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叔那是相当聪明，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冲我伸出了大拇指。
很快，炉子点燃了，水龙头早就没了水，我只能用一个烂盆子接了点雪水，擦拭了起来。过一会儿，我换了胖叔进来暖和，自己在院子里拾掇了起来。
足足两个小时，我和胖叔都是一身灰，院子和客厅算是还能看上一眼。屋子里也有了热气儿。
我们两人便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胖叔几次睡着，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被我叫醒，怕影响了屋里人睡觉。
又过了一个小时，屋里有了动静，我听到了一阵穿鞋的声音，接着一个年纪大约五十岁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一双崭新的皮鞋，里面是一件老旧的羊毛衫，红色的秋衣还能看得出，那种十年前的大筒牛仔裤也不是很干净。
这就是第一王了，他的胡须刮得很干净，嘴唇很薄，鼻梁很挺，眼睛并不大，但眉毛却是帅气，因为他的头发和眉毛全是白的，如果给他一套西装，换个黑色呢子大衣，再来个墨镜，倒真有几分赌王的架势。
他冷冷地看着我们，突然咧开嘴，笑了，牙上下各有一颗是缺了的，说道:“你们是接我去酒店吧？”
我和胖叔急忙站起身，说道:“是的！第一王先生，这个点儿吃饭的时间过了，但是我们还是想代表探道尽一下地主之谊。”
胖叔如小鸡嘬米一般地点头，说道:“对！对！都准备好了！”
“不急！”他大手一挥，看看四周，说道，“哎？你们打扫这里干嘛？这又不是我家，是我儿时的邻居的屋子，他让我帮忙看看家还在不在。”
我差点背过气去，你好歹是赌王的弟弟，没事儿干冲别人家里，还睡一觉，脸咋那么大呢？
我还是笑着说道:“不碍事儿，您在睡觉，我们等您，闲着也是闲着，您可以给朋友讲，屋子还在，您已经帮忙打扫了一下。”
第一王嘿嘿一笑，用手指点了点我，说道:“嗯！探道有眼色的人不少呢。走吧，吃饭！”
一上车，拿着骰子的探道兄弟，说道:“第一哥，我实在是玩不来，您老就别难为我了。”
另一个比较年轻，说道:“第一叔，我可以负责任地讲，天底下就您一个这样出类拔萃的鬼手，我想尽了办法，这钱币还是没办法控制。”
“行了，你们两个给我下车，再不要让我看到你们。”说着，他紧了紧大衣，朝后一靠，不再理他们。
两个人如蒙大赦，跳下了车，说道:“兄弟，第一哥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回去复命了。”
不等我们答复，便跑得没影儿了。我看到了其中一个拿着手机，上面是探道包打听的工作群。
我悄悄地打开一看，一个叫探道老油子的说道:“哎，我们被困住了，第一王要我丢硬币，只有每一次丢成人头，才放我们走，不然要杀了我。”
另一个说道:“我也是，要我每次丢骰子必须丢成一点，不然也要杀我，救命啊！”
接着就是下面包打听七嘴八舌地帮他们出主意，似乎都没什么用。
我不会开车，只能胖叔开，没想到才开了一半，突然，第一王吼道:“停车！就在这里吃！”
第80章 往事不堪回首
“啊？”胖叔吓了一跳，说道，“这.....这是马路中间，我调个头。”
“不要！就停这里！”第一王的眼神中是一种狠辣。我看了不禁内心生寒。
“停车！”我也冲胖叔喊了一句。
车停在了路中间，后面的车跟着急刹，险险地没有被撞上，第一王一把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后面的司机骂道:“你们是不是有病？！马路中间能停车吗？”
风雪中，风吹开了第一王的军大衣，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腰间插着一把英吉沙。后面的司机看到了，急忙缩回了脖子，关上车窗。
