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呵呵冷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
“68号,弗林……我就算告诉你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的避难所早就不存在了。”
“68号,弗林。”
方长点了点头,给了旁边傻愣着的狱警一个眼神,示意他动笔记下来,随后看着坐在铁窗后面的男人,语气温和的继续说道。
“……我们的资料库中确实没有相关的记载,不过从现在开始建立档案也不是来不及。联盟有许多这样的避难所居民,他们生活的都很好,和其他废土客也很融洽。”
弗林兴趣缺缺地撇了撇嘴。
“如果你打算通过这种方式说服我还是省省吧。”
“我没有说服你的意思,因为根本没那个必要,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东西,”看着一脸不屑的弗林,方长淡淡笑了笑,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顺便一提,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弗林没有回答。
或者说懒得回答。
方长也不管他,自问自答地说道。
“这里是亚文特城第11号监狱,南方军团的战犯在这里受审,你并不比他们更高明,你们背后的组织也是一样。我们既然能打败南方军团,打败提尔,就能打败你们……而且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弗林冷笑了一声。
“你的废话有点多。”
“我听我的战友说,你的废话也不少,怎么坐在这儿又没话可说了?”方长看着弗林笑了笑,接着看了下表,用闲聊的口吻继续说道,“时间快到了,我只是随便聊聊,你别太往心里去。”
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放松警惕,弗林轻轻咧了下嘴角。
“放弃吧,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那声音很轻。
就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看着这个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家伙,方长忽然笑了笑。
“行,我明白了。”
说罢,他最后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将目光投向一旁没记两笔笔录的狱警,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把他转到101号房间。”
这家伙本来也是学院要的人。
既然如此,就交给学院的人去审好了。
那个蒋雪洲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狱警起立站直,神色严肃地右拳紧贴胸口。
“是!”
方长挥了下手,随后便闲庭信步的走出门外。
随着命令的下达,三个身形魁梧的狱警打开铁门走了进来。
为首那个狱警狞笑着看着他的脸,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此人正是之前扬言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的那位。
弗林心中没有半点儿慌张。
不过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他的心中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能撬开自己的脑袋?
走进牢房的三名狱警并没有给弗林思考问题的时间。
其中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他旁边警戒,为首的那人则用钥匙打开了他的脚铐和手铐。
就在解开他身上束缚的同一时间,站在旁边的俩名狱警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反剪着将他押出了门外。
其实这些动作完全是多余的。
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这些人早就给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他现在力气比婴儿大不了多少。
弗林心中冷笑着,任由那三个狱警拖着走,将他从小黑屋扭送去了所谓的101号房。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101号房间里并不是审讯室的布局,反倒有些像是服务器机房。
一排排浅绿色的机箱坐落在墙角,粗细不一的管线纠缠在一起,就像是胡乱缠绕的毛线球一样。
仅有的一把椅子是位于房间中央的“牙科手术台”,直觉告诉他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椅子就是自己的座位。
这帮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弗林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惊慌,瞳孔中的神色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甚至本能地挣扎了几下。
然而架着他的狱警并没有惯着他,直接将他按在了那张椅子上,然后锁住了固定手脚的镣铐。
“你不是挺能的么?希望你一会儿别尿了裤子,”大块头狱警冲着弗林狞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那张脸。
他其实也不知道学院到底打算上什么手段,只知道上手段的是学院的C级研究员。
这级别想来应该还是挺牛逼的吧?
大概。
弗林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大块头狱警的背影,直到所有的狱警都离开房间,才开始留意房间里的状况。
那个叫“来日方长”的男人不在这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的男女
弗林的瞳孔微微收缩,很快便认出来站在这儿的两位,正是先前在下水道里偷袭他的狗男女!
见那家伙死死盯着自己,夜十笑眯眯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弗林是吧?我们又见面了。”
弗林阴沉着脸注视着他,接着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捣鼓着瓶瓶罐罐和针管的女人,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沙哑的嗓音。
“你们在搞什么鬼把戏……”
吐真剂?
致幻剂?
呵呵,那种精神类药品对他一点儿用都没有。
“你说这个?”
