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王愣住了，我看到了他额头的汗珠。他依旧小心翼翼地将第二个箱子搬了下去，下面的箱子更大，他用力地搬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左右摆了两个硕大的摄影机，我小时候上学的时候见过，是那种插录像带的摄影机，我一看又是倭国松下品牌。
他有些不太自信地问道:“这个现在还能值十五万吗？”
“这个......您当时买的多少钱？”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二十多万。我买了两台。”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当时的第一王到底得多有钱。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现在用的摄影机都是直接上传电脑的，不用录像带了。”
“那就是......也过时了？”他不死心地问道。
我说道:“完全过时了。我的手机就可以拍照、发短信、打电话、还能存几首自己爱听的歌。”
他看了看手里还握着的手机，说道:“有我这个摄像机清晰？”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说道:“比不上您这个清晰，但绝对的方便啊。”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眼前这一堆过时的高科技，不知在想什么。
我说道:“您当时怎么会选择买这些？您要是买成黄金，现在的价值可是翻了好几番呐。”
“当年，我买了第一个大哥大，用了一年，倒手卖掉，还赚了三千。我就寻思着这高科技的东西是越放越值钱呐，怎么会现在不值钱了呢？”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些更新换代非常快的，我的手机都过时了，现在最新出的摩托罗拉的，带蓝牙耳机，接电话都不用掏手机的。”
他没说话，慢慢地朝外走，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急忙跟了过去，和他爬了出去。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他的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转头看向了那锈迹斑驳的焚化炉，惨笑一声，说道:“小鬼子误我呀！”
我急忙上前说道:“第一王先生，您先别急，我们探道就是以消息为主，或许有喜欢收藏80年代高科技的东西，我们可以帮忙打探一下，好歹还是有一些收入的，运气好，说不定半价还能出。”
他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道:“当年，我们那几个弟兄也说了买黄金，我觉得他们没眼光，黄金的升值哪儿有高科技厉害，我将所有的钱买了这些，就等着过段时间倒手还能卖个好价钱。当时，找了一个专做外贸的公司，从哈国走私进来，那倭国小子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些东西不升值，他把脑袋割下来给我当球踢。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我是扶着第一王回了酒店，他没吃午饭，晚饭也没下来。
我在大厅里守了个寂寞。
晚上，我回到了中介公司，胖叔在等我汇报今天的消息，听完之后，他也是目瞪口呆。
我说道:“这件事儿，您得请示一下探道高层，看能不能帮忙出掉，能卖多少就卖多少。”
“两百多万全部买了那些破烂？”胖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点点头，说道:“全新的磁带随身听，日产原装；大哥大，摩托罗拉全新；录像带录像机，两台，全新。”
“造孽啊！真正的造孽啊！八十年代的两百万买成黄金，现在他第一王可以出去买楼啦！我爹当年工资才几百块呀！”胖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说道:“人家要是不进去，在当年，倒手的话还真可能赚一大笔呢。”
“这简直就是近百年来，江湖最大的笑话！两百万，现在能卖五万，我都觉得是烧高香了！”
我看着胖叔一边骂娘一边在电脑上敲着今天的情报。
我独自上了楼，点了一支烟，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黑和雪的白，心中没有一丝的波澜。第一王不得不说在当时是非常有远见的，他敏锐地感觉到了高科技可能才是那个时代最有价值的东西。
