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如伊对夏毅抱有着绝对信任，夏毅在她眼中就是无敌的，就是不败的，夏毅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和目的，也给了她强大的理由和价值。
“不，我倒不是担心仙觉晓，有些事情我已经不想再瞒着你了，如伊，三百年前我不愿意继任宫主，还被四方宫主叫去内殿的事情你也知道，当时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也没问，但我确实瞒着你一些事情。”
“嗯……但我不会问的，我知道有朝一日仙还哥你会亲自告诉我。”
“如伊……”
夏毅这时候又产生了负罪感，仙如伊那无比纯净的眼神，那对他无条件的信任都让夏毅的良心很痛，可事到如今怎么也不可能停下。
“如果……如果我并非……算了，我不卖关子了，其实我是下等仙民和外族人的混血，四百年前我见仙族实力大损就想着能不能乘此机会回族发展，毕竟我已经不想再留在道法那个伤心之地了。”
“是吗？什么啊，只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呢。”
仙如伊轻笑两声，虽然意外，但她并不感觉愤怒和失望，倒不如说还有些高兴呢，因为这肯定是仙还最大的秘密，他亲口告诉了自己，这让仙如伊深切的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如伊？你不觉得我血脉脏吗？”
“所以这就是仙还哥你刻意不愿意和我留下后代的原因吧，我还一直以为是仙还哥你哪里看不上我呢，仙还哥你是纯血，混血，哪怕甚至不是我仙族人都无所谓，只要你一如既往的在我身边，如伊愿接受你的一切。”
仙如伊张开怀抱再一次抱住夏毅，夏毅这时候就奇了怪了，自己有那么招人喜欢？他不是先天道体都没了吗？虽然他是刻意让仙如伊喜欢上自己的，但过于顺利反而让夏毅难言。
仙如伊陷得太深了。
“谢谢，如伊，有你陪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其实这个秘密上次已经被四方宫主们知道了，他们看在我实力的份上接纳了我，但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对我信不信任，因为起初我想要在仙族站稳脚跟，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和叛逆者一方结下大仇。”
“这个过程中我明白我自己有些做法太激进，甚至是不问青红皂白的，我有罪，我杀了许多无辜者，仙觉晓的复仇对我而言也是我罪有应得吧，毕竟我自己也是下等仙民，这是我必须面对的因果，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接受。”
夏毅自顾自的说着一些东西，仙如伊没有说话，因为夏毅这么一说她还真的担心起来了，仙觉晓的主要目标可就是仙还啊！
“肯定不会有事的，仙还哥，你要相信四方宫主，虽然他们互有矛盾，互有竞争，但都是为了仙族，仙还哥你的心日月可鉴，宫主们绝不会辜负你，我等你回来，等你的好消息。”
“嗯……本来我挺担忧的，不过听如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瞬间放心不少，等我回来了，我们就要一个孩子吧，反正之后闭关也提升不大，我们一起好好养育他。”
夏毅开始了，开始给自己立下必死前兆了，但仙如伊却全然无法察觉，身心都陷入幸福之中不禁去想象美好的未来。
“好啊！但一个孩子可不够！要重现我们南帝一脉的荣耀，我们可得好好努力。”
仙如伊和夏毅有说有笑，仙如伊更是提前连名字都想好了，夏毅闭关接近三百年她都等得起，更何况接下来这一点时间？或许只是一个闭关，夏毅就会凯旋归来，和她从此在南天宫过上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当晚，夏毅没有惊动任何人，打算悄然离去，他和四方宫主们约定好这个时间出发，只是夏毅做足准备后刚推开刑罚殿的门，就见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身影。
13
“你这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告诉我。”
这个站在门口拦住夏毅的人是仙月吟，夏毅出关后仙月吟都没有前去迎接，却在夏毅出发前找上了夏毅，近三百年过去，仙月吟的绝色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因为修为的强大和岁月的沉淀变得更能撩人心弦。
如果说之前只是无暇，那现在便是无暇且无垢，只有最纯净的美。
“和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我会遵守诺言，以最小牺牲的方式结束。”
夏毅三百年没有和仙月吟有过什么交流，夏毅明显察觉到仙月吟变了，性格和思考都更加成熟，就连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和过去不同，不再带有好奇，反倒是警惕较多。