第一王径直朝着打喇叭的车走去，趴在对方车窗上，咧开嘴笑着说道:“小子，你刚才说谁有病啊？”
里面的人看不到什么表情。
我急忙说道:“胖叔，你去调头，找地方停，再过来找我！我去看看，别惹出事儿。”
“好好！”我一下车，胖叔一溜烟地调头去了。
我急忙上前，双手扶住了第一王，笑眯眯地说道:“第一王前辈，后生不懂事儿，再说咱确实做得不对，给我一个面子，咱赶紧吃饭！这里交给我！”
第一王舔了舔舌头，转身继续朝着马路对面走。对面过来的车也是一阵急刹，在满是雪的路上滑出了老长一段路，气得对方直打喇叭，我只能陪着笑，给对方司机作揖，希望原谅。
我们所在是霍尔果的临近郊区，对面是一栋老旧的平房，旁边是修大车的，中间一家小小的店铺叫李麻子家西境风味餐厅，卖的抓饭拌面，大都是过往的大卡车在这里吃饭。
第一王果然有王霸之气，双手插在口袋里，扬起脚，用脚尖钩开那破破烂烂的门，接着拍了拍刚才睡觉沾上的灰，一头扎进了小店。
我感觉非常不妙，要是他在里面砍了人，那这可是我和胖叔将他送过来的，那我们不成了同伙儿？！
我急忙跟着进了屋，一个油腻腻的中年妇女正在那儿打瞌睡，一见我们进来，说道:“抓饭没了。”
“有啥上啥。”第一王淡淡地说道，一屁股坐在了离火炉子近的桌子。
“拌面行吗？”女子说道。
“行啊！少放点辣子。”
“你们几个吃啥？”女子看着我说道。
我说道:“再来两份，和这位哥一样。”
说着，我急忙找茶杯倒水。
第一王自顾自地打量着周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女子转身朝里喊道:“麻子！三个拌面，少放辣。”
里面不多时响起了乒乒乓乓拉面的声音，在胖叔一脑门子汗赶过来的时候，三盘拌面端了上来。
胖叔小声说道:“哎，怎么就在这里吃上了？我们订的席面怎么弄啊？”
我用膝盖轻轻地碰了碰胖叔，笑着说道:“不打紧，第一叔想吃啥就吃啥。”
胖叔一个机灵，忙说道:“那必须的。”
第一王吃饭很讲究，他将军大衣脱下，小心地放在一旁，围脖也是放在军大衣上，再将袖口提高几分，这才开始吃饭。
西境人吃拌面都是将菜直接倒在盘子里，拌好吃。他却是正好反过来，先是吃几口菜，再在菜中间挖一个小坑儿，将面挑进菜里吃了起来。
“有酒吗？”他突然问道。
“啊？有！有！在车里！”胖叔很快从车里拿了酒来，拿的是汾酒，胖叔不爱喝酒，到了酒家问的现在霍尔果的人都爱喝什么，最后选了这酒。
第一王看了一眼，说道:“伊犁老窖有吗？”
“啊？这酒比老窖好，霍尔果的人现在喝得不少呢。”胖叔说道。
我又轻轻地碰了碰他，站起身，说道:“我去找找。”
“不用，他家就有。”第一王头都没抬地说道。
“老板娘，来一瓶老窖。”我说道，我是觉得很尴尬地，西境人爱喝酒，但吃拌面喝白酒的怕也不多啊。
“两瓶。”第一王淡淡地说道。
胖女人也并没问什么，很快地拿了过来，有人愿意消费，就是吃筷子喝酒，那也成。
第一王打开酒瓶，居然不往杯子里倒，直接拿着瓶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接着又开始挑面吃。
就在这时，刚才做面的李麻子从厨房走了出来，我发现这李麻子脸上并没有麻子，只是走路一瘸一拐地。
第一王抬起头，说道:“麻子，你做饭的手艺有点下滑呀，这面拉得也不匀呐。”
“谁说的！”李麻子似乎一听别人说他做饭不好吃，马上怒了，几步走了过来，怒视着第一王，片刻却又变了脸色，一脸的惊喜，说道，“大王！你出来了？”
“嗯！”第一王吃了一口菜，跟着站起身。
李麻子走过去，却是扬起巴掌，啪地拍在了第一王的脸上，那声响简直是打得我都心里颤了一下，糟了，这下是要火拼了，我都不敢站起来，只能手扶着拌面盘子，要是第一王抽刀，我也只能用盘子挡一下。
却没想到第一王不恼，反而哈哈大笑，一把搂住了李麻子。
“拿酒！”李麻子冲胖女人吼道，“你忘了嘛，这是大王，他出来了！”
胖女人想了半天都没想起大王是谁的模样。
