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是这个故事的源头之物，而故事对她的限制就是，当西莉亚存在的时候，她作为源头之物用来监视的分身存在，并没有关于自己真实身份的记忆，这也是为了使她更好地融入羊群之中。
西莉亚就像是一把钥匙，她身上的印记就是故事给与参与者的晦暗提示，一旦西莉亚死亡，丽莎的记忆就会恢复。
她就会意识到自己真正存在的意义。
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海量的信息，浩瀚时空中无尽的画面，让她有些混乱，一方面是作为“丽莎”的记忆，另一方面却是一种无法想象的诡秘之物的记忆。
这让她的精神看起来仍然有一些混乱。
丹的目光闪了闪，掠过一丝仇恨，身体受到的控制几乎已经消退，复仇的冲动很强烈。
但是丽莎一眼看穿了他的企图，恢复记忆之后，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上位者思维让她对他的愤怒毫无感觉，甚至连脸上的微笑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分毫。
“我站在这里，就说明西莉亚已经死了，无论你做什么，也救不回来这个女孩。”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因为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上位者无需为羊群感到悲伤。
吉娜看着她，仿佛有些难以置信，她很难相信，那么多天的相处，彼此帮助，都只是一个毫无破绽的演出。
看着眼前这几个人，丽莎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对方。
因为彼此根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她叹了一口气，抬手在虚空中画下一道痕迹。瞬间，在距离她身前不远的距离，一道金色的火焰从地面冒出，化为一道火墙阻挡了所有人。
“只要一碰到这火焰你就会死去，如果你想陪这女孩儿一起去死的话，我是没有意见的。”丽莎仍然保持了她温柔的语气，但此刻对于所有人来说却仿佛恶魔的低语。
“陈……这还是幻境吗？”
丹的声音有些发抖，在他意识恢复的那一瞬间，就看见西莉亚被包裹在金色的火焰当中，一声不吭，甚至脸上都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而丽莎站在西莉亚的旁边，神色温柔面带微笑。
“是。”陈默抬头看着眼前的火墙，“整个黑松镇都是幻境，包括我们现在身处的教堂，应该都是那个东西展示给我们，让我们看到然后相信的东西。”
“用来安抚羊群的东西。”
以掩盖他们被困在一只庞大怪物身体之中的真相。
“但是，西莉亚的死亡也是真实的。”
“西莉亚身上的印记……就是提示……”李言在一旁思考了很久，“西莉亚的死亡，就是丽莎的苏醒。”
“如果她能够更信任我们……”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毫无把握，假如西莉亚一开始就说出自己身上带有神秘印记的事情，他们是否有力量保护她呢，还是会将她当做潜在的危险来对待，保持疏远。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很难得出答案。
“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说话的人是戴明寒，他看向陈默。好像只要对方给他一个主意，即使是刀山火海也毫不畏惧。
可陈默摇了摇头，他看着那道金色火焰围成的屏障：“这个火焰比之前阿莱莎的能力还要强，丽莎警告过，只要接触就会死亡。我观察了周围的情况，这里完全密闭的环境，没有其他的路了，咱们也没有退路了。”
是的，丽莎所在的地方是楼梯口，是唯一可以逃跑的路线。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现在他们的出口是没有希望了。
难道就这样站在原地等死吗？沉默下来所有人心中都有这样一个疑问，毫无疑问没有人是甘心的。
戴明寒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大概是想在冲过火墙追上去杀掉丽莎，陈默看穿了他的想法，摇摇头，低声道：“我之前说过，她的能力远比阿莱莎的能力要强，硬碰硬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我们必须活着回去！”
虽然她的外表仍然是丽莎的模样，但是陈默相信，在本质上，他们所面对的，是一种从未没有见过的可怕的怪物，以他们现有的手段，无法与之正面相抗。
“它已经控制了一切，为什么还不索性杀掉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李言却突然开口。
“而它并没有留在这里对付我们，那么也许还有更重要的目的，那么这个更重要的目的是什么？”
陈默一怔，李言这句话，让他此刻有些混乱的思维，突然找到了另一条清晰的脉络。
“这里是一个故事的世界，杀死故事的参与者，从来不是幕后操纵者的目的，而是要让他们解决事件。”
“我有一个想法。”李言在这时说道。
“我们还是使用你之前的假设，姑且称呼它为牧羊人。牧羊人制造了这个空间，放牧着它的羊群。”
“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牧羊人在放牧羊群的同时，自己也被困在了其中。”