我依旧记得他的学历是连小学都没毕业，能看到这一点，当真是个人物，我不知道如果他没有进监狱，此时的他会是什么身价，但我觉得肯定不低。
同时，他也有他的历史局限性，他不知道高科技的产品最容易的事儿就是过时，以前的宝贝现在拿出去可能只会遭人笑话。
当真是一种悲哀。
我不知道再过十年，我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儿，江湖会变成什么样儿，还会不会有如第一王这样的人物，那个呼风唤雨的时代，他也是一个枭雄。
第二天一早，探道的消息到了。
“赌王，已在路上！探道霍尔果包打听必须全程陪同。任何情报第一时间传回！”
“第一王家当已全部运至安全地方！等待第一王确认出手！”
第89章 冤家
今天上午，第一王是准时来吃饭了，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地有什么不同，只是吃得不多。
我本以为他会让我陪他出去走走，却是要我陪他去酒店聊天，胖叔也跟着去了。
聊天的内容很没有营养，无非是霍尔果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也不过是给我说了过去的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我们的资料上说第一王的自住房子就在霍尔果，这几天来，他却不曾提一句想回去的话，倒是我给他说他的家当我已经安排探道全部取出来了，并且想办法处理掉。
他很高兴。仅此而已。
中午一点，探道消息传来:赌王已进入了霍尔果。
我将这消息告诉了第一王，他只是慢慢地穿好衣服，说道:“那就有劳两位啦。带我去一个地方，我在那里等他。”
我又震惊了，人已经到楼下了，他告诉我们要去一个地方，这是何等的霸气。
酒店门口，我再次震惊了，来了五六辆车，豪车就有两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的时候，第一王也站在了酒店门口。
几辆车的车门都打开了，从车上走下了许多人，我看到了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男子，和第一王给我的照片以及我学习资料上的照片很像，见到真人和照片还是大有不同，赌王皮肤呈小麦色，与第一王的苍白，形成了鲜明对比，眼神看上去有上位者的狠辣，果然，那脸一半是笑着，一半是肃杀的。
他穿着与第一王比，更显得时尚，一条马裤，配着一双靴子，上身修身的猎装，感觉像是从赛马场刚回来一般，与之不同的是他抽着一根烟斗。
第一王只是用淡淡的声音说道:“跟我来吧！”
说着，上了胖叔的车，他似乎并没有要把这群人放眼里的架势，这种感觉并不像上位者，更像是一个枭雄。
车不多时开到了一个老旧的楼房，这栋楼孤零零地处在一些平房间，大约五公里外便是霍尔果的核心区域。门口极其萧瑟，那些长歪的榆树在初冬季节显得张牙舞爪。
第一王下车，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看周围，走到了中间单元，一步一步地跟了上去，我正要下车，胖叔说道:“哎！人家两兄弟的事儿，没看到这是第一王的自住房子吗？你参与个什么劲儿？”
我看看第一王，又看看身后下来的一群人，我突然觉得第一王很孤单，我觉得如果在这一刻，他的身边能有个人，当真是一件好事儿。
我说道:“我去搜集情报，他要么把我赶下来，这么历史性的一刻，我想看看。”
说罢，我跳下了车，咚咚咚地上了楼。
身后的车也到了，赌王下来了，他同样也是抬头看看周围，并不着急进去。
赌王到了顶楼，他看到我，并没有赶走我，反而说道:“小子，很有种嘛。”
我说道:“我看赌王带了很多人，您身边好歹有个帮手呀。”
“哦？你能这么想，我倒是很意外。”他伸出手将门旁的一块砖取了下来，取出了里面的钥匙，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楼道里传来了很多人的脚步声。
屋里很厚的灰，家具很全，至少在十年前，这里的装修会给人感觉很豪华，甚至现在看上去都与外面的楼有些不相符。
接着，一件大衣飞了过来，我急忙伸手接住，墙壁上的海报还挂着十年前的明星，第一滴血的主角兰博的造型也是挂在了墙壁的空白处。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电视机、游戏机、功放音响一应俱全，角落的录像带也堆满了半面墙。
赌王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一步跨进，外面的人却没有跟进来。
“赌王，派头不小啊！”第一王四下看着，不经意地说道。
赌王开口了，他的声音更有磁性，话语中带着一种亲切的感觉，但我知道这种上位者杀伐果决，“你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是吗？等我杀你吗？”第一王说道。
