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眼古怪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鄙视，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他家什么最有档次？”
我想了想，说道:“什么都有档次，背投电视这么大的我只在商场见到过。”
“出息了，他家鞋子最值钱，你没注意到那胖子的鞋子底子很软吗？纯手工的。”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并不深刻，只能顺着话，说道:“哦！那肯定穿着很舒服，很耐穿。”
“切！舒服应该很舒服，但是绝对不耐穿，而且不防水不防污。那双鞋是奢侈品，不知道你懂不懂。”
“啊？那算什么奢侈品？！一穿就坏，下雨完蛋。”我不解地问道。
千里眼哈哈大笑了起来，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在有钱人的眼里，没有四季、没有阴晴圆缺，甚至没有普通的地面，只走红毯。同样的，他们的问题各个都不是小问题。如果她的女儿是被绑架的，那么花出去的费用一定够买那样的鞋很多很多双。”
“哦！”有钱人的世界我还不理解，但是我终于知道了他是卖鞋子的，不是毛血旺，是鞋王。
“他们也是老西境人吗？怎么口音不像啊！”我疑惑地问道。
千里眼笑着说道:“我们和现在的家族都不一样，演变这么多年来，的确有一直盘踞着的家族，比如马帮，但大部分的门派都是有能者当之，不然，早就土崩瓦解了。”
千里眼说起了关于鞋王的过去。
他其实是从温州过来的人，很小就过来了，也是一文不名。前一任鞋王是老西境人，在改革开放的冲击下，鞋业有些阵地失守，各种品牌的崛起，让他的生意是一落千丈，要不西境江湖的人马一直帮着，可能鞋业早就倒闭了。
鞋王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基本上鞋业快掉到西境三十六门垫底了，可他却不走，帮老鞋王出谋划策，积极和内地对接，引来了最新款的鞋子，甚至把西境的鞋厂改制。
这一轮 操作下来，还活下来了，并且西境第一次出现鞋业的代理品牌就是他折腾出来的，当时在整个西境都较为轰动的，江湖的人想以折扣拿鞋，那都要给他打招呼的。
于是，老鞋王顺理成章地完成了接棒，他便成为了西境新任鞋王，这老小子做生意的确有一套，从不吃独食，让更多的品牌进到了西境，而他却还越做越大了，这鞋业又回到了西境三十六门前列。
我不禁佩服起了这个老人，只是好像他并没有管好他的子女，不！我又否定了，我觉得他管得很好，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只是搞不懂，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我们去哪儿？”我问道。
“去调查另一件事儿，江湖孤立事件！”
第25章 江湖之事
我好奇起来，问道:“什么叫江湖孤立事件？”
“就是西境三十六门里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门派间有了超级亲密的关系，老祖宗的经验告诉我们，这不正常，他们可能会为了将三十六门门主赶下台，一统西境做出的战略性合作，所以西境三十六门间彼此约定一旦发现了这种联合，便会除联合所有门派都会攻击他们、孤立他们。把这样的事情便叫江湖孤立事件。”
千里眼的话让我有些纳闷，这不是正急着查别人女儿失踪嘛，怎么就查什么江湖孤立事件去了。
很快，到了地方，这是在鸟市郊区的一片平房，从外面看上去有年头了，车停在了最中间的一片区域，我只觉得这片地方的院子很大。
我问道:“这家也是西境三十六门的？”
“是的！茶站老大朱帮主。做砖茶起家，到现在西境最好的砖茶都在他家。”
我不觉得有什么牛的，砖茶可以说是西境最便宜的茶，我是不怎么爱喝，这茶叶入口苦，多泡几根那整个茶汤都变成了黑色，西境人喜欢用它来和牛奶一起煮，加一点点盐，便是好喝的奶茶。
不过，最初的西境铁观音什么的都不爱喝，就爱喝砖茶，准确地说砖茶是一味中药，我们聪明的少数民族便用砖茶做药底，发明了药茶。
我就知道这茶的做法与其他茶叶都不同，它采摘下来是不能直接泡的，需要先发酵，再蒸，最后进行冲压形成的茶叶，准确地说应该算是黑茶的一种。
这种大众型的茶叶让我觉得生意也就那样，和铁观音比，我觉得不够高大上。
千里眼说道:“茶站可是从唐朝便在这条路上跑了，大唐喝茶可是很大的讲究，当年的茯砖茶在西境能够到今天还在繁荣，是有原因的，因为古人早就把什么红茶、绿茶挨个品完，还是砖茶对身体好。另外，西境所有的砖茶都是出自于一家，茶厂也只有一家，西境外的红茶、绿茶大品牌想进来，不与朱家合作，很快就开不下去了。”
哦！我理解了，这地头蛇的作用还是杠杠的。
我说道:“咱们是不是管的有点宽呐？一个家族里的两个小年轻谈个恋爱，就能跟孤立事件扯上关系？”
“如果是他们家长辈安排的联姻呢？另外，如果是朱家想对鞋王下手，布了个局呢？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千里眼的话很像是哲学家。
刚到门口，左右两边的门便都打开了，四五个小伙子各自走出来，并不看向这里，只是在自顾自地抽烟，聊天，不过从我的角度便看出他们实际上注意力一分一毫都没离开过我们。
千里眼将车窗摇了下来，冲着四个人喊道:“探道千里眼！劳烦通报一声。”
四人中的一人匆匆进去了，片刻，我们正面的门开了。
千里眼的车也不熄火，直接下车，走了进去，我急忙跟上。
小院儿里的景象是吓了我一跳，四周全部晾着茶叶，通透的院子里都能闻到茶叶香味儿。
一个老者正在院子最里面看着巨大的晒盘上的茶叶，不时用手拨动着。见到我们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我看着他的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的牙是黑色，舌头是黑色，皮肤也是黝黑的。
千里眼似乎没有一点感觉到不适，说道:“朱帮主，别来无恙，您知道昨天发生的事儿吗？”
“略有耳闻呐。”朱帮主说着，拿着对讲机说道，“把我的二品茶泡八根。”
我有些想笑，一般招待人都是说:“上茶！上好茶！”，至少也要把二品说成一品或者极品，哪儿有直接说上二品的。
千里眼说道:“那和您家有关咯?”