“牧羊人不想要生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它的目的是打算干涉外部的世界，你们还记得那个警报声吗，那个声音，对于牧羊人来说是有压制效果的，所以，牧羊人并不是这个世界最高阶的主宰，在这个世界的外面，应该还有东西能够限制它。”
“所以它想要打破这个限制，控制外面的世界。但是，它的力量，应该是并不够。”
“所以它制造了这样一个牧场，在其中不断获得祭品，增强自己的力量，但另一方面，它又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真面目，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羊，混入其他的羊群之中。”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它并非这个世界最高阶的存在，那么在这个故事世界，就应该有能够限制它的东西。”
第九百一十一章 世界之外的世界
“有道理。”丹点点头。
“如果我们在它达成最终的目的之前，找到这个限制它的东西，也许就能够完结这一次的任务。”
他们都是经历过多次故事的资深者，顺着李言的思路，很容易掌握到问题的核心。
金色的火焰渐渐熄灭，在丽莎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扇门。
陈默记得，在这之前，这个地方是没有门的，但是丽莎从那里经过，就出现了一道门，这也间接地说明了，这是一个由它创造的世界，自然一切都可以随意更改或者抹去。
现在，在这扇门的后面，又藏着什么。
丹伸出手，推开那道房门，这里原本就是钟楼的最高处，但是在他的眼前，却出现了一条新的道路。
一条灰色的阶梯，一直朝着灰色的天空延伸而出。
很奇怪，他们刚刚透过教堂的窗户向外望去，外面明明是一片漆黑，但是从这扇门走出去，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翻滚着灰雾的世界。
石头的阶梯，隐没在灰雾之中，不断向上延伸，不知道通向何处。
就在这时，头顶上的灰雾似乎散去了一些，陈默抬起头，于是在他们的眼前，呈现出了一幅难以想象的，仿佛幻象一样的画面。
一团翻滚着的庞大的黑色旋涡，占据的灰雾中的大部分天穹，旋涡的中心，隐约露出像是蛆块又像是大脑一样的东西，在它的周围，无数湿潮的触手蠢蠢欲动，在灰雾中蠕动着。
这是陈默第二次看到这个东西，之前在黑暗中，这个东西呈现出了“星海”一般的景象，当黑暗褪去，现在他们看到的，或许就是它真正的面目，也是这个世界和“丽莎”的真正面貌。
这个东西将自己的一部分剥离，诞生了“丽莎”，而现在，她的记忆已经完全复苏并且与本体同化，创造出这条不存在的道路，也许就是为了和本体融合。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灰雾中的身形停下了脚步，丽莎一手提起长裙，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身后追上来的丹。
“你这样做没有意义。”
她的神情还是很平静，但是接下来说出的内容却让人惊讶。
“我知道你们是从外面来的人类。”像是怕他们理解错一样，丽莎还特地解释了一句，“不是这个小镇之外，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
陈默怔了怔，这句话让他感到一丝怪异。
重要的是，丽莎提到了“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
“什么意思？”陈默迟疑了一下，他在此之前参与过不少的故事，却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故事当中存在的剧情人物，能够洞悉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一个故事中的世界，顶多将参与者视为外来者，但是并不会觉察到故事世界之外的世界。
从这个角度来看，“丽莎”的反应，确实让人感到奇怪。
黑书中的故事世界，和电台的世界虽然有一些不同，但是都可以看做是一个故事的舞台，丽莎突然说出的这句话，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一本故事书中的人物，觉察到了自己身为故事人物的真相，同时看到了正在阅读故事的读者一样，是一种超越纬度的现象。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应该更清楚吗，在这个世界之外，还存在别的世界。”丽莎转过头，看着茫茫的灰色雾气，“我指的不是黑松镇之外。”
“你怎么会知道？”吉娜忍不住好奇，“你到底是什么？”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
丽莎还是很平静，但是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透露出内心的一丝疑惑。
“我的意识，原本是和这个地方连接在一起的，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一棵树，这片土地为我提供了可以存在的养分，另一方面，我也会庇护这它，使得它不受外界的侵扰。”
“保护？就是以吞噬的形式吗？”