赌王转身，将门慢慢地关上了，他似乎也不介意我在这里。
赌王说道:“你出来就是为了杀我的话，我就在这里。”
第一王的小鹿皮手套从未脱下，两个贝雷帽男站在不大的客厅里，尽然让人有种时光的错觉。
“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来这里了？”第一王正用手将一个五角柜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合照，用手擦着。
赌王说道:“你进去了，我便没有来过了。”
“你能来，挺好的，省得我去找你。”第一王放下了照片，却是从旁边不知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武士刀。
他慢慢地抽出了刀，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说道:“那些弟兄的家人们，你都照顾了吗？”
赌王说道:“之前有，现在没有了，他们的孩子长大了。有的不需要我帮助，说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我心咯噔一下，这火药味儿一下上来了。
“你回来打算做什么？我需要人帮助。”赌王淡淡地说道。
第一王朝后走了一步，这一步的距离如果他想挥刀，任何人都躲不开，因为太近了。
第一王说道:“我回来了，我需要赌王大位。”
赌王走到了沙发旁，坐了下来，说道:“可以，我将当年你的人马全部给你。要赌便去吧。”
第一王有些诧异，不过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那声音不快不慢。两人都没动，我等了片刻，那敲门声还在响，我急忙过去开了门。
来人是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很像混血，她穿着一身长裙外套，皮肤小麦色，眼睛明亮，却是寒若冰霜，瓜子脸上，五官非常匀称，也是我人生中，能排上美女的主儿。
她看向了第一王，又看向了赌王，说道:“赌王、第一王，鬼爷说了，今儿是团圆的日子，不是吵架的日子，更不是见红的日子。”
我的心也是狂跳了一阵，西境三十六门门主鬼王的人。还居然是个女的，当真是让人无以言表。这女的身后全是赌王肃杀的大汉，她却视若不见，绝对有手段的。
赌王说道:“花儿姑娘，请拜托回复鬼哥，今天是个好日子，是团圆的日子。”
第一王冷哼一声，说道:“是不是团圆的日子，不是鬼门说了算的，是我说了算的。那要看我的心情。”
第90章 第一王连败
花儿姑娘也不生气，说道:“行！鬼门希望江湖平稳，如果需要更迭掌门，请提前告知。”
说罢，转身离开了。门随即被外面的人关上了。
我突然品出了她这句话的含义，简直是赤果果的威胁，如果第一王今天想闹事儿，弄伤了赌王，那么鬼门是不答应的，因为他们希望江湖平稳，如果第一王想名正言顺地争夺大位，就必须要上报鬼门，等待鬼门同意。
换句话说，别在今天惹事儿。鬼王当真是有远见，而且时机拿捏地也十分到位。
“怎么？你以为拿西境三十六门门主来压我，我就怕了？”第一王挥了挥刀，刀发出了金属破空的声音。
“你不会怕的，怕的话，当年你就不砍人了。”
“你还没理解吗？我本来就无心拿赌王之位，你是我弟弟，我更在乎的是兄弟手足，你进去之后，三年内，我在谋求转型，赌义堂死的人还不够多吗？”赌王幽幽地说道。
唰地一声，刀指向了赌王，赌王不闪不避，第一王说道:“那是你没本事把赌义堂带到西境三十六门门主的位置！你没看到鬼门的人趾高气昂？！”
赌王却是笑了，他说道:“弟弟，时代变了，赌！在西境没有前途！”
“放屁！我学了大半辈子的技术就因为你一句时代变了，就当它不存在吗？”
赌王说道:“西境不是从前的西境了，七年前，我抽回了所有赌义堂的人，我放弃了南北境，除了鸟市还有一个象征意义，我已经不插手西境赌行，现在不用死人了，我赚得不比以前少。霍尔果就是最好的证明，看看外面的茶楼吧，没有赌义堂，他们有被人欺负吗？他们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有轻松的路走，为什么要选择最难的路？！”
“那些弟兄白死了吗？”第一王说道。
不过，此时，我倒是站在赌王这一边的，时代真的变了，我说怎么在蒲牢关时，学习赌义堂知识的时候，并没有听说在西境有什么风云人物是赌义堂的，原来赌王转型了。
赌王说道:“他们的家人我都在照顾，还要我做什么，我也会去做。”
“你的赌技决定了你的一切！监狱里，我看到了很多曾经的富豪，都爱赌，你只看到了那些拿着小钱的街头混混，就不能把眼光看远点吗？”第一王的话语里嘲笑味道更甚。
赌王站起身，走到了门口，他打开门，说道:“你们几个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