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正初老弟，恭喜恭喜啊，你算是熬出头了，明天就能找到替身，从此不用再泡在水里了”那被叫做正初的男子似乎十分开心“好说，好说，最近这边人气越来越足，我都找到了替身，老叔想必也快了”……”
“我在湖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可能是偷听到了两只水鬼的对话了，我怕被发现，没敢久呆，就匆匆地来你报信了，东哥我可告诉你，我只听到水鬼说要抓替身，但没听说抓谁，按理说，咱们小区，谁都有可能被抓做替身，因此，明天你们一家，谁也不要去南湖那边，以免引来大祸！”
“是是是！”东叔连连点头答应，迟疑着道：“正初，正初，郭正初！”东叔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是郭正初，他是我们村的，足足比我大了两轮，我出生的那一年，他正好结婚，郭叔和他老婆不合，吵吵闹闹了十多年，终是气不过，跳湖自杀了，好像就是南湖！……”
郭正初溺死的时候，美莲嫂子还没有嫁过来呢，按理说应该不知道这事！想到这里，东叔不由地又信了几分，就是不知与郭正初对话的老水鬼是谁？估计是老年间淹死在南湖里的吧！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美莲嫂子走了，东叔把门关上，上楼来，简单地将他和美莲嫂子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其实我在二楼客厅已经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在耳里，只是惜乎没有往外察看，不然的话，就能拦下这一场悲剧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正垫高了枕头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呢，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一看：“庄桃，你怎么来了？”我嘻嘻笑道：“你三天两头往里魏哥哥这里跑，就不怕我是坏人啊！”
我装出凶相来。
“我！”庄桃的脸有些发白，支吾着说道：“我，我爷爷让我来的！”
我问道：“怎么了啊？”
“美莲婶婶她，她淹死了……”庄桃惊惧地道。
中年妇女美莲是个极为热心的人，她听了湖中水鬼的对话，就把平时最为亲近的人都通知了一遍，告诫大家明天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去南湖那边，以免被水鬼抓了去做替身！
但是，她就没有想过，那天被抓做替身的，有可能会是自己。
今天一早，美莲嫂子的家人没见到美莲，四处寻找，结果在南湖找到了她，她略显肥胖的身躯漂浮在水面之上，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东叔东婶与美莲嫂子的关系极好，东叔和东婶的婚事，都是美莲嫂子介绍的，美莲嫂子死了，东叔东婶无论如何都得去，就嘱咐庄桃在家里呆着，要是觉得害怕的话，就来找我！
东叔东婶走了之后，庄桃宅在家里看言情小说，她生性胆小，一想到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淹死南湖的美莲嫂子又无数次来过自己家，认识门路的。
要是她趁着爷爷奶奶为她治丧，来家里找她的话……
庄桃越想越害怕，上个厕所冲个水，打开水龙头洗洗手，仿佛美莲婶子就有可能从水里钻出来一样，再回到房间，满脑子都是水声，挥之不去。
这时候再看书，哪里还看得进去？
庄桃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想起爷爷的话， 就过来找我。
昨日红灯帐底卧鸳鸯，今日黄土陇头送白骨！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人生啊，就是这么潦草……
我没有见过美莲嫂子，只是隔着门听到过她的声音，从声音里听来，她应该是一个十分热心，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人，生于凉薄之世，这样的人，其实很难得的……
就像是小区里又灭了一盏灯一样，虽然于我何干！
我莫名地有些伤感，取过遥控器将电视关了道：“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
“嗯！”庄桃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可不可以，不去有水的地方啊……”
这个庄桃，真是胆小啊！
说实话，永市不大，可玩的地方也不多，我们穿行在天街上，一边走一边看，路边摊上有好吃的，也会买一些品尝，走得累了，就去看一场电影，又或者在啃德基点一杯可乐坐上一个多钟。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一件惊奇的事。我是从乡下来的，在永州逛上一天见不到一个熟人不奇怪，但是庄桃不一样，她生于斯长于斯，在永市市区呆了二十多年呢，不说举头皆熟人吧，逛一天街没撞上一个熟人，确实有些奇怪。