“当然有关。”朱帮主一点都不避讳，我都有些吃惊，千里眼的问话明显是在说:你承认不承认你在搞江湖孤立事件。
就在这时，一个小伙子端着茶盘过来了，千里眼端起茶，一饮而尽，说道:“告辞！”
“别急着走呀，我这是药茶，这第一杯叫生茶，不喝第二杯，走到门口便会腹部疼痛，如果不喝第二杯死茶，这种疼痛常人忍受不了。所以，这茶我取名生死相依。生却是死，死茶却是生，这生茶是西境几乎绝种的植物，死茶却是已经绝迹的植物，混合了砖茶，别有一番滋味呀。”
我去你大爷！我也喝了茶！这老家伙玩我们。
千里眼却是不紧张，直接坐到了茶歇旁，他说道:“朱帮主，留下我不见得我能相信。”
朱帮主舔了舔黑牙，说道:“我没有要和西境三十六门门主去争的意思，如果我再年轻十年，或许还可以争一争，我需要你把这件事儿压一个月可以吗？”
千里眼想了想，说道:“我不信！”
“我们茶站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需要一搏！但我博的资本需要鞋王！”
“我还是不信！你茶站朱帮主可不是西境二十门之后的小角色，还能动根基的项目，你要做，那就是乱了西境的事儿。”
朱帮主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时，我感觉到肚子里有些翻江倒海，我甚至明显感觉到那茶汤就像是在肚子里活了一般，我开始相信这生茶可能真的会要了人的命。
我听到了千里眼的肚子里咕噜声，想来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嗯！我要做的事儿不会不利于西境的，我尝便天下的茶，却没有我想要的茶，我终于找到了一种花儿，和砖茶很匹配，口感可谓是横空出世，但这种花的种植条件很苛刻，我愿意押上茶站的前途，不过，在茶站也是众口难调，我也是一门帮主，如果我真的押上了茶站的前途，一旦失败，我便是茶站的罪人，所以，我个人需要大笔的资金。我说明白了吗？”
一丝痛从腹部传了上来，根本无法控制，我看到千里眼的手紧紧地抠在了桌子上。
我说道:“朱帮主前辈，这不对！如果您要是想找鞋王要钱，为什么鞋王女儿失踪，却又不是绑架！您这玩儿的一手我没看懂。”
千里眼瞪了我一眼，说道:“轮到你开口了吗？”
朱帮主却是说道:“我没有打算从他女儿下手，只是这丫头太倔强了，是她自己想不开。”
第26章 老狐狸之间的谈判
“什么意思？既然不是绑架，那谈恋爱没必要远走高飞吧？”千里眼问道，此时的他满头大汗，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朱帮主说道:“本来这两个孩子是相恋的，但是我觉得做人就应该把一切说到明面上，所以，我和这丫头谈了一次，这丫头要强呐，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却总是一个心结，这几天，我家小子和她因为小事儿，吵了一架，她便不知所踪。”
正说着，一个年轻人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他说道:“请两位哥哥喝茶。”
我一把接过，一口灌了下去，千里眼却不接，那年轻人便一直端着，千里眼死死地盯着朱帮主的眼睛，说道:“怎么证明？”
“可以问我家小子！探道面前，何必说假话，就是万金油在这里，我也是这番话。”
“他.....额！人在哪里？”千里眼忍着剧痛，说道。
朱帮主说道:“就在你眼前。”
我急忙看向了还弯腰端着托盘的男子，这男子生得和朱帮主完全不一样，他也没有我在酒吧见到那种富二代的瑟，很低调，很安静，眉宇间有一种让女孩子心动的踏实，他始终嘴角微笑着，却没有因为一直端着托盘而有一丝不悦。
千里眼的额头出满了汗，他却根本不擦，任由其流淌，他说道:“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回答我，如果慢了，便是你说谎了。”
“好的！哥哥！”
“你和她谈了多久？”
“一年零七十四天。”
“你们上 床了吗？”
“没有！”
“你打过她吗？”
“没有！”
千里眼的语速之快，超出了我的想象，最后一个问题说道:“为什么她说抱着你，你根本不吻她？”
“我们吻过！”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慢慢地将茶杯放了回去。
