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商 第66节

  就好像有小偷经过身边时,明明对方没有什么动作,警察却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到异样。

  这是一种本能直觉,或者说是职业病。

  沙漏给我的感觉,和之前站在阴物前的感觉,十分相似。

  我把从茶楼带来的鹿茸酒取了出来,拔开瓶塞,在沙漏上倒了些酒。

  鹿茸酒一落在沙漏上,像是烧开的水,冒了泡泡。

  苏崇被吓了一跳。

  “林老板,你这是倒的啥?”

  “鹿茸酒,分辨阴物用的。”

  “阴物?和你给王胡子的聚财盆,一样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从鹿茸酒冒泡的情况来看,这沙漏的确是一件阴物,虽然没有聚财盆那么凶险,但待在苏崇身边时间不短,怕是对他已经造成了很深的影响。

  “苏老板,陆汾死的时候,这沙漏在她身边?”

  寻常物品变成阴物,必定在某人对其有很大的执念,死前又刚好在身边。

  这沙漏既然是陆汾的遗物,我怀疑的是陆汾死后留下一魂一魄,附身在沙漏里了。

  “没有,没有,这沙漏是小汾死后我才拿到手的。”

  陆汾死时,沙漏不在身边?

  苏崇解释的这话,有些让我摸不到头脑。

  “既然是陆汾死后你才拿到手的,怎么会是她的遗物?”

  “是陆漓拿给我的。”

  苏崇向我解释道。

  “之前在茶楼里我跟你讲过,小汾死时,我们刚刚还完父母的欠款,家徒四壁,家中除了小汾的几件衣服,她连件遗物都没能留下。”

  “后来小汾的妹妹陆漓,见我一个大男人抚养孩子困难,常常来帮忙。”

  “这沙漏,就是她带给我的。”

  “陆漓说这沙漏是小汾和她一起买的,小汾生前特别喜欢,送给我算是当一种念头。”

  “我收下来,一直放在床头柜上,后来搬了几次家,其他的东西都扔了,唯独照片和沙漏被我留了下来。”

  若非我是阴商,熟悉阴物,听了苏崇这般话,肯定会认为陆漓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然而我敢肯定,陆漓撒了谎!

  苏崇可能看我神色不对,开了问道:“林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说话,把沙漏拿在手中,沙漏的主体和支架,是用一层薄薄的胶水黏住的,我轻轻一掰就分开了。

  见我拆开了沙漏,苏崇立马着急起来。

  “林老板,你做什么?”

  我仍旧不理他,把沙漏的主体倒过来,果然找到了我要的东西。

  在沙漏主体的底部,印刷有一行小字,是日期。

  1993年6月19日。

  这是沙漏组装出厂的日期,以前我无意间摔碎过一个沙漏,知道了这个小知识。

  沙漏的出厂日期,会印刷在主体的最下面。

  “你自己看看。”

  苏崇看到沙漏的出厂日期,眼睛瞪得很大,看他这表情,我就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小汾是93年4月份过世的……”

  这件沙漏出厂,比陆汾过世还要晚两个月。

  毫无疑问,沙漏绝不可能是陆汾生前买的,陆漓撒了谎。

  “陆漓为什么要骗我?”

  若沙漏不是阴物,我有可能会认为陆漓是想借“姐姐的遗物”让苏崇早些摆脱悲伤。

  但沙漏是阴物,就只有一种可能,她要害苏崇!

  我把沙漏放到灯光下看,发现了一圈很淡的线。

  怪不得之前觉得这沙漏做工粗糙,玻璃内还有气泡,原来是被拆开过。

  我指着这圈线。

  “你看,沙漏被拆开过。”

  拆开沙漏只能做一件事,把里面的细沙给倒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沙漏中的“灰色沙子”,是被陆漓自己装进去的。

  毫无疑问,沙漏内的灰色沙子,是沙漏变成阴物的关键所在。

  我陷入沉思,灰色……研磨过……

  猛然间,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词汇,在我脑海中划过。

  骨灰!