这丫头，实在太宅一些了！
眼看天色渐暗，我对庄桃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庄桃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给东叔拨了一个电话，确定东婶已经回到家之后，向庄桃亮了亮手机道：“别怕，东叔仍然帮忙治丧，但是东婶已经回来了，估计这时候已经在做饭了，你回到家，也不是孤身一人……”
庄桃涨红了脸，不敢看我：“其实，其实今年我还小，还是第一次与男孩子约会呢，这种感觉很好，我有点舍不得就这样结束……”
我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道：“没事啊，等以后魏哥有空了，再陪你逛街就是了，走吧！”
我们在站台上等了没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公交车上人很多，到第三个站点时，我们就被挤散了，我找个空位坐了下来，而庄桃，还站在车头位置。
这时候，到了步步高站，上下车的人陡然间增加了一倍，我的视线也被挡住了，等到大家都站稳之后，我恍然间看到，庄桃的身侧站着一个瞎子……
第72章 骗子
我心中陡然一惊，霍地站起。
一边说着“抱歉，让一让”一边往前挤去。
我一边往前挤，眼角余光看向那瞎子。
我赫然发现，眼前的瞎子，不是昨天晚上的瞎子。
庄桃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招瞎子还是？
这时候，我又靠近了一些，在我，靠近的当口，瞎子离庄桃更近了，他靠向庄桃，不停地吸气，像是在嗅她身上的气味一样。
只见那瞎子吸气的时候，有缕缕浅白色的气息，从庄桃的口鼻间溢出，飞入了瞎子的口中。
哪怕我再没有见识，也看得出，那鬼瞎子在吸庄桃的生气。
眼见生机流逝，庄桃的脚后跟一分一分抬高，半只脚都悬在了空中，我再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并指成诀，催动叠雷气，一声大喝，迎着瞎子鬼的后背戳去。
因为车上人多，我也不敢太过惊世骇俗，只用了六成叠雷气而已，但即使是这样，戳中了瞎子鬼，也让他够受的！
不过，那瞎子鬼反应十分迅速，感觉到不对时立即就逃，它身如轻羽，轻飘飘地从两人间的缝隙穿过，又扶住另一名上车乘客的肩膀，借力一跃，在车门关上之前，跳下了车。
而我紧追上前，收不住脚，差点整个人都撞在了车门上。
在这个过程中，也不免有踩到或者撞到其它人的，引来埋怨声一片，庄桃将我拉了回来，疑惑地问道：“魏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摇头说没事，反问庄桃：“庄桃，你如实跟我说，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庄桃想了想道：“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感觉到很冷，冷得发抖，不过现在好多了！”
庄桃担忧地问我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车上人多，我们回去说！”我道。
下车之后，我将庄桃拉到了出租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看着她喝下，这才问道：“庄桃，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我，我听爷爷说过！”庄桃迟疑着说道：“我爷爷说你是一个神棍！”
这老东西！我心中暗骂一声，心说这话叫我怎么往下接啊。
咳咳咳咳……我干咳了数声说道：“其实，我是一名术士，我们魏氏一门，自古以来就是术士，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是一百七十二代了，我是一百七十二代魏门传人！”
“啊！”庄桃惊呼道：“魏哥哥你们祖祖辈辈都是神棍吗？”
算了，我也懒得跟她纠缠这个问题了，接着往下道：“庄桃，知道为什么我这些天常去你家吗？”
庄桃俏脸微红，摇头道：“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我一脸严肃地道。
“是，是吗？”庄桃的声音几不可闻，脸也更红了。
“我还去过你们单位看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我道。
“啊……”庄桃脸如红布。
我接着说道：“和你爷爷一起去的！”
“我爷爷……这么说，他也同意吗？”庄桃冲口而出。
“同意什么啊？”我反问。
“没，没什么……”
我点点头，接着往下说道：“东叔免了我半年的房租，我才答应他的！”
庄桃更是惊讶“我爷爷他……我也没到那一步吧，还要倒贴……”
“什么倒贴啊？”我一脸严肃地道：“干事拿钱，总不能白干吧，你说是不是啊？”
“是……什么事啊？”庄桃这才觉察出不对来。
东叔一开始千叮万嘱让我不要将鬼垫脚的事情告诉庄桃，说她胆小，受不得惊吓，但是事到如今，我必须告诉她真相了，因为没有庄桃的配合，这事很难办！
“你被鬼垫脚了！”见庄桃满眼迷茫，我接着解释道：“所谓的鬼垫脚，是被鬼物影响的一种现象，具体表现为当你被阴气侵蚀得越严重时，脚也就抬起越高，等到双脚离地，接不到地气时，人也就差不多了！”
