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懵了的不只是米克海诺百夫长,位置稍靠后一点儿的扎克希尔千夫长也看懵了。
而更让两人懵逼的还是后面,这仗怎么打着打着,脚底下的泥巴怎么泡进水里了?!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决堤的河水已经淹到了膝盖的位置,没过一会儿便淹到了胸口。
大批的浮木和石块从上游被冲了下,还有倒塌的木屋残骸。
决堤的河水在平原上一泻千里,方圆百里都变成了一片泽国。
站在前线阵地上的地方军士兵纷纷被那洪水冲的七零八落,抱着浮木和枯树大呼救命,不会水的和稍矮点的更是直接淹死在了河里,成了冲向下游的浮尸之一。
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联系不上自己的上级,而他们的上级也是一样,只顾着自己逃命,哪里还管得上手底下的士兵。
看着那些泡在水里的帝国士兵们,站在阵地上的拉西嘴角翘起了一丝冷冽的笑意。
这就是帝国么……
真特娘的不经打。
“……这洪灾恐怕是得淹个五六天。”站在拉西的身旁,他的副官谨慎道。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利用决堤的河水淹了帝国地方军的战壕,把那些士兵从壕沟里逼出来,然后趁着决堤的河水冲下去一锅端了。
但现在来看,计划是赶不上变化了。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低估了塔桑河的湍急,这河水决堤引发的连锁反应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甚至不用跟着河水往下冲都已经赢了。
躲藏在上游的部队这时候应该已经完成了集结。
他们将弹药和补给都绑在了事先准备好的木筏上,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赶过来和他们汇合了。
六千对五万,整场战役伤亡不到百人,这一仗足以载入婆罗行省的军事史了……
“别说五六天,就是再淹个十天半个月都无妨。”
看着那一片泛滥的平原,拉西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我们正好进城救灾。”
只要拿下了猛犸城和那儿的码头,让人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钱送过来。
无论是来自金加仑港的,还是来自薯条港的。
而他也可以开始后续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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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拉西进城
猛犸城位于猛犸州的东海岸,距离银月湾只有不到六百公里的直线距离,而从银月湾到金加仑港却是这个距离的三倍。
虽然塔桑河的河流湍急,流域也不如永流河广,但也能福泽两三个州,覆盖两三千万人。
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而且还靠近一群善于做买卖的“猫奴”们,这座聚居地却一直没有发展起来,也是相当的令人迷惑了。
猛犸州的人口少说有千万之众,而猛犸城这座惟一的聚居地,却只有八十来万人。
金加仑港之前之所以贫穷是帝国的问题,但这里的贫穷却似乎赖不到帝国的头上。
毕竟帝国对当地的控制权一直处于一个模糊的状态,这里虽然名义上是帝国的领土,生活着帝国的贵族和子民们,但由于没有道路网和河流运输的链接,天都自己都时常会忘记自己还有这块地。
换而言之,这里的自治度一直都是很高的,只有极少数的时候巫驮才会想起来管管这里。
对于这一现象,联盟科考团的社科研究员韩明月女士做了一番调查,初步得出的结论是农奴制导致一部分人口被圈养在了贵族的庄园中,阻碍了猛犸城的“城市化”进程。
再一个则是由于猛犸州的“基础设施接入度”太差,生产的农作物运不出去,外面的商品运不进来,自耕农只需要生产自己消费的粮食就够了,没有互通有无的必要,自然也不需要向城市聚集。
第二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不过第一个问题倒是被拉西大爷快刀斩乱麻地嚯嚯光了。
贵族的庄园都沿着塔桑河分布,就连那个防涝、灌溉用的河堤都是贵族老爷们集资修的。
把那河堤炸了,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如今贵族老爷们手上的土地和他们养出来的地方军,一起都泡在了那漫灌的洪水里。
这农奴就是不想从庄园里逃走,也不得不涌进逃荒的队伍里了……
……
猛犸城外。
突然漫出河道的洪水不但冲毁了城外的栅栏墙,把紧邻着栅栏墙不远的村子也给冲没了。
这两天眼看着天气好转,洪水终于是退了,躲去山林子里避灾的村民们总算背着大包小包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而当他们看到家里的状况之后,一个二个全都陷入了沉默,两眼发直地望着倒塌的木房子和篱笆以及不见了的牲口们,一时间全都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慢慢的,人们似乎终于认清了现实。
一些人开始挪腾着脚步,麻木地走向了自己倒塌的屋子,试图收拾一些还能用的东西,还没有被先来的人捡走的东西,至少带着自己的家人把今天给将就过去。
还有一些人则是四处游荡着,或沉默地在废墟中翻找,或逢人便打听询问有没有见到自己的家人。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徒劳。
“娘!爹!你们在哪里?”
一栋倒塌的木屋旁边,一名十三四岁大的孩子孤零零地站着,两眼茫然地直视着一个方向,嘴里时不时地喊一嗓子。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嗓子都快喊哑了,却无人搭理他,直到一群胳膊上绑着白绷带的人走了过来。
背上背着LD-47步枪,肩带死死地焊在肩上,阿克曼在那孩子的旁边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这孩子和一个月前他的时候倒是有些像,没爹没娘,一脸的怂样……应该就是拉西要找的人。
他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问道。
“你的名字?”
