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茉莉姐的话,应该不会像他这么狼狈吧?
过山车的运动应该将楚瞳甩下了一段距离。
但他知道,楚瞳很快就会再次追上来。
怎么才能找到卖糖果的地方?
如果能看到游乐场的地图就好了!
眼前的彩色的灯光闪烁着,使天地迷乱。
地图一般贴在游乐场墙上吧?
他目光扫过灰色的墙壁,裂缝里有蚂蚁爬出。
绕着游乐场走了小半圈,可墙壁上都是光秃秃的,没有半点地图的影子。
耳边依然回荡着大人与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在空旷的游乐场,让他没来由地脚底发凉。
这声源覆盖了整个游乐场,有远有近,而不像是被广播或者录音机等设备放出来的。
远的,好像在游乐场的另一头;近的,好像就在他耳边。
而且很真实,就好像正有一个爸爸领着一个小女孩走过他身畔,他甚至能感到他们擦过他时的风动。
忽然,他的背后传来一阵盯视感。
紧紧的,死死的,好像他背后那双眼睛里伸出无数双鬼手,想要将他浑身的皮肉撕扯下来!
他眉头扬起,强烈的心悸从心底漫起,发出仿佛灵魂的震颤!
我就在你身后啊……
回头看看我……
你能感受到我在看你的,对吗?
我喜欢站在你背后,透过你的肩膀,盯着你的脖子,你的后脑,你的后背……
他的眼前出现一丝丝的重影,脑海中忽然开始响起今天上午读的那封信来。
这回,他听到她的声音了。
像是一种梦中的呢喃,或是死前的轻语,冰冷的气息随着她的话被吐出来。
让人想起损坏的花洒,床底的断肢,还有扭曲肿胀的红唇……
他更加拼命地奔跑。
“哈……哈……”
而这盯视如影随形。
“嘻嘻。”
一道小男孩的跑步声和笑声从远处传来。
楚瞳!
他躲在一个站立的大型熊玩偶后面,看到楚瞳拿着一个氢气球,四处乱跑着,装了的黑色洋娃娃眼睛滴溜转。
等等……
他仰头上望,脸色更白。
楚瞳拿的哪里是什么氢气球,明明是一个女人的头颅!
那个女人,正是前天晚上他家里的拖布女鬼!
女鬼的脸像在冰箱里冻了三天的面团一样,上面出现了无数黑色的孔洞,好像被蚯蚓钻过一般。
她的嘴巴张开,露出全部染血的牙齿和牙床,一双眼皮下翻,露出深红色的眼睑。
她的双眼也同样在滴溜转,忽然,她的眼睛朝他面前的熊玩具迅速一定!
而后,她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楚瞳随之看向他这边,和他的双眼来了个对视。
他瞳孔一缩。
楚瞳笑了。
楚瞳朝他这边飞快跑来!
他二话不说,转身便跑!
楚瞳就像只跳脱的兔子,速度丝毫不慢。
怎么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不能待在游乐场太久!
可恶,那个女人已经能够从他家的卫生间跑出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剧本对鬼的能力限制会越来越弱,等到某一个时间点,鬼物的力量也会微乎其微,等到那时,鬼就会大开杀戒!
他越想心里越冷,好像冰块贴着他脊背移动,而自己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
此时,眼前有个建筑,看门外放置的介绍牌,里面是一个镜子迷宫的游戏项目。
他咬牙。
进去!
从一团死火中,去杀出一条血路!
他冲进这个迷宫中!
紧接着,楚瞳拉着女鬼的头就进了镜子迷宫!
刚一进去,苍白的灯光照耀在里面,好像把他的唇色都吸走了。
庞大的冷气灌注着他,拥簇着他,仿佛在撕咬一个猎物。
镜中无数的自己的脸在摇曳,都是一样的苍白,没有唇色。
他的手心渗出汗来。
既然是迷宫,那就一定有出口!
他怀着最朴素的认知,攥紧拳头,向深处跑去!
“砰!”
他猛地撞到镜子上。
痛好像撞到尸块上,又冷又硬!
这“砰”一声让他心头一紧!
“踏……踏……”
只听身后楚瞳迅速的脚步声传来。
他不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摸着死尸般的镜子,探索着哪里是镜子,哪里是通路,放轻了脚步朝里面走……
镜子里,他颤抖的睫毛紧张得上下滚动的喉咙,还有紧抿的嘴唇,都映照得一清二楚……
他一心一意地走着。
只要能快点找到出口,也许就能暂时将楚瞳困在这个地方,他就能赢取一点时间,找到卖糖果的地方!
但是,如果女鬼可以从卫生间跑出来的话,那岂不是自己即使住到宾馆去也无济于事?
呵呵……
他不禁苦笑。
那是从墓地回去的事,现在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两说。
他走了大概一两分钟的样子,忽然感到奇怪。
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丝毫听不见楚瞳的脚步声?
好静……
死寂般的静……
丧葬默哀般的静……
连呼吸都是突兀。
那股身后注视的感觉,一直都没有消失哪怕一秒。
根据刚才的情况,那个女鬼应该有定位的能力。
所以,楚瞳不可能找不到他的方位!
但是,这么久它们都没有动静,说明什么?
说明……
它们一直在他没察觉到的地方跟着他……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相信自己思考的结论。
他迅速转身,只有一堆折叠的镜子。
不对劲。
它们在哪儿?
他抬头看,可是除了白色的天花板再无其他。
他看向周围的镜子
无数张自己的脸。
他拿出手机,打开拍摄,照向四周。
忽然,屏幕四周闪烁起了黑白的点迹。
他神经紧绷,越发紧张,用手机拍着镜子迷宫中的每一处。
可是手机拍摄的方法在这里似乎不管用。
他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还没有天真到自己把鬼给绕丢了的地步,因为他刚开始其实根本没走太远。
他收起手机,看向身边最近的一面镜子,看到自己镜中漆黑的眼睛,魔怔般缓缓靠近,几乎贴在镜前。
镜中的他,脸上浮现着骨头的色泽。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