“如果四方宫主出了什么事，其他界域定不会放过瓜分仙族的机会，特别是道法！我不清楚你的具体计划，但你现在必须告知我，我不能让四方宫主出现意外，这对你而言或许达成了最小牺牲，可后续呢！”
仙月吟觉得夏毅会伙同仙觉晓与其他界域对四方宫主出手，夏毅的确没想到仙月吟居然现在来询问他的目的，时机倒是抓得好。
“放心吧，四方宫主不会有事，我可以发誓，我说到做到，但我也提过很多次了，让你不要来扰乱我的任何计划，似乎我对你的关心反而让你有些自以为是了。”
“这是我认为我所带有的价值，我又没有求你关心我，我只是认同了你的理念，否则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这是一种交易，你必须按照你的理念行动，否则我也没有继续遵守约定的理由。”
仙月吟很清楚，只要四方宫主在仙界本土，可以说是完全不惧任何势力，可离开本土的他们没有了金阳照耀，无法聚合血脉之力，虽然能威胁他们的东西依旧不多，可夏毅和仙觉晓偏偏就是其中能够办到的。
“我的理念吗？万一我从最开始就是为了稳住你而骗你呢？”
“我看得出来你当时并没有想骗我的意思，你是在认真让我选择，而我也做出了选择，我接受仙族在所谓最小牺牲的前提下认错，这是真正的和平，可即便我们有错在先，若是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我也不认同。”
“我姓仙，为仙，当做仙！”
仙月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果然还是种族为上，夏毅并不怪仙月吟，因为这是对的，他没有任何理由让一个爱自己种族的人去为了别人的大义而认错。
仙族有罪吗？
如果玄黄更强，那仙族就有，如果没有了玄黄，也就何谈其罪，看来这三百年仙月吟长大了不少，也终于让夏毅感觉到陌生，和记忆碎片之中那个熟悉的故人再也无法重合。
“我说过的话不会作假，我说四方宫主不会有事他们就不会有，你变了，你已经不是那个我想让其不受伤害的人了，看来我也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人是会变的，我都会变，何况是你，我的话就说到这，信不信由你。”
说完，夏毅低下头笑了两声，仙月吟在成长之际一直看着他对仙族做过分的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也不奇怪，而弑天那一世，仙月吟是看着仙族的残酷行径决定要守住心中大义的。
而这一次不同的只是她选择了种族。
“现在该你发誓了，保留，还是揭露，我好决定要不要杀了你，断去我心中那一丝残念，说来也好笑，这一世我们光明正大的结合，更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甚至到了现在还相互仇视。”
以杀念和死象锁定仙月吟，仙月吟哪怕有圣尊三阶的修为，但夏毅也能一念杀了她，夏毅看着仙月吟的眼眸中也没有了怀念和追忆，已经逝去的美好或许将迎来最坏的结局。
就连形同陌路都是奢望。
“给我一个让我相信你的理由。”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你凭什么敢来阻我？你是什么东西，三阶修为不及半神，区区蝼蚁。”
夏毅的神色泛着冷光，仙月吟闭口不言，她知道当她做出选择的同时，曾经给过她选择的另一人一定会变，说得好听点她是夏毅曾经爱过的人，说得不好听点……
只是过去的不存，她凭什么让一个活在现实的人抛弃现实去选择过去。
“我的前世和你的前世或许都想不到我们会有这一天吧。”
仙月吟忽然笑了，夏毅没说话，那可不一定，弑天难道会因为仙月吟而放弃玄黄吗？
如果弑天愿意，那夏毅会竭尽所能将自己的前世以业火焚烧，他是靠什么才换得现在的？当然了，弑天也不可能愿意，弑天被伤得最深。
“可惜过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我也不愿意回到过去，但月吟，至少我还是没有对你撒谎，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相信我一次，我不想杀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破镜难重圆，至少还有形，眼观能回忆，何必再毁之？
仙月吟抬起头盯着夏毅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最终侧移一步让开了路。
“这是你说的，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否则作为中央天宫的继承人，我可不会像如伊那般仁慈。”
“你是在暗示我应该杀了你吗？虽然共同度过的时间不多，但你也让我想到了很多曾经高兴过的事情，我期望一切平静之后，我们能一起去游历星空，这是我欠你的承诺。”
“但愿如此，也但愿那时候我们还能平心静气的说话。”
“再见。”
“再见。”
两者对着彼此告别，但再见却也有别样的含义，也算是对过去说再见，如果仙月吟敢对夏毅造成任何不利，夏毅会将其视作敌人斩杀，绝不留情，加上来到仙族之前活过的岁月，接近五百载的年华已经让夏毅彻底成为了所谓的强者。
