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隔壁女生宿舍还能听到沙雪和纪云岚时不时地聊着什么。
我睡不着,穿着长袍走到了院子里,我的脑海里还在将每一样知识融会在脑海里。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我开始真正地了解了人的定义。善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行为对西境是好还是坏。
只是我现在还不会用,我尝试将我所学对应到王身上,不论是我评价他的行为还是理解他的心,似乎预判的行为与当时发生的事儿完全不对。
这种情况让我很难受,在小院儿里琢磨,反复地走着。
就在这时,我身后一个声音低低地说道:“你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你快要走火入魔了,我并没有教你如何使用。”
我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关儿老师正站在我的身后,我这才想起,在关儿老师的屋里有整个小院儿的监控,她一定是看到了我的迷茫,专门出来提醒我。
我急忙转身,可身后只有黑漆漆的小院儿,关儿老师似乎从没来过一般。
我一看表,乖乖!整整想了三个小时。只能回到屋里睡觉。
周围的人呼吸很均匀。
突然,纪天纵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道:“文臣,只有我们两个是单对单的学习,你.....收获怎么样?”
“我收获很大,就是我比较笨,还没琢磨明白怎么使用。你呢?辨真伪应该很难吧?”我意外他怎么没睡着。
“还好吧,我这几天在学习如何把个人情感从看待事物之前中剥离出去。必须要不悲不喜,做到绝对的公正,这对我来说不难,却也不容易,蒲娘很厉害。”
我说道:“是啊,蒲牢关的人没有一个不厉害的,我害怕我学不会,所以一直在反复地品白天学到的东西。”
“我和你不同,我是害怕,今天,我有那么一瞬间不悲不喜,没有情感,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非常地奇妙,看待事物无比地清晰,当我从那种感觉中出来,我先是兴奋,接着却是恐慌,所以,一直没睡着。”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我知道蒲娘一定会给你讲如何控制的,顺其自然的好。”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说道,“我一天没看到纪云岚,她学全科,但不来我这里,她能行吗?”
“她在我这里,跟着蒲娘学,她没有辨真伪的天赋,她学的很费力,只是她坚持要学下去。”
我们没有再说话,我累了,很快地睡了过去。
又是两天的学习,这才是我真正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似乎对一些简单的行为能够做出了预判。
比如,从视频中,我看到牢爹正在教育石磊,这家伙原本好好地坐在那里,突然开始抓耳挠腮,还故意将笔记本丢在地上,再捡起来,我预判他是在丢笔记本的时候放了一个屁。
果然,一旁的张玉双捂着鼻子,恶狠狠地看向了石磊。
我预判石磊不会掩盖,他会笑,果然,他挑挑眉,还把手放在屁股上玩命地朝着张玉双扇,这非常符合他的性格。
我对这一天的运用相当满意,第一次,我感觉到了小小的成就感。
第60章 破题
新的一天,我刚到关儿老师的屋里,她说道:“这是你的接下来的考试,你需要观察两个人,一个是教员,一个是学生。学生需要你观察,谁不能通过测试;教员需要你观察他的人品。希望你通过。时间两天。”
说罢,朝着最里面的屋里走去,我以为还会有新的交待,等了十分钟,却没了下文。
秋豆麻袋!我想关儿老师能够给我教更多的东西呢!
我知道考试已经开始,我盯上了屏幕,谁不能通过考试呢?