  沙漏里装的,该不会是骨灰吧?!

  更让我感到惊悚的是,这沙漏明显是被人为做成的阴物,和我们阴商的“注灵”十分相像,是陆漓懂得阴行法术,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林老板。”

  “林老板?”

  苏崇一连叫了我两声,我才惊醒过来。

  “林老板,你怎么了?”

  我把沙漏是阴物的事情,告诉了苏崇,苏崇脸色有些发白,胆子再大的人,知道自己挨着阴物睡了二十四年,也会害怕。

  苏崇有些慌神。

  “现在怎么办,把它扔了吗?”

  不行!绝对不能扔!

  二十四年,苏崇每日与阴物相伴,已经深受影响,若是把沙漏扔了,他怕是会遭大难。

  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88章 陆漓的诉说

  

  想要消除沙漏对苏崇的影响,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也是最直截了当的,苏崇去请个厉害的阴行高人,像表哥之前找过的白须道士,直接把阴物里附身的魂魄给灭了。

  苏崇听了直摇头。

  “林老板,实不相瞒,对于你这个行当,若不是王胡子说起,我是一点都不了解,就算请得到人,我也分辨不出是骗子还是高人,还不如信你。”

  苏崇说的没错,阴行里高人不少,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更多,不是内行人,很难分辨清楚。

  第二个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陆漓肯定清楚沙漏的来历,只要说清楚了,就算找不到做沙漏的高人,我也能想出请走沙漏中“阴灵”的办法。

  “走!我们去找陆漓这个贱人!”

  知道陆漓害自己,苏崇对陆漓恨得咬牙切齿,称呼都变成了贱人。

  事不宜迟,虽然现在天色有些晚了,但这事儿最好还是不要耽误。

  我把沙漏重新装好,让苏崇找了个红布包起来。

  苏崇开着车,直奔乡下。

  汽车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最终停在了某个村子中靠北一户人家的门口。

  这户人家的房子有些破,墙面还是用泥封的,相比于邻居的新砖新瓦,显得有些寒碜。

  苏崇下了车伸手用力拍门。

  砰!砰!砰!

  我看苏崇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怕他冲动,伸手拉了他一把。

  “苏老板,先别冲动,把陆漓惹急了什么都不肯说,我也帮不了你。”

  苏崇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门内传来一道女声。

  “谁呀?”

  随后传来细细的脚步声和门栓拉开的声音。

  吱嘎!

  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按照年龄来说,陆漓应该比苏崇还要小几岁,可我面前的这张脸,已经有了很多的皱纹,就连鬓角的头发,也是花白。

  说她有五十多岁,我也是信的。

  不过我肯定没找错地方,眼前的人与相片中的陆汾十分相像。

  陆漓看到苏崇,眼睛睁大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平静,她似乎一点都不惊奇苏崇会找上门。

  “是你啊,进来吧。”

  陆漓把门打开,放我们进去。

  北方的农村,家家户户都会有个小院子,当我跟着陆漓向亮着灯的正屋走去时,忽然看到身旁有一双发光的眼睛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身侧躲,结果撞在苏崇身上,一个踉跄屁股落地。

  这时我才发现,是一条狼狗,它全身黑毛在院子里看不清,狗眼反射屋内照出来的灯光,看起来好像一双发光的眼睛在空中飘。

  陆漓开了口。

  “这是老黑,别看长得凶,不咬人的。”

  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这下可是丢人丢大了。

  进了屋,我才发现陆漓的家真的是破,客厅只有一张破旧餐桌,四张掉漆的椅子,连张沙发都没有。

  客厅的中央,摆着一个马扎,马扎前面放着一个铝盆,里面装满了湿漉漉的衣服。

  再看陆漓的手上,还沾着白沫,开门前肯定是在洗衣服。

  她不管我们二人,坐在马扎上,双手伸进盆里,继续搓洗。

  我正寻思先拉张椅子坐下,却看见苏崇站在门口望着屋子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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