我想此时的千里眼和我有一样的感觉，腹部的疼痛感和灼烧感在瞬间消退，一种冰凉的感觉压制住了浑身的燥热，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舒畅，仿佛我能感觉到肠胃的每一个角落的样子，那种通透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茶坚持越久，对身体越好！你们探道的人果然都能忍痛！”茶王咧着一口黑牙说道。
“告辞！”
“且慢！”茶王看向了旁边端着茶盘的小子，说道，“取三品茶各一包，让两位带走！”
说着，转头看向了我们，说道:“还希望帮我保守秘密一个月。”
千里眼终于站直了身子，他舒爽地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太久！一周！”
“十五天，好吗？”
“一周就一周！探道的信息是有时效性的，我只是看在您是掌门的份儿上，西境不藏污点。”说罢，转身就走，不再给朱帮主说话的机会。
我跟着他出了门，朱帮主的孙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依旧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千里眼接过茶，站定看着他，说道:“别玩得太过分！”
这是莫名其妙的话，我跟着他出了门，上了车，他说道:“二品茶果然很不错，早就听说生死相依，犹如重生，果不其然呐。哎！你学到了什么？”
我皱眉说道:“为什么从一开始，茶王完全可以否定这件事儿，那样他就不用如此了？似乎一切也和他没什么关系，干嘛要玩这一出？给我感觉脱了裤子放屁呀。”
“如果他立刻否定，便做实了这件事儿，一定和他有关，因为我已经上门了，探道上门，要么是来应证要么是有确切答案，检验人品，在我们的资料中，人品大于一切，可能因为我们的消息，让他生意不断，也可能入不敷出。”
哦！我好像明白了，还真有点道理，信息的力量惊人！
我说道:“哦！我知道你为什么问完直接走了，他这一招厉害呀！反而直接肯定会让你觉得他真诚。之后所说的话，自然就可信的多。那你信了吗？”
“信了！”千里眼说道，“不过，他们注定是不完美的结局。”
“啊？你的意思是朱帮主没办法拿到鞋王的资金吗？”
“不！一定可以拿到，你应该记得鞋王几次阻止了他老婆说更多的信息，这代表鞋王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并且不反对，我猜测朱家是许给了鞋王莫大的好处，只是没做成之前，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而且由茶站的朱家说出来，即便出事儿，他鞋王有很大的迂回空间，就算是江湖孤立事件，他鞋王是被朱家上门来求着的，有全身而退的后手。”千里眼的娓娓道来让我浑身一颤，这些老狐狸各个不是简单的主儿。
千里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仔细地想了想，却是不得要领，只能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说结局不好呢？”
“因为朱帮主的孙子不是好人。”
千里眼的笃定让我再次回忆起了他们之间最后的那次快速的对话，我可以确定那小子回答的一点瑕疵都没有，千里眼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一个女孩如此纠结到离开，你觉得会是简单的因为那男人家族和自家家族做生意而放不下脸吗？”
这一点我的确是没想到，不过似乎很牵强，那女孩儿一看就是要强的个性，而且十分叛逆，做出点出格的事儿也未尝不可。千里眼说道:“还有一点，这小子对话入流，如果他考虑片刻再回答我，反而我会信了他，最后的那个问题暴露了答案，他既然吻了鞋王的女儿，那么如果是真爱，这小子现在就不该在茶站总站伺候朱帮主，而是应该去寻找他心爱的女人。”
我恍然大悟，一拍巴掌，说道:“对对！就是这个理儿！这小子不当人子！”
千里眼说道:“还再教你一招，如果一个人所有的问题都回答的完美无缺，那么不是整件事儿有问题，就是这个人有问题。”
我沉默了，千里眼的观察力是我遥不可及的存在，我自愧不如，我说道:“所以，你最后的话是警告那小子的；所以，你判断他们就算在一起，将来也会离婚；所以，他们两家将来由恩变成怨。”
“还不算太笨，那你会怎么做呢？”千里眼反问道。
我不明白，迷糊地看着他，“我需要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