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盖子四散裂开,躺在棺材里的,是一对尸体。
女子,穿着红色的嫁衣,青色的皮肤溃烂,嘴巴被黑线缝起来。
眼睛像铜铃一样大大地瞪着,眼白里像蝌蚪一样,游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的猪肉绦虫。
男子,则是一身红黑色的大褂,脸色唇色煞白,半点血色都没有。
他经历的一切,是什么呢?
王奶奶又充当着怎样的身份呢?
为什么这个棺材,会出现在王奶奶的地窖中?
这时,他看到两具死尸的头颅中间,有一张染血的羊皮纸。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手靠近那张羊皮纸,摸到了一股润滑的触感,好像在轻声蛊惑着他。
他捏起羊皮纸的边儿,抬手
女尸芝麻大的眼仁儿微颤。
他拽起
“崩!”
突然,钉子碎裂声陡然响起。
女尸像被四根无形的丝线控制了,四肢僵直着,猛地向垂直的上方竖起,好像一只祭祀仰躺将被宰割的猪。
怎么回事?女尸的鬼魂不是已经被他杀死了吗?
正对着一双红色的方形绣花鞋底,陈献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拿起羊皮纸,就朝梯子那边跑去。
“还给我!!!”
女尸的嘴巴还是缝着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尖细与粗粝交叠,格外人,好像是一男一女叠着说话似的。
“哈……”
陈献将羊皮纸朝裤兜一揣,卯足了劲儿地跑着,急促的呼吸声在黑暗的地窖里荡起无数层回音。
他迅速地向上爬着梯子,手心被尖锐的木屑划出一道道的血口子,痛得好像被蘸了辣椒的刀子割了一般。
女尸四肢僵硬地着地,眼白死死盯着梯子上的他,四肢一蹦一蹦地迅速朝他跳过来。
陈献只朝下看了一眼,头皮就直发麻,急忙扭回头来,手脚并用飞速朝上爬着。
她应该不会爬梯子吧?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就当他快要爬到地窖口时,回头望了一眼。
一双散发着尸臭的青脸,几乎与他紧紧贴合着。
女尸嘴角猛然扬起,笑了起来。
“啊!”
他惊叫一声,感到天灵盖倏然一麻,好像烈油里洒了一层麻椒,冷汗涔涔地从额头往下冒。
快冷静下来……
她想要的只是羊皮纸而已……
陈献握着带刺儿的梯子,紧握了一下,一手把着梯子,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纸团,用力抛向棺材那边!
女尸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纸团,追随着纸团形成的抛物线,紧接着跳了过去,在半空中时,四肢向里一收紧,夹住了纸团。
陈献则是趁着这个宝贵的机会,头颅狠狠朝地窖盖子磕去,可是,他的额头都磕破了,盖子也不开。
而女尸已经发现纸团是假的,双眼的鲜血流得更加汹涌,好像两汪血喷泉,转身仰头盯着陈献。
陈献看着女尸朝他飞速蹦过来,剧烈地呼吸着,把心一横,用尽全身力气,将头朝盖子撞上去!
“砰!”
开了!
看到一条布满灰尘的明亮的缝隙,他宛如见到神迹,赶紧打开盖子,朝地面上爬去!
看到那道红色的身影朝上袭来,他一脚将地窖盖子踩合了上去,发出“砰!”一声巨响!
一切,都结束了。
他腿一软,没了力气,跌倒在地。
颤抖着将裤兜里的羊皮纸拿出,当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93章 通灵的镜子
邦硬的羊皮纸上,是干涸的血迹,散发着一种涝湿的臭墨味儿。
上面用血液书写:
将菱形的镜子,贴在柜子上,意为“柜镜”,即“鬼镜”,能通灵,能聚鬼魂。
陈献当即就想到,四间侧卧中,贴在柜子上的菱形镜子。
王奶奶叫他们不要乱动房间里的东西,这是否说明着,她是故意将菱形的镜子贴在柜子上的?