“这只是一种平衡，在这个世界之外，我是说黑松镇之外，有很多的可怕的存在，牧羊人会吃掉羊群，但是羊群也需要牧羊人的保护，否则，即使没有了牧羊人，他们还是会被外面的狼群吃掉。”
陈默的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每天都会听到的刺耳的警报声，这个声音究竟来自何处，他们至今也不明白，是否这就是丽莎所提到的“狼群”吗。
还有……
他们提到牧羊人和羊群的假设，明明是在丽莎不在场的时候，但是现在她却好像能够洞悉他们所说的一切，包括思想似的。
“这样说来，你倒是心地不错了。”丹忍不住出声讥讽，然而丽莎只是微笑了一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丽莎的声音缓慢而轻柔，仿佛微风轻轻拂过，又仿佛溪流一般温柔，这一刻，她就是黑松镇的自然。
“是你们，让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你们应该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我的眼睛，包括身在其中的你们。当你们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你们本身也成为了我的眼睛。”
“透过你们，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并非黑松镇之外的世界，黑松镇就是我，我就是黑松镇，在黑松镇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类似我的存在，但这仍然是一个小世界。”
“通过你们的眼睛，我看到了一个另外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广阔，充满了很多我无法理解的事物，这让我改变了想法。既然有了更加广阔的一切，那么为什么我还要守着这个狭小的世界。”
丹和吉娜互相看了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的。”丹摇摇头，“你只是一个故事之中的存在，不可能进入到外面的世界。”
“故事之中的存在？这就是在你们眼中我存在的意义吗？”丽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这就是你们无论如何，看到怎样庞大而恐怖的景象都不会动摇的原因吗，因为你们知道，这只是一个故事中的世界，是故事，就会完结，对不对，因为它对你们来说，最终是一个虚幻的世界。”
“你们虽然很弱小，但是却拥有庞大的精神。真很有意思，所以我想试一试。”
第九百一十二章 一个机会
“你想要做什么？”吉娜露出警惕之色，但是她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你不可能突破故事的世界。”
“也许只是力量还不够强大。”
丽莎回过头，不在去看她。
“我现在感觉很好，充满了力量，其实之前我就打算打破这个世界，从其他的存在手中掠夺更多的空间，但我的力量不够，需要更多牺牲。于是我便在羊群之中创造了一个故事，让他们相信，只要有足够的牺牲，就可以让摆脱黑暗的侵蚀。”
“到那个时候，我就能够拥有打破黑松镇的力量。那个警报声，你们也听到了吧，到那个时候，它就不再能够对我进行限制。”
“那么阿莱莎呢？”吉娜忍不住问道。
“阿莱莎？”丽莎摇摇头，似乎并不在意，“只不过是一只乖巧的小羊而已，是谁都无所谓，只不过恰好选择了她而已。”
“这个计划很完美，当我获得足够的力量后，就可以控制外面的世界，制造出更多的黑松镇当然，也可以按照羊群的喜好布置成其他模样。不过在这个计划完成之前，需要小心其他存在的窥探，所以我把自己也变成了羊群中的一员，以你们看到的身份在小镇里面生活，为了显得更真实一些，我甚至封闭了自己的记忆。”
丽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没有了记忆毕竟不方便行事，所以我选了一个人作为傀儡，让他去替我找到那些献祭者。我选中了阿莱莎，并将一部分的意识降临到教堂当中，教堂其实也是我的一部分，我在她进入到教堂的时候迷惑了她的意识。让她成为了你们所谓的信徒，并且用一部分力量让她认为是我降下了神迹。她便按照我的吩咐创立了天堂之门，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阿莱莎在这里聆听到我的指令，她的信徒自然都随她摆布，按照我的指令找到那些祭品，并杀死他们，让我获得更多力量。”
“这些都是我原本的想法。但是现在通过你们的眼睛，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的本能必然会促使我去尝试打开通往那个世界的通道。”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之所以说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那是因为，你们并不能阻止。”
“现在，我可以尝试开始了。”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很快，丽莎的身上从下而上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在火焰完全遮住视线之前，在她被火光映亮的苍白面孔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