不会是石磊,这家伙背景中,爹就是顺风耳,做了那么多年,耳闻目染,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家伙应该可以通过,要说缺点,大概就是偷了人家村民的无花果,顺便拉我们下水一起吃,但这似乎不是缺点。
不会是张玉双的,这家伙时不时地冒出几句古诗词,话痨外,学习方面和我们都差不多,要说缺点,大概他话多,这是他致命的问题,但话痨不是问题,反而对包打听来说,话痨却是一把双刃剑,尤其是在蒲牢关学过本事的人,那绝对能比一般人更快速地收集到情报,谁都愿意和外向,又有点小菜花,不!小才华的人在一起,尤其是女生。
不会是纪天纵,这小子是我们里面公认的好学生,他冷静,聪明,善于分析,如果说缺点,大概就是他是盐业家的人,但他能进来,探道一定做了多重考量,那也不是问题。
不会是沙雪,虽然她看起来不太爱动脑子,但她能二进宫,想必其他方面都是合格的,唯独体力,如今看来,她毫无缺点,嗯!胸前两坨还是巨大的优点,大概金刚芭比本身对很多男生来说是缺点吧,但不足以被探道淘汰。
更不会是纪云岚,虽然她不太喜欢我,但纪天纵说她从小就是学霸,我上学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女生,高冷,对自己要求高,抗压性超级强,而且她是我们里面唯一敢报全科学习的人,每次分数打到最高,她要被淘汰就太没天理了。
我的天!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瞬间全身一紧,所有人都不会被淘汰,那淘汰的人不就是我嘛。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我不像他们有门派背景,任何事情上手都显得比其他人慢一拍,虽然测试都能找到答案,但通过沙雪的讲述,我们的答案似乎都不是最好的。
尤其是在牢爹的眼里,我就是他嘴里的渣渣。
不会的!这个事儿不能这么琢磨。
人最难的就是选择,尤其是选择错误就是一无所有的时候。
一个上午,我一会儿看监控,一会儿又开始胡思乱想,这反而让我有种深陷其中的感觉,午饭前,我决定放弃第一题,主攻第二题,那观察老师的人品,这也不是很容易的题目。
蒲娘永远冷着脸,最多的交流大概就是晚上来问问题时,眼睛眨巴几下,关儿老师虽说这几天的接触,但了解并不多,也就是这几天才算有了接触,我在每一个监控里看过,唯独无法锁定她的情报。
那只有牢爹了,可牢爹的为人就在明面上摆着。贪财,谁要给他好东西,他都会给予特殊关照,包括石磊给他的无花果,那都是来者不拒。
甚至还有点好色,我在监控中发现他还偷瞄沙雪的胸。
大概,我只能从牢爹下手了。
吃午饭开始,我便特意留意起了牢爹,他和其他人比起来,是最没吃相的,我们吃骨头肉,都是用筷子夹着,唯独他是用手往嘴里塞,这就弄得满手都是油,最后还嗦手指。
午饭之后,我拿出了笔记本开始将牢爹的行为在纸上一一描写,我唯一能想到的优点大概就是他开着拖拉机去接我们。
待我写完,这才发现似乎不对,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满是缺点,而没有一丝优点,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早就被探道干掉了,哪儿会放在蒲牢关当教员。
我来了兴趣,专门走出监控室,去牢爹教学的地方,就是他的小屋。
此时,窗户是打开的,我侧着脑袋朝里看,我吓了一跳,张玉双和石磊正脑袋顶着地,双手背在后面,他们的腿上都贴着资料,一个个正背得起劲儿。沙雪正抱着桌子在那里做深蹲。
他则是躺在床上,眼睛就没离开过沙雪滚圆的屁股。
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道:“鬼门用的什么家伙事儿都不知道,你这让鬼王的脸往哪儿搁啊?还有粮业的粮神为什么是神,不是王,你们脑子都记不住吗?沙雪!你做标准一点,你第一次的时候就要你把赌王喜欢的内衣颜色记住,你到现在还没记住!以前白学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我无奈,我打算去看看蒲娘,我实在是不想与一个恶人之间有什么交集。
蒲娘的教学是在厨房,蒲娘在一边整理着餐具,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厨房的门是打开的,纪天纵和纪云岚就站在旁边。
他们的授课方式很不同,基本上都是蒲娘提问,两人作答,答对了,便是下一题,答错了,蒲娘只淡淡地说一句不对,继续要两人思考。
我正打算继续观察下去,却没想到蒲娘呼地转身,直接看向了我,我吓了一跳,很尴尬地向蒲娘问好。
她冷冷地说道:“出去!”
我只能点头称是,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这简直是没法继续的题目,各个都是硬骨头。
我打算回去看监控,慢慢地朝回走,走了两步,我停了下来,不!牢爹一定有优点,会不会是他隐藏的极好?
有了这个想法,我开始趴在窗口继续看下去。
张玉双这个公子哥的体力是最先消耗完的,他支撑不住,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一旁倒了下去,就在这时,牢爹突然将自己的拖鞋踢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张玉双支撑的胳膊下面。
张玉双的胳膊没有受伤,他挣扎着站起,牢爹又开始了骂骂咧咧。
我的一个灵激,牢爹有功夫在身,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我心砰砰跳。
我到了一旁,在优点处写下了牢爹可能功夫了得的评价。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这会不会是牢爹特有的教学方式呢?
第61章 大彻大悟
我开始将过去牢爹对我们的教学方式做了一个全面的回忆,我在琢磨有没有我忽略的细节,我突然发现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
比如,第一次见牢爹的时候是我们抓鱼,他伪装成了羊倌儿,找他买羊,他没有卖给我们,反而和我们用不流利的汉语交流,再见面的时候,他以老师的身份出现,而且公布了非常恶心人的规矩,于是,我们都忽略了他的伪装,认为这个人很下作。
我下意识地在纸上写下了:及其善于伪装。
那伪装背后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我 靠在墙上,慢慢地体会着,这时,我听到了沙雪的粗气连连,看来金刚芭比也到了极限。
牢爹说道:“哎!把桌子给我放好,不错嘛,比起上一届,你果然变化很大嘛。来!坐到床上来,给我说说匠尊靠什么起家的呀?”