为的……就是将女鬼的魂魄聚拢?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接着向下看:
姓名:周明香
身份:迁州城女大学生
渠道:迷药拐卖
使用期限:3年零1个月
净赚:二十万四千¥
2005年12月寒冬,夜亥时,葬于地窖之中。
四肢以玄铁钉,防其挣扎。
嘴缝以线,防其于阎王爷前告阴状。
陈献看着这些血字,仿佛听到一道尖锐的女性哀泣,从早到晚,从白到夜,在他耳边不住的盘旋。
所以,刚才那具女尸,应该就是从迁州城被拐卖到土寨村的女大学生周明香了。
但是有两个地方让他看不懂。
一个是“使用期限”,另一个,则是“净赚”。
什么叫“使用期限”?是从被拐卖过来到死亡的时间吗?“使用”?什么叫“使用”?
还有“净赚”,意思是人贩子将她卖给土寨村所赚的钱,还是媒婆牵活人与死人的线,作为中间介绍人所赚的钱?
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接下来的动作已经很清楚了,他要全力调查这个叫周明香的女尸。
村民在其生前,对她做了什么?她被拐到这里三年一个月后,又被弄去,去给死人做配,葬在王奶奶家的地窖里。
他边思考着,记住了羊皮纸的一切信息,觉得带在身上是个安全隐患,万一被村民发现他在调查女尸,说不好会被偷偷做掉。
于是,他将羊皮纸扔进灶台下方的烧火洞中,拿起旁边的火柴。
看着它静静地燃烧起灼热的火焰,缓缓萎缩成了黑色的灰烬,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抄起撅头,迅速将柴禾铲回原位,把地窖盖得严严实实。
而他刚把撅头放回去,就听到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在干……什……么……呢?”
他心头一跳,猛地回头,脖子一痛,差点抽筋。
王奶奶一身黑色的袄子,脸色灰白,白发与灰白的眼睛彼此呼应。
“侧卧房间太冷了,我想撅些柴禾去烧。”
陈献脑子转得飞快,装作刚来到厨房的样子,重新将放回去的撅头拿到手里,便要朝着柴禾去铲。
王奶奶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表现得自然。
撅头即将触碰到柴禾时,一只干枯如木柴的骷髅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温度很凉,好像零下五十度的冰尸,让他冷得一个哆嗦。
而且力气很大,像一只铁钳子,让他一下子就窒住了动作。
一层薄薄的冷汗,覆住了他的额头。
“这里的柴禾都湿了,点不着,想要烧火的柴禾,自己拿斧头去外面砍。”
陈献看到,王奶奶张开的嘴巴里,两侧的臼齿,好像猫那样的收尖。
第94章 疯女人
“好的好的。”
陈献维持着脸上马上要挂不住的僵硬微笑,甩开王奶奶的手,将撅头靠在了墙上。
“王奶奶,那我就不打扰了您了,我出去散散步。”
陈献迅速转身推门而出。
这期间,他一直感到一种好像锐利的猫爪子挠后背的阵痛,中间的腰眼直发麻。
他知道,王奶奶在用她那双莹白色纽扣似的眼睛,像鹰勾一样剜着他的后背。
直到将凝满褐绿色锈迹的铁门“嘎吱!”一声关上,那种感觉才淡了一些。
王奶奶好像一只猫啊。
突然,他余光看到一双冒着邪气绿光的眼睛。
他猛然惊了一下,转动眼睛看过去。
一张黑色的猫脸紧紧贴在旁边的玻璃上,白中泛绿的眼睛一直顺时针转着,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又好像什么都在看着。
那种仿佛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让他头皮一寒,惊悚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步履匆忙地离开了王奶奶的家。
只要不解开谜团,这种发毛的感觉就会像扭曲的毛毛虫一样缠着他。
那么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现在看来,村民们都是串通一气,所以不能直接问他们。
但是土寨村有一个人是特殊的存在,那就是钱大爷家那个在十六年前疯了的孙女,钱丽萍。
他觉得,正常人的村民们谎话连篇,疯子的话的可信度却反而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