留在姬少越身上,慢慢集中在姬南齐本人,她对姬南齐本来就严厉,从练琴的时长到平时的站姿,说话的样子,她都有要求,都对姬南齐有诸多管教。

姬南齐想让她放心,乖乖听着,还把喻灵夹给他的菜都吃了,露出胃口很好,自己也很听话的样子。

“差点忘了一件事。”喻灵这一顿饭的时间很忙,在提醒姬南齐不要挑食后,又突然想想起了某件事,靠近姬南齐,低声问,“宝宝,有按时看医生吗?”

姬南齐点头。

喻灵问:“医生怎么说?”

姬南齐觉得别扭,含糊点头。

听喻灵说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瘦得耳根子都亮了,所以就算喻灵很介意他的畸形,也没有在他很小的时候动手术。但喻灵一直在等,现在对姬南齐说:“不要当女孩,女孩辛苦。”

姬南齐反驳说:“我本来就是男生。”

喻灵摸他圆圆的脑袋,说:“对,以后当一个正常的男子汉。”

“我很正常。”

“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喻灵又想到一件事,“上学的时候自己要小心点,不要随便交朋友,不是学生就没有坏心思。”

姬南齐说:“要是我一个人孤单了怎么办?”

他并不觉得自己孤单,只是在和喻灵的对话里,他觉得自己要问点什么让喻灵给他解答,这样应该会让喻灵对他更放心。

喻灵说:“以后你可以保护自己的时候,想交多少朋友都没有关系。”

“要等多久?”

“等你从姬家搬出来,不在这个城市生活了。”

“妈妈,我们一起去国外吧。”

喻灵问:“去哪里?”

“伦敦。”

姬南齐对喻灵笑了一下他不只是对姬少越才会娇柔纯稚,在给他安全感的两个人面前,他都不记得疼,此刻比同龄男生更细腻更漂亮的脸上笑意绵绵,一五一十把自己要去伦敦上学的事告诉了她,肯定说:“我哥同意了。”

“他怎么说的?”

姬南齐记别的不行,记无聊的话很在行,原原本本把姬少越说的话复述了一边,说:“就是我哥让我来看你的。我会把你接出去,他一定会帮我,然后……”

察觉喻灵的表情凝固,让姬南齐放下手里的饭匙,问:“怎么了妈妈?”

喻灵情绪冷淡下来:“没什么。我不会去伦敦,就留在这里。”

姬南齐说:“不行,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我要跟着过去,我又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一个人也不认识,说不定你把我扔在哪里就不管了。”

姬南齐笑了一下,说:“怎么会。”

喻灵猝然面容愤怒地对上他的笑脸,警告他说:“我是不会去,你哥也不会帮你,你不准在别人提我,别给我找麻烦。”

“别生气妈妈,我只是……”

喻灵“啪”地摔了碗,姬南齐马上不敢再开口,从喻灵眼里又感觉到了之前她看着自己时愤怒又悲伤的情绪,她明明在骂他,却好像自己要更疼一点。

但是姬南齐总是不能马上明白她的悲伤从何而来。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会恨你?高静微不要他和姬楚聿,嫁给他叔叔,你还不知道他最讨厌那种人吗?他要你当他的弟弟,你不当,你偏要去喜欢他,缠着他,生怕他不要你,你贱不贱?”

“可是我真的喜欢他,以前你告诉我……”

“我告诉了你什么?我告诉过你要和他上床?还是告诉你遇到男人就岔开腿?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喻灵气得手都在都,要是没有看着她的脸,都不会发现她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而姬南齐不明白挺开心的一件事怎么又让喻灵生气了,他突然不愿意再听喻灵说的话,用力擦了擦脸,揉红了眼睛就要往外走。

喻灵追上他,在后面呼吸短促,声音神经质地紧绷:“你自己选的,我不怪你,但是我以前说过你可以喜欢他,但是别让任何人知道,记住。还有以后和姬少越在一起的时候,你要留点东西,明白吗?”

姬南齐刚摇头,喻灵就用力掐了他一下,高声骂:“蠢东西!你到底为谁在活?你真的以为姬少越是菩萨吗?他还那么年轻,他爷爷给他的期望那么高,走错一步都不可能,一个姬南齐凭什么?他养着你,把你捏在手里玩,随便就能摁死你。难道你想变得和我一样?!”

*

杜市天气潮湿,姬少越到达时天空如同被打湿的灰色海绵,正飘着细密小雨,像夏侯说的这是一个不太好的开头。

其实这个征兆早在许夏尔生日的那天就显露了端倪。

那天在车上,许奇帆就醉翁之意地做出邀请,让姬少越来到在申市以南一百多公里外的杜市,旨在洽谈他们家计划建设的产业园区,希望姬少越可以选址在经济容量仅次于申市的这里,他也清楚这里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优惠与承诺,这个一马平川的城市,既无原料便利,也在工人成本没有一点优势,不可能就让姬少越点头。他当时官腔厚重地告诉姬少越:“我可以直接找你爷爷谈,但是我不想越级给你压力,既然你爷爷让你负责这件事,还你本人来决定。”

在他们下车和许奇帆的秘书见面前,夏侯提醒说:“我知道你没打算做慈善,但是你也别让许奇帆太难堪了,他毕竟还是夏夏的父亲。”

姬少越扶住车门,长腿一脚跨出车门,皮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狭长的眼睛从遮雨的黑伞下看向前,脸上带着伪善的笑,说:“想多了。”

许奇帆不仅专门让自己的秘书全程陪他去视察园区环境,还在晚上还与自己的太太亲自接待姬少越,期间他与姬少越单独小谈了一会。

两家虽家是故交,但连姬楚聿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更不用说许奇帆,当听到脸上带着得体有礼笑容的姬少越轻飘飘说:“反正着急的人不是我,对不对叔叔?”时,许奇帆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脸也瞬间僵住。

杜市一把手上京两年后,死刑判决书刚刚下来,关于许奇帆马上就要提正的传闻也越传越凶,但许奇帆本人并没有那么轻松得意,他面临着要如何尽快解决掉当初大换血时被抛弃,至今如暗疮一样的四万失业、迁徙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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