夜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直勾勾盯着旁边的机箱,随即笑着说道,“这个啊,用你们的话来讲应该叫记忆提取装置。”
弗林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记忆提取装置?少骗人了……你们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看着强装镇定的弗林,夜十笑着说道。
“不至于,曙光城其实是有一台的,只是这里没有而已。”
弗林冷笑了一声,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联盟从哪儿弄到的那东西,但所幸那东西隔着这儿得有一个大荒漠,想弄过来是没那么容易的。
然而就在他刚如此想着的时候,冰冷的声音忽然飘入了他的耳中,让他刚刚放下的心脏又提回到了嗓子眼。
“这里确实没有那种邪恶的东西,但如果非要用的话,让我现场弄一个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已经完成准备的蒋雪洲转过了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牙科手术台上的男人,将配好药水的针管递给了夜十。
后者心领神会,两根指头架着针管,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手术台。
弗林的脸上浮起了惊恐,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却被绑的结结实实,根本无处可逃!
虽然直觉告诉他“现场弄一个出来”根本是放屁,但向他走来的那家伙脸上自信的样子却又让他挑不出任何破绽。
看着那个步步紧逼的男人和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女人,弗林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似的大声吼叫着。
“少特么虚张声势了!你以为记忆提取技术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吗?那是我们十数年社会学经验的积累和结晶”
“十数年的积累?”蒋雪洲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条扭曲的虫子,“全沉浸式虚拟现实技术而已,不过是通过连续输入的神经信号诱导人的潜意识,挖掘储存在大脑中的深层记忆罢了。你们花了数十年的时间就干了这个?就这?”
要问为什么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她曾经感受过。
弗林恐惧地看着蒋雪洲,看着那逼近到胳膊旁边的针管,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并不知道记忆提取技术的来源,只听说这东西能像榨甘蔗汁的机器一样把脑子里的秘密一个不剩的榨出来。
由于经历过那套系统的人大多都成了痴呆,因此在组织内部也会被当做成一种惩戒以及威慑手段来使用。
他并没有违反过组织的纪律,也从未背叛过组织,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尝试那种东西……
也正是因此,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对抗这种玩意儿!
蒋雪洲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用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
“……你以为那是什么很高明的技术吗?我们没有把它做出来仅仅只是因为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哪个自作聪明并且还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的蠢货用它撬开我们的脑子,然后把这东西用在我们自己身上。”
“不过你们是个例外,因为你们就是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而把这种技术用在你们身上我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负罪感。”
“我不会忘记你们对我做过的事情,现在我要把它还给你们……”
“自己去体会吧。”
说完她看向了夜十那个曾经将她从噩梦中拽出来的人。
见剧情过完了,夜十也没有废话,二话不说给弗林的胳膊上来了一针,随后笑着拍了拍一脸惊恐的后者的肩膀。
“祝你好运,就当做了个噩梦。”
记得蒋雪洲的梦里好像是很大的雪?
还有些鬣狗一样的异种。
虽然不知道雪和几条鬣狗有什么吓人的,但既然她都信誓旦旦地说了,用这套装置一定能把人脑袋里的想法全部榨出来,姑且就信她说的好了。
对于蒋雪洲的本事,夜十还是很相信的。
弗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一股庞大的引力便笼罩了他的全身,将他愈发沉重的意识硬生生拽离了躯体。
那种感觉就像灵魂出窍!
不过在灵魂出窍的同时,被封住的不只是他的五感,还有他的记忆!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被拽出躯体的意识在空中漂浮了一阵,很快被吸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紧接着又坠入了一望无际的猩红!
他仿佛住进了自己的心脏,又仿佛站在地心!
再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针扎般的瘙痒忽然爬遍了他全身,而没等多久那瘙痒的感觉就变成了在火焰上炙烤的剧痛!
“啊”
承受不住那剧烈的痛楚,弗林想要出声惨叫,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只能在没有时间与空间的虚空中无声哀嚎。
无边的恐惧填满了他的灵魂!
而在那无限次数的超频迭代下,他所恐惧的事物与恐惧本身都开始具象化,并且变得越来越具体!
全身的细胞仿佛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