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了半天,鼹鼠嘴里骂骂咧咧了一句,把笔丢在了地图上。
站在他旁边的参谋也是皱起了眉头,摸着下巴低声思忖道。
“婆罗行省的路况确实很糟……而且再过几个月就是雨水多发季节了,永流河两岸的交通状况恐怕会更加严峻。”
说到这位参谋的身份,还是个威兰特人,名字叫维德斯。
他和瓦努斯一样是远征军出生,甚至连加入的时间都差不了几个月。不过他的命却没有瓦努斯那么好,先是跟着迪隆万夫长做了“流寇”,后来又被404号避难所俘虏。
不过和瓦努斯相同的是他之后做出的一系列选择。
落霞之战结束,他并没有跟着其他战俘一起回家,而是选择留在了联盟。
考虑到这次可能与军团直接交手,联盟陆军参谋部便将其派到了骷髅兵团担任前线参谋,负责提供建议以及出谋划策。
鼹鼠倒也没有多疑他的忠诚,只是把他当成普通的npc交流。
“……确实如此,不过这对于主打防守反击战的我们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儿。如果最后他们真把前线推到我们门口,那后勤线泡在烂泥巴里的就是他们,然后就是空军的活儿了。”
虽然这次任务地精兵团没有成建制地部署到前线,只有少数“王牌飞行员”驾驶联盟的次世代战机抵达了金加仑港的军事基地,负责与军团的先进战机争夺制空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空军可用了。
金加仑港当局采购了大量W-3螺旋桨飞机,组建了足足五支航空队,专门干的就是战术投弹、战略轰炸以及近地支援这些活儿。
这些由地精科技生产的螺旋桨飞机对于起飞环境和后勤的需求极低,操作起来也非常容易上手,虽然对空完全不是超音速战机的对手,但胜在优秀的性价比,对地支援更是一把好手!
说到这儿的时候,鼹鼠忽然注意到了他的鼻子,随即笑着说道。
“我差点忘了提,我们这次可能会跟你们的老乡动手,你要是觉得不痛快可以尽早说出来,我可以将你安排到后勤那边去。”
“不存在什么痛快不痛快。”维德斯淡淡一笑,不在意的说道,“威兰特人的错误必须由威兰特人纠正,就像避难所的错误必须由避难所的居民纠正一样,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你,看到我的鼻子不害怕么。”
鼹鼠哈哈笑了笑。
“那你可太小瞧我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指挥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了铃声。
打住了无关的话题,鼹鼠伸手抓起电话,语气严肃。
“这里是骷髅兵团临时指挥部。”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回声。
“……这里是护航舰队金加仑港就在你们前方五百公里,根据声纳和雷达探测,附近海域没有敌意舰船活动。我们将按原定路线继续航行,剩下的路程就由你们自己去了。”
鼹鼠点头道。
“收到,祝你们好运。”
“也祝你们。”
简短的交流结束,由“鱼叉”号巡洋舰领航的护航舰队与联盟的运输舰队分离。
后者将朝着婆罗行省东海岸的金加仑港继续前进,而前者将穿过大片的海域直奔婆罗海西部区域待命。
联盟虽然就“冻结西岚帝国的黏共体席位”一事投下了赞成票,但并没有真的抛下挣扎在这片土地上的幸存者们。
今天这帮家伙敢在西帆港纵火,明天就能在银月湾甚至薯条港如法炮制新的惨案,就像河谷行省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儿一样。
联盟早期的每一名公民都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
如果外交手段已经无法解决问题,那么接下来就是外科医生的活儿了。
虽然联盟的表现还算克制,只是用对等的策略回应南方军团的层层加码,但联盟的小弟们显然已经摩拳擦掌了。
比如蜜獾王国。
五个师的军队已经在边境集结,虎视眈眈地盯着隔壁的猎鹰王国。
上一场仗他们打的太憋屈,刚解放全境不久对面就投了。
至于人口最多的雄狮王国,也动员了三个师的兵力。
和沙海之灵的“平头哥”不同,雄狮王国上上下下倒是一致的“佛系”。世俗化过激的他们只想寻欢作乐,不想打仗。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当初军团还没来得及打到他们王都,就被联盟给推了回去,因此他们对威兰特人的仇恨远不至于像蜜獾王国那么深刻,讨厌的理由也更多是因为那些大鼻子用核弹炸了一处已经荒废的“神迹”。
不过吸取了上一场战争的教训,他们显然也不会幻想着火药桶一旦点燃还有人能独善其身。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给威兰特人任何机会。
他们会在核弹进入大荒漠东部的第一时间,抢在所有人之前将“风险”清除掉。
至于驼峰王国和金蜥王国,态度多半都和雄狮王国一样。
突然又成了沙漠诸国的眼中钉,正躲在墙角舔伤口的猎鹰王国上下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猎鹰王庭的王公贵族们纷纷向东方军团投去求助的眼神,希望那些大鼻子看在自己这么听话的份上再派几支万人队过来。
而下层市民组成的行业代表们则是一个二个都暗中私通了联盟,并拍着胸脯表示只要军团敢来,他们就敢把军团的驻地以及后勤补给线献出来,只求到时候不要伤及无辜的普通居民。
当初运去西帆港的那批军火,就是他们帮联盟的近卫兵团调查清楚的。
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活儿他们最熟悉,毕竟贵族总不可能自己开卡车,自己搬箱子装货,自己上前线挖战壕。
打是不可能打的。
和谁打也不可能和联盟打,要上那些贵族们自己上。
自从格里芬梭哈了一把,整个猎鹰王国几乎打光了整整一代人。
而比斯特镇发展起来以后,更是像黑洞一样吸走了王国大量劳动力,导致整个王国几乎只剩女人老人小孩,而剩下的那点青壮年甚至连一个师的兵力都拉不起来。
处在风暴中心的西帆港正牵动着整个废土上所有幸存者势力的敏感神经。
