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击透了吕博青的三角肌,肩膀上顿时血柱喷涌,吕博青跪倒在地,炸弹也脱手掉在了地上,他挣扎用另一只手再次抓起炸药。
“别让他扔出去!”任燚记得宫应弦说过,过氧化氢遭遇激烈碰撞就会爆炸,这个毒气炸弹的“引芯”肯定就是过氧化氢。
任燚一边往前跑,一边看向宫应弦。只见他开了一枪后,仅仅是手枪的后坐力竟然让他单膝跪在了地上,便知道他已经开始缺氧了。
不仅仅是宫应弦,任燚也感觉眼前越来越晕眩,他们自被从废墟里救出来到现在,才进行过一次注氧治疗,血液里的氧含量还十分低。
李飒扑到了吕博青身上,不顾一切地去抢他手里的炸药。
吕博青吼了一声,用手肘狠狠撞在了李飒的眼角,抓着炸药就往前爬。
任燚跑了过来,就地一跪,用膝盖压住了吕博青的小臂,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吕博青发出垂死般的嚎叫,他将手伸进了兜里,掏出好几个透明的玻璃小药瓶,里面晃荡着蓝色的浓稠液体。
过氧化氢!
任燚和李飒同时伸手去抢!
“砰——”
又是一声枪响,吕博青的脑袋像个西瓜一样炸裂开来,全都展示在任燚面前,展示在在场所有人面前。
大厅里发出此起彼伏地尖叫。
李飒就在吕博青身上,她被那些组织液喷了满脸满身,整个人都呆滞了。
警察已蜂拥而入。
宫应弦蹒跚着走到任燚身边,他脸色煞白,气管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每一次呼吸都提不上气,他的身体逐渐瘫软。
任燚一把抱住了他,却无力支撑他的身体,俩人双双倒在地上,倒在了吕博青喷溅了一地组织液里。
宫应弦轻声在任燚耳边抱怨:“好脏。”
“我在呢。”任燚柔声道,“睡一觉吧。”
宫应弦真的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任燚的意识也在逐渐远去。耳边传来各种各样难以分辨的声音和扭曲模糊的画面。他感觉有人要把他们抬起来,他本能地紧紧抓住宫应弦,而他也分明感觉到宫应弦在用仅剩的力气抱着他,不肯撒手。
不要把他们分开,谁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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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燚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在氧舱里吸氧,手上还吊着药水,他第一时间寻找起来,在看到旁边躺着宫应弦后,才放下心来。
之后,俩人被推回了病房,但宫应弦一直没有醒。
病房里等着许多人。陈晓飞、曲扬波、高格、孙定义、盛伯、邱言,一照面,他们都露出关切的眼神。
任燚虽然满脸倦意,但还是勉强一笑,伸手比了个“V”,并问道:“李飒怎么样了?”
“受了点刺激,受了点伤,她很坚强,放心吧。”曲扬波道。
“小点声。”任燚看了宫应弦一眼,“让他好好睡一觉。”
邱言走到病床前,温柔地摸了摸宫应弦的头发,沉声道:“多亏了应弦,我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锁定嫌疑人,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这次除了歹徒,只有一个警察同志受伤,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陈晓飞心有余悸地说,“如果那个毒气炸弹真的爆炸了,后果不堪设想。”
邱言叹道:“是啊,当年伦敦地铁爆炸案,用的就是有机磷类毒气,还好你们阻止了他。”
“那个警察同志怎么样?”
“没有伤及要害,他会康复的。”邱言抿了抿唇,目光突然变得犀利,“我从警十年,鲜少见到这么穷凶极恶的歹徒。”
任燚很能理解邱言此时的心情,短短48小时内,警察一死一伤,而面对的还是同一个凶手,简直令人悲愤到了极点。他问道:“红焰已经死透了,但帮他制作炸弹的那个有化学背景的人呢?”
“还在调查。”
“有没有可能是他说的什么‘紫焰’?”
“不确定。按照应弦对他们组织等级的判断,以及吕博青的说法,紫焰应该是这个牙阝教组织的头目。我们网络犯罪科的同事也正在日音网上寻找紫焰的痕迹,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是我们分局的头等要案。”
“现在只剩下陈佩这个关键的证人了。”
“目前是的,我们会派人24小时看着他,等应弦出院就立刻提审。”
正聊着,敲门声响起,一个护士抱着个婴儿走了进来,任燚一看,正是早上他在手术室外见到的护士。
“任队长。”护士笑了笑,“你在忙吗?”
“没事,不忙。”
护士抱着孩子走了过来:“这就是早上那个孕妇生下来的孩子,男孩儿,特别健康,母子平安。”
任燚心中颇为触动:“太好了。”
“好!”孙定义带头鼓起了掌。
任燚“嘘”了一声,指了指宫应弦,众人都轻声笑了。
“他妈妈想让你们看看他,让我代替她向各位道个谢。”
任燚接过了护士手中轻飘飘的婴儿。他还没有睁开眼睛,皮肤泛红发皱,小嘴微微嚅动着,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任燚忍不住笑了笑,又问道:“那个做手术的老人呢?”
护士淡道:“没能撑过手术。”
任燚怔住了。
在他们跟凶手进行生死较量的时候,不远处紧挨着的两间手术室,医生和病人同样在与生死较量,最后,一个新生,一个死亡,冥冥中似乎在预示着生命的轮回。
生与死是如此庄重,偏偏有人毫无敬畏之心。
任燚很高兴吕博青被当场击毙,吕博青想用自己的死去献祭,偏偏死的毫无价值,践踏生命的人,终究会被生命所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