“匠尊靠的木匠手艺,61年来到西境,本身就是很好的匠人,靠着一手卯柳的活儿被西境人所喜欢,92年,参加西境木匠大赛,崭露头角......”沙雪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背了起来。
目的!牢爹的目的是在考核,但让沙雪坐到床上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恢复体力。
我下意识地划掉了“及其善于伪装”,写下了另一行字:能够适当地让学员休息,具备一个老师的基本要求。
同时,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他还让张玉双和石磊坐在地上回答问题,而且要求他们坐直。
两个人如同烂泥一般地倒在地上,随即,马上又坐直。
看似体罚的背后,实际上就是让两人不断地在强化思维方式,因为他不是在抽查,而是让两人在某种压力下持续学习。我说话痨的张玉双每天吃了饭就像死狗一样。
我又写下了另一行字:教育方式独特。
再没有了更多的发现。晚上,我乘着张玉双和石磊清醒,问道:“你们觉得牢爹怎么样?”
“他是个变态!没有比他更变态的家伙!”
“他就不该成为蒲牢关的老师,有朝一日,我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就只会放磁带,再抽问,背错一点点,就体罚,再抽问,再体罚!我们太惨了。”
纪天纵淡淡地说道:“你们查物,就必须要把西境三十六门所有的资料背熟,别人喜欢什么,擅长什么,事业从事的关键背熟,要不遇到了对方,你们一点点错误都会影响情报的准确性啊。”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你看看我们,腰都快直不起来了。”石磊说道。
我突然问道:“那你们觉得收获大吗?”
张玉双说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现在就是绣花针!你说收获大不大?!”
我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看法,我笑了笑,说道:“既然收获很大,何必在意方式是什么呢?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少来!背就背,掉个臭脸,给谁看呐?还问我们要东西。早知道这样,我一定带很多东西来,那日子,不比纪云岚差!你看她每天就差把纪天纵搂在怀里听课了。”石磊没好气地说道。
纪天纵老脸一红,说道:“你胡扯什么呢?我不比你们学的少。”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把纪天纵叫了出去。我们特意离开了小院儿,我说道:“老纪,你是辨真伪,你觉得牢爹真的是如同我们看到那般贪财吗?”
纪天纵愣住了,“你什么意思?难道......”
“你是辨真伪,你的判断很公正。”
“我所学需要情报,没有情报的判断都是不准确的。”
我说道:“有情报,这么多天来的朝夕相处,还不够吗?你需要谁给你情报呢?又需要什么样的情报呢?”
纪天纵愣住了,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草原走去,时而停下,时而转身看向我。
这一晚,我见他还在思索,便回去睡了,没想到早晨,我睁开眼睛,就看到纪天纵满眼的血丝,坐在我的床边,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他第一次脸上有了笑容,他说道:“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了,他不贪财,他是一个负责的老师。你记得当时我们在面临选专业的时候,我想选和你一样的观人,但牢爹给了我辨真伪的纸吗?现在我很确定,我适合辨真伪。所以,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让我没有走上歧途,那么他是一个好老师。”
我吓了一跳,说道:“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是的!我想我已经学会了辨真伪,昨晚,我能够完整地进入到不悲不喜,绝对公正的状态,在那个状态下,我分析了牢爹,他是一个好人!方法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接下来,我需要适应这种状态,谢谢你!文臣。”他的笑容消失了,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走出了宿舍,走到水龙头边上,直接将脑袋埋进了水里。
迷迷瞪瞪的石磊看看他,又看看我,说道:“哎!老纪是不是学傻了?他怎么会认为牢爹是个好老师,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要不要我们给他找个医生。”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触类旁通,我觉得牢爹也是个好老师。”
再次回到监控前,我开始观察起了牢爹,虽然,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他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三人,他同样也在观察他们,甚至他发现了什么,会拿出手机一一记录。
现在我有了一个明确的结论,牢爹表现出来的贪财,好色,不好好讲课,全部是假的,是为了给我们压力所营造出来的。
那么我能不能理解为他所描述的评分体系也是假的,如果那样.......
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片刻,我的眼前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果然,这里面对的一切都是在学习,我们从踏入蒲牢关的那一刻便开始了学习,是的!是学习,不是测试。
看蜘蛛,是学习观察,不论是从地点还是时机的把握;找鱼,是在学习如何查物;洗澡,是在学习如何利用有限环境,合作之下,达成任务;藏猫猫同样也是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