至少生活在大荒漠周围那一圈的幸存者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
而就在婆罗行省地区局势持续升温的时候,三支身份特殊的队伍正悄悄地进入了帝国那颗正在坏死的“心脏”。
这其中有军团的“使者”,也有联盟的“使者”。
不过这俩身份都得打个引号,因为都是掺了些水的。
唯一真实的也就那群自由邦的佣兵们。
他们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佣兵不假,只可惜业务能力生疏了点,估计又是外包请了外包,最后活儿落到了某个废土客的手上。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反正战地佬是不清楚他们来这鬼地方凑什么热闹,只是在天都北门口上看见了那几具明显不是本地人特征的尸体在门上挂着。
他在门口一番打听才得知,那些人自称是自由邦的佣兵,身上穿着外骨骼,拿着那种能突突突一直响的枪,简直和东边的“铁人”一个模样。
据城门口卖糊糊的小贩说,双方在天都北门口附近的街上打了一仗。
那一仗干的叫个稀里哗啦,简直比禁卫军和天王军火拼的时候还刺激。
看在一枚银币的份上,那小贩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嘴里叽里呱啦的讲着,讲的面红耳赤。
看他那手一顿比划,就好像那些人把整条街都给炸了似的。
总之,天王军死了得有近百人,而那群佣兵只死了两个。
后来大概是弹药打光了,那群“铁人”们才开始撤退,但最后还是被抓住了六个。
“……他们没把俘虏留着?”
看着那个越说越激动的小贩,战地佬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小贩愣了下,随即波浪鼓似的摇头。
“没有留俘虏,天王的人从不留俘虏,下手又快又狠,杀人像杀鸡一样。”
其实想想也是。
这帮人已经杀红了眼,哪里管捉到的人是自由邦的还是奴隶邦的,搞不好连那个鬼地方在哪儿都没听说过。
战地佬的喉结动了动,稍微多看了这个卖糊糊的小贩两眼。
“……这帮人杀人和杀鸡似的,你在这儿做生意就不怕血溅到身上吗?”
那小贩嘿嘿一笑,被煤熏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先生您又讲笑话了,这地方哪儿不是杀人和杀鸡似的,去了狮州、象州就能有多好了不成?”
战地佬忍不住多嘴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金加仑港呢?那里总不至于也这样吧。”
小贩笑着摆了摆手。
“,您说的是轻松,我猜你肯定没去永流河里游过水,别说那没爬上岸的,就是爬上岸的都不知有多少个是淹死在芦苇荡里的鬼哟。”
看着沉默不语的客人,他叹了口气又说道。
“我要是无牵无挂,说不定还真去那永流河里闯一闯了,不过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喂,我走了谁替我养她们?那些下了河的人不管死的活的,就没几个回来的。”
“而且啊,我猜那儿也未必像传言中的那么好,金加仑港有的东西,西帆港哪样没有?是工厂还是码头啊?那帮杀人像杀鸡一样的家伙就是从码头和工厂里出来的,要是能活下去他们造什么反,吃饱了撑着吗?”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
“我寻思着那港口和工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来只见自由民饿死,佃户们饿死,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奴隶是饿死的。”
就在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站在战地佬身后的潘妮忽然忍不住开了口。
“……那你们为什么要支持天王?”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那小贩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绑着膏药条的人在这儿,才看向开口说话的那人。
只见那人戴着很厚的头巾,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的肩上披着一件沙漠色的袍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是哪儿的人,但看起来好像是女人。
从没见过身材这么好的女人。
那小贩讪讪一笑,倒有些羞涩了,黑黢黢的手抓了抓后脑勺。
“姑娘,您这话说的……他造反的时候也没问过我答不答应啊。”
潘妮一时间哑口无言。
旁边的战地佬却是哭笑不得地拉了她一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疯了吧你?!’
潘妮自知理亏地低下了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刚才是职业病又犯了,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一句。
等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儿。
看着乖乖认错的潘妮,战地佬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训斥人的话来,只能警告的盯了她一眼,随后把头转了回去。
说来也是不巧,他本来是打算和远见的那啥他们一起行动的。
毕竟那些人的名字一听就是个团队,有团队的人肯定比没团队的人靠谱。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他刚和那些人搭上话,就在港口上撞见了班诺特的女儿潘妮。
这家伙听说他要出使天都,当即表示自己也要一同前往,甚至不惜假扮成他的仆人。
战地佬本来是想劝劝她的,但奈何压根儿劝不住。
他甚至都动过把人打晕了找个帐篷关起来的念头,但又担心这家伙醒来之后倔脾气上头,一个人单独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