“有酒！就怕你喝不过我。”第一王直接将老窖丢了过去。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相当独特。
“你们两个坐那边去。”第一王是冲着我和胖叔说的。
胖叔如蒙大赦，急忙端着面坐到了另一边，我则不干了，说道:“王叔，我能不能也坐在这里，我也想认识一下麻子哥，以后我也可以带朋友过来捧捧场嘛。”
“那自然好！小兄弟讲究人呐。”李麻子很是高兴地说道。
我的意图很简单，好歹我们探道是东道主，我们到旁边，那就是佣人或者监视他的人，那味道可就变了，必须要有主人家的味道，不能抹了面子。
我自顾自地问胖女子又要了一瓶老窖，也像他们一样拧开酒，坐到了一旁。
“你腿成这样，也是因为当年那事儿？”第一王喝了一口酒说道。
“不说这个，喝酒！”
“说说看。”
“你走之后，我们不过是无根之人，赌王要我们一日之内回到霍尔果不得离开，我想着自己把你的案子认了，不过，警方并不认账，耽误了一些日子，出来就被不认识的人打残了腿。”李麻子说完喝了一口酒。
第81章 赌注
“是我哥干的吗？”第一王问道。
李麻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嗨！不重要了，你回来就好，你是做大事儿的人，当年如果不是认识了你，我哪有精彩可言。”
第一王嘴里发出了啧啧声，说道:“赌王我肯定是要找的，后半辈子，你有什么打算？要不来跟我？”
李麻子愣了愣，半晌儿，说道:“大王，你的心很大，世界也很大，我就是一个小人物，我现在挺好的，你别看我弄的这家店，每个月将近上万的收入，我在霍尔果那可是有两套房的人。”
正说着，从屋里冒出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身上虽说有些脏兮兮的油腻，但是那叫一个结实，感觉和王小时候差不多。
“爹！我上学去了！”小小子说道。
“你和大王叔打个招呼！下学早点回来，不要在路上买零食，不要打别的小朋友！”
“大汪汪叔好！”说着就要走。
第一王嘿嘿一笑，说道:“过来！让大王叔看看！”
那小小子倒是咚咚地跑了过来，大王一把搂住，亲昵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说道:“嗯！有点意思！将来是一把好手！”
说着，便在怀里摸，摸了半晌儿，似乎一分钱都没摸出来。
我急忙从兜里摸出了钱包，大王眼疾手快，一把从我手里抢了过去，将里面的钱全部掏了出来，塞进了小小子的兜里，说道:“嗯！出去买点好吃的，快长大些，将来你爹再受欺负，你可得帮忙揍他！”
李麻子急忙劝阻，却被第一王一个眼神儿瞪了回去，油腻女人上前从孩子兜里拿出了钱，应和了几声，便回了内堂。
两人便开始一轮一轮地喝酒，说得都是当年一些不入流的人物，但小人物的快乐与无奈也在他们的谈话中渐渐清晰了起来，第一王再也没有提起要带李麻子走的事儿。
李麻子喝了一瓶便有些支撑不住，油腻女人说道:“晚上还做生意呢，少喝点。”
“男人的事儿，老娘们一边去。”李麻子不忿地说道，又要继续喝。
第一王却是一把抢过了酒瓶，说道:“我出来以后还没钱买酒，你少喝点，我多了，回去睡了。”
说着，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说道:“我们走啦！改天再来吃，你的拌面做得不行。”
“哎！老娘们，快去把里面的羊蹄子、羊肉都装一些，让大王带走。”
于是，一堆的吃的塞满了车里。
刚上车，便看到第一王说道:“你是探道的，我买一个情报，我要知道无双手的下落。”
胖叔急忙说道:“哦！小事儿，大王，咱们现在去哪儿？”
我却给胖叔使了一个眼色，说道:“第一王先生，我们探道的消息您是知道的，是要付费的，您要找的人，我不知道在哪个级别，我问也需要时间。”
此刻，千万不能失了原则，第一王唰地抽出了腰刀，那刀很新，我虽然也有英吉沙，但都是工艺品，他的刀我感觉也是工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