少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凶狠的家伙,又看了一眼那些带着枪的人,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
“乌迪。”
阿克曼接着问道。
“你在干什么?”
“我在找我的娘……她好像被冲走了。”
乌迪小声地说着,同时一脸期盼地看着这些人,希望他们能带他去找到他的家人。
然而令他失望,甚至于绝望的是,眼前这位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并没有这么做。
“她没了。”阿克曼取过一支缴获的开膛者步枪,直接塞到了那孩子手上,瞧着他问道,“会用吗?”
那男孩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枪,又看向了他,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阿克曼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会用没关系,我教你,现在你是我的兵了。”
“可是……我得等我娘回来。”乌迪有些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过肩膀却被拉住了。
“我说了,她已经没了,还有你的父亲,你的兄弟姐妹。如果他们还活着,会把你扔在这儿不管么?”
看着陷入沉默的孩子,阿克曼紧紧握了握他的肩膀,随后便将握着他肩膀的手松开了。
“人都会经历这一天,你经历过的东西我也经历过,直到一个男人揪着我的衣领告诉我,只要帝国还统治着这里,我经历过的事情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会一次又一次地经历,除非我们将那些贵族送上绞架,将奴役我们的人一个不剩的杀死。”
“……是帝国。”男孩默默地念着,呼吸渐渐急促,眼眶通红,手紧紧地握住了那把开膛者步枪。
看着忍住了泪水的小伙儿,阿克曼赞赏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是的,跟着我。”
……
猛犸城外的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猛犸城内的幸存者们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多数人只是打了个哈欠的工夫,便听见有人喊着“水来了!”,接着那洪水便淹了过来。
最先被冲垮的是聚居地外的栅栏墙。
那东西只是用来挡野猪和狼还有鳄鱼的,在塔桑河的怒吼面前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再接着倒霉的便是城中那些杂乱的窝棚,以及直接盖在泥巴上的砖头房。前者在第一波洪水来的时候就被冲走了,而后者则是硬生生地被淹没街道的河水给泡垮了。
除了经济实力不错的贵族之外,也只有银月教会的教堂和一些银月湾的商人住的房子幸免于难。
由于在落霞行省生活养成的习惯,他们习惯在建筑下面埋地基,这样睡觉才能安稳。
不过眼看着全城都被淹了,就自己的没受灾,那些银月湾的商人们也不敢在这儿多留,纷纷收拾细软上船跑路了,也只有不怕死的传教士还固执地留在教堂里没走。
拉西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派了一个连到渔船码头边上的教堂,把那儿的神职人员给保护了起来。
倒不是他信什么“月族人的月神和银月教会的银月女神师出同门”这种鬼话,纯粹是因为猛犸州的发展需要那些富有的神棍们。
不管他信不信那玩意儿,至少他得做做尊重对方信仰的样子。
至于他自己,则是一边带人径直占了猛犸城的城主府,将那儿作为了抵抗军的司令部,一边安排抵抗军的手下带人去救灾,一边指挥心腹去将城中那些豪绅贵族们“请”了过来。
坐在城主的椅子上,拉西眼中带着一丝蔑视俯视着那群垂着脑袋、瑟瑟发抖的达官贵人们,军靴翘在了膝盖上。
“老子不管你们脑袋上以前挂着什么头衔,从今天开始谁再敢在我面前摆什么贵族老爷的谱,我就连他挂着头衔的脑袋一起砍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只觉是站在地狱的入口,两边都是双头犬看着不敢说一句话,膝盖发软却又不敢跪下。
见没有人反对拉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老子来这儿要办三件事儿,但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就够了。”
“从今往后,猛犸州禁奴,谁敢留一个奴隶,老子就让他脑袋挪个地方!”
那声音不轻不重,却像是炸雷一样回荡在在场所有贵族们的耳中。
看着鸦雀无声的城主府,拉西见无人应声,眼睛微微的一眯,突然提高音量地呵斥了一声。
“听见了没有!说话!”
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一众贵族们再也绷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是,是!大人!”
“我,我我这就回去把家里的奴隶给放了!”
“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也不想为难月族人……都是陛下……呸!都是那个巫驮下的命令,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月族毕竟是前朝的贵人,虽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贵族,但整体的生活水平还是要比蛇鼠虫鸟高上许多的,受教育的比例更是不低,因此不乏一些知书达理的俊男美女。
因为陛下的一纸命令,将帝国全境的月族人通通贬成了奴隶,他们也确实没少趁火打劫搜罗一些“漂亮的金丝雀”圈养在自家宅子里当成玩物。
这些事情就算想洗也洗不掉,随便在城里找个人问一句就问出来了。
拉西俯视着他们,冷笑着说道。
“老子特娘说的不是月族人,其他各族的奴隶都不许有。从今天开始,猛犸州要讲平等!”
说到这儿,他也不管那些跪着的贵族们脸上是如何的茫然,只是慢条斯理地在后面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