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的猪油被火把烤化下来，浓烟滚滚，猪被活活烧死。
在这个村子，人不如猪。
第106章 没有光的地方
陈献沉浸在那股来路不明的恐惧中。
这时，一个村民从小路跑来，慌慌张张地在村长耳边说了句什么。
村长肉眼可见地惊慌起来，赶紧对一个老妇的耳朵里说了些什么。
老妇人听后，便是急迫地跟着那个村民走了。
“咱们跟上去！”
这显而易见的异常，让陈献毅然决定跟去看看！
两人偷偷拐去小路那边，看到老妇人进入一间土坯房里，拿出一盆热水，一块毛巾，和一把旧红皮剪刀。
然后，老妇人和那个村民脚步匆忙地走着，最后，竟然走到了陈献意想不到的地方
村口的那个老井！
远远的，就听到了井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尖叫声。
原来，这个井，就是那个疯女人口里“没有光的地方”！
他看到老妇人灵活地钻进打水木桶里，被村民放下井中。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不安感，在他的心里蔓延着，扩大着。
他缓缓从背后走近将头埋进井口的村民……
一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握住锄头钝面，眼神发狠地扎进了他的脖子里。
“唔……”
他临死前的叫声，被淹没在他的指缝间。
陈献随意将尸体扔到一边，粗略地抹了把脸上腥气的鲜血，低头看向井底，不由呼吸一窒
井里充满了馊臭与血腥味儿。
一个头发像枯草的衰老的女人躺在井底，裹着头巾的老妇人从她的身体里拽出一个血淋淋的婴儿。
随后，老妇人咒骂一句。
“啥也不是，竟然是个死孩子，我们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就是这么个没用的废物，这下又不能卖了换钱了！”
陈献听到这句带着深深井内回音的咒骂，突然想到了那张被他烧掉的羊皮纸
姓名：周明香
使用期限：3年零1个月
净赚：二十万四千￥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成形。
难道……这个“净赚”的意思，是将拐卖来的三名女性当作生育工具，把她们的孩子卖出去换钱？
他一时手脚冰凉。
这简直是把她们当作牲口……不，牲口也不如！
怪不得，周明香会在棺材上，用指甲划出那样狠毒的话来。
老妇人抬起头，怒气冲冲对着陈献喊道：“盼男，把俺弄上去，妈的生下来是个死的，俺说什么也要让村长饿她个三天三夜！”
她应该是眼睛不好，看不太清陈献的面容。
井壁的砖石错落，陈献带着锄头，就着那些突出的砖垫脚，跳到了井底。
一看不是她口中的“盼男”，老妇人立刻就慌了，但还是恶毒地骂起了人。
“你这龟孙儿哪里来的？你把俺的儿子搞哪里去了？”
他的眉眼笼罩在阴影里，背后拿着锄头，沉默不语。
老妇人见他不说话，捏起拳头，便朝他身上砸去。
“哑巴了你？谁让你过来的？俺叫村长把你浸猪笼！”
“你不是想知道，你儿子去哪里了吗？小芹！给她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闻言，林秀芹将那具村民的尸体扔进了井中。
第107章 白翠云
“啪！”
一个人影，重重地从井口仰面摔下。
那个村民惊愕地睁着眼睛，脖子正中间开了个血口子，汨汨向外流着血，很快将老妇人的鞋底打湿了。
“……盼男？”
她颤抖地扑上去，想要用手堵住他的伤口。
感受到他的身体温度越来越冷，她悲痛地惨叫着。
“你这杀千刀的，俺诅咒你不得好死，你要给俺儿子陪葬！”
然后一把抄起刚剪过死婴脐带的剪刀，朝陈献的胸口冲去！
“这句话还是送给你吧。”
陈献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使劲儿一扭，将剪刀明晃晃的尖端冲向了她自己。
老妇人没来得及刹住车，剪刀柄顶在他的胸口，她狠狠撞向尖端。
“呃……”
剪刀的一半捅穿了她的喉咙。
她还没有死，瞪大混浊突出的眼珠，像是呼吸不上来似的，胸口耸动地艰难呼吸着。
他一脚将她踹到她儿子的尸体上，转而将目光投向刚分娩完的女人。
女人躺在地上，恐惧地仰视着他，脸色蜡黄，好像熏烤的黄纸，眼睛红肿。
一身破旧的衣服被血染得通红，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双脚被塞进一双小到令人发指的红绣鞋里，手骨都被折断，拧成了一双猪蹄。
每一根青色的筋络，都凝固着可怖的红血。
“不要杀我……”
“杀了我吧……求求你……”
女人声音沙哑，流着泪，蹄子似的双手合在一起，仿佛在作揖。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女人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
他将老妇人脖子上的剪刀拔出来，把自己身上的下衣摆剪了两条，走近她，蹲下身，分别将她的两只手腕绑紧。
然后，他背过身蹲下来，将两个布条的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将她背在了自己背上。
他小心翼翼地从井底一点点爬上去，顺便问她的名字。
“你叫什么？”
“白……白翠云。”
“恭喜你，白女士，你得救了。”
他的背上，传来呜咽的啜泣声。
自从来到这个魔窟，她被骂作是“懒猪”，“娼妇”。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尊重地叫她“白女士”。
爬出这口深井后，他紧接着对林秀芹说。
“小芹，我还要去救一下那个疯了的钱丽萍。”
他自认不是一个遵守承诺的善人，但是钱丽萍说过，如果他食言，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为了防止在剩下的时间里，真的会发生什么变故，他还是决定紧急赶去破屋子那里，将钱丽萍放出来。
“好，根据我的调查，正好钱丽萍的父亲是被拐卖来的，所以她是被拐卖者的后代。”
“那么浩良，你带着白翠云，我带着钱丽萍，咱俩就可以一起逃出去了！”
林秀芹眼里，充满了希望的光。
陈献一听，果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于是，他们带着锄头，马不停蹄赶去了钱丽萍的破屋子。
“白女士，可以告诉我们，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我吗……说出来，真怕吓到你们……”
路上，白翠云和他们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第108章 最后一场
“十六年前，我在渝州上大学，师范专业。”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给一对外地来的夫妇指路，他们感激地跟我握手，然后我就感到舌头一麻，大脑一阵晕眩，不省人事。”
“再醒来，我和两个女人关在井里，据说我们仨是全村合资购买的，所以，我们仨算是全村公用的……”
“我们没日没夜受到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男人们对我们实施暴行，女人们则是怨恨我们勾去了他们男人的魂儿，有时间就来虐待我们……”
“她们两个，也都是大学生，一个曾是高考状元，她说，她想当一名医生，可是那天在自己的出租屋中，被人用毛巾捂住口鼻，迷晕了。”
“另一个，漂亮得像朵月季花一样，在大学毕业那天晚上，坐出租车去班级聚会，本来想去和自己喜欢的人表白的，结果被司机见色起意。”
“她们很早就被活活折磨死了，我们生下的孩子，被卖出去换钱，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头母猪一样，任人宰割……”
听着白翠云的叙述，陈献感觉心里无比压抑，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喘不过来气。
如果没被拐卖，她们本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书写自己人生的无限可能。
白翠云，本应该是一个桃李满天下的人民教师，却在黑暗逼仄的井里关了十六年。
周明香，也许现在已经救治了许多患者，成为了一个受人尊敬的医生。
张红英，却至死都不知道，她喜欢的男生，是否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