“双脚离地？”庄桃摇头道：“魏哥，我知道你要生活，要赚钱，但是我们是朋友，你不能骗我，我虽然只有大专文化，但是这个世界基本的原理还是懂一些的，一个气球，有可能飘在空中，但是我有四十五公斤重，这个重量，怎么可能双脚离地，飘在空中呢！”
“这都不说，如果我一直踮着脚的话，我自己怎么感觉不到呢？要知道，最专业的芭蕾舞演员，踮脚十多分钟，也受不了！”
我的脸沉了下来，庄桃说我是神棍的时候我已经有些不悦了，这时候又说我是骗子，这已经不是不悦能够形容的了，我很是生气，你可以说我菜，说我垃圾，但是不能污辱我的专业，这是不能容忍的！
“对不起，魏哥，你生气了吗？我是无意的……”庄桃想要解释。
我指着卫生间旁边的落地镜道：“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看吧！”
庄桃迟疑地走到镜子前，看到镜前的身高刻度表，她先是一惊，很显然，原本的她，身高与现在是有差距的，她跟着看向镜中自己的脚，一声尖叫，差点跳起来。
庄桃惊恐地看向我道：“魏哥，我明明脚踏实地的，但是镜中我的脚，怎么是踮着的啊？”
我冷冷地道：“骗子家的镜子肯定是不可信的，你随身带有化妆镜吧，拿出你的镜子，再照照看吧！”
“魏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信任你，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在晚上独自一人来你家，我的意思是说，我的意思是，我打小学的都是科学知识，对于你这一行，不是很了解……”
庄桃一直斟酌着要怎么用词，这一段话，说得非常辛苦。
见庄桃惶惶然的表情，我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走到她的面前，从她的包里拿出化妆镜，递给她道：“看看吧，看看你的脚，是不是踮起来的！”
“魏哥，别，我绝对信任你！”话是这么说，庄桃还是用眼角余光看向化妆镜，镜中她的脚，仍旧是踮着的，半只脚都踮了起来，就像是穿了一双高跟鞋一样。
她的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往前冲出两步，差点摔倒，如果她是踮着脚的话， 此时恐怕已经摔倒在地了，她宁愿自己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也不愿意稳稳当当地站着……
第73章 一目五先生
这时候庄桃已经能够肯定了，自己的一双脚，一直是踮着的。
“我……”庄桃惶然地看着我道：“我这是怎么了啊？”
我淡淡一笑道：“庄桃，这个问题，在回来之前我还没法回答你，但是现在， 我可以回答你，你惹上一目五先生了！”
“一目五先生？”庄桃皱眉问我：“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清代的大诗人袁枚，曾在他的书里记载一件事情，说是有一个人在旅店里亲眼看见一目五先生，一目五先生是五只鬼，其中四个是瞎子，只有一只鬼有一只眼睛……”
“四只瞎子鬼依仗独眼鬼带路，唯独眼鬼之命是从，因为五只鬼共有一只眼睛，所以被称为一目五先生！”
“每到瘟疫之年，一目五先生就会现世，嗅人生气，一只鬼嗅后，人的脚后跟就已经被鬼垫上，二只鬼嗅后，脚后跟被垫得更高一些，等到五只鬼都嗅过，人的脚就被完全垫了起来，接不到地气，也就离死不远了！”
说到瘟疫之年，今年应该算是瘟疫之年吧！
“啊！”庄桃看向自己的脚，惊呼道：“那，那我的脚……”
“已经抬起一半多！”我说道：“就我所知，你至少被一目五先生其中三只嗅了生气了！”
我将公交车上和昨天庄桃开私家车下班回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道：“而在这之前，庄桃你的脚已经踮起来了，所以我说，你至少被一目五先生其中三只鬼嗅过生气了！”
庄桃虽然惊慌，但是她的头脑仍然异常清明，看向我，疑惑地道：“魏哥，不对啊，你说一目五先生是五只鬼，它们由一只独眼鬼领路，同住同行，但是昨天与今天的一目五先生都只有一只瞎子鬼！”
我淡淡一笑道：“庄桃，你说得不错，一目五先生确实是同住同行，害人的时候，也常常是五人一起，如果你有幸撞上一目五先生所有鬼，并且被他们一一嗅过生气的话，你早就死了！”
“因此，我怀疑他们第一次对你下手的时候，中途被人打断了，虽然被人打断，但是却嗅了你的部分生气，记住了你的气息，所以，后面即使没有独目鬼带路，他们也能遁着气息的找到你！”
“至于它们后来为什么一个一个来找你，我估计怕是分赃不均吧，你想啊，其中一只鬼已经嗅过你的生气，但是如果他陪其中四只鬼来找你，一路奔波辛苦，不得吸上一口生气啊！这么一来，第一只鬼吸了两次生气，到第四只鬼的时候，五口生气都被吸完了，最后那只鬼白跑两趟，毛都没得到一根，还不得炸了啊！”
庄桃将信将疑地问道：“会，会是这样吗？”
我笑道：“无论是人是兽，是鬼是妖，其实自有它们的社会，与人的社会是差不多的，你拿人的生存之道去套它们，差别不会很大！”
“一目五先生估计为了避免团队分裂，在第一次未能五人皆嗅生气之后，就会单独行动，各自从目标身上取回自己应得的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