得到多少，也失去多少。
失去了没心没肺的笑，失去了年少天真，失去了对每一个生命的敬畏，失去了羡慕仰望他人的资格。
夏毅已无需仰望任何人，他已成为被仰望之人。
14
仙族，外星空。
夏毅飞出仙星，在距离仙星有一段距离的陨石带发现了一艘仙族飞舟，夏毅没有多想，直接登上飞舟，甲板上四位宫主们正在互相饮酒，见到夏毅到来，他们热情的邀请夏毅一起饮酒，夏毅没有拒绝，毕竟要融入集体。
“仙还，仙觉晓的所在地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在一处弃星。”
“哪里的弃星。”
“苍茫那边的，佛门诸位大师已经将他围困，可我并不认为他被困住了，弃星对他这半个邪神而言反倒是绝佳的修炼之地。”
中央宫主明显也有着自己的情报来源，能准确得知仙觉晓所在，弃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比起死星荒星还要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封魔大帝年间人族掌握着数十万计的生命星辰，每隔一段时间都有适宜诞生生命的星辰被人族发现改造。
但当年为了抗击邪异，许多星辰被放弃，人们只能退守自古存在的大界，许多刚被开发或者已经走上正轨的界域还未来得及诞生强者便只能被抛弃，这就是弃星，曾经身为人族界域的星辰。
而他们如今的样子绝大多数都是死星与荒星，当然也有更糟糕的，那就是被邪神改造过的生灵，被邪异所侵占的星辰，这类星辰上的低级邪异就连邪神都无法利用，人族和尚存的先天神都不会造访，货真价实的弃星。
“我只希望不要太恶心，我可不想看见肉块腐木与脏土形成的山河。”
北天宫主似乎很嫌恶弃星，夏毅虽然没去过，但因为玄黄曾经出现过噬界树之灾，所以夏毅多多少少能想象到弃星的样子，那是被不死的腐肉所占据的，时光停止的星辰。
“那些邪神针对后天生灵的血脉进行污染，将其变成怪物，也着实可恨，我们仙族好歹曾经也守护过人族，这是我们血脉的荣光，封魔大帝末年战死无数，功劳苦劳全都有，这仙觉晓却偏偏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身为仙族，却自甘堕落，无论如何他必死。”
东天宫主也对仙觉晓意见极大，正如东天宫主所说的那样，仙族在没有诞生野心之前的确兢兢业业的守护过人族，他们是有功劳的，而这也是夏毅愿意给仙族一个机会的理由。
认错，道歉，他们还是人族一员。
“如今隐藏在星空各处的邪神和先天神们正在取回力量，而我们人族无神，我们仙族统领人族将力量真正聚合起来才能度过这一劫，其他界域的蠢货却在这个时候还在妄谈自由和人伦，岂不知我们才是最担心人族未来的。”
西天宫主因为此事想到了很多，不由的悲叹了一口气，他们是守护者，因为守护而诞生，即便是想要称霸也至少知道称霸后要做什么，颁布一系列规则实行资源的按能力分配，统筹全人族以最合理的方式发展。
可人族如今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强烈的自由欲阻挡了秩序的产生，这放到道法大帝年间是没有问题，封魔大帝年间也说得过去。
可如今啊，是末法纪年。
“不得不说蠢货是有些多，大劫当前还想着自己的人太多了，但越是坚固的秩序，就越是束缚人性，我们真的足够团结吗？”
夏毅都对此产生了共鸣，虽然仙族是敌人，但仙族的理念倒是得到了夏毅的认同，仔细想想仙族能采取柔和措施吗？不可能，反抗不公也是人族的本性之一啊，可强占又注定结仇。
玄黄是对是错，还真不一定说得准，夏毅还无法站在绝对中立的角度去看待一切，但至少夏毅已经能认清仙族也有正确之处，玄黄也有错误之处。
仇归仇，怨归怨，谈及大局的话大难当前都是人，没有谁可以置身事外。
“我们仙族倒是好说，但下等仙民之中的叛逆者仙还你也看到了，多大能力做多大事，人人都想去赌自己的未来？哪里来的资源啊！如果公平了才是最不公平，生下来就决定一切或许很残忍，可这都是什么时候了。”
中央宫主说完之后豪饮一口烈酒，夏毅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坐在仙族四方宫主面前与他们谈论人道，仙族居然在担心其他界域都不担心的事，他们居然在未雨绸缪。
“说实话，之前进攻玄黄是否有些不理智？”
“我们需要杀鸡儆猴，为了少死点人，而玄黄和我们有世仇，何乐而不为？既报仇了也达成目的，一石二鸟的事谁不喜欢，可那炎帝究竟留下了什么加护，为什么我族大军偏偏要登上他的道场！”
“哎！”
中央宫主心痛于南天宫主的牺牲，更心痛那些大军，那么多大军可是连苍茫都能一战的啊。
“其实十万年前那一站打到最后，我们仙族都准备妥协了，可玄黄却不愿，我们放得下，他们放不下，说必须为牺牲者讨一个公道，却是造成了两败俱伤，更是不相信我们的妥协，玄黄太危险了，玄黄人相信自己的个人意志强过对大局的判断，简直就是魔，偏执的追求人性自我，言之死亦为人。”
“他们能为了心中的坚持摒弃大局，情义是人性的辉光，却也是自毁的开关。”
酒过三巡，中央宫主聊起了一些往事，聊到了仙族立场的玄黄是什么样子，夏毅听闻感觉有些不是滋味，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但人若无情，还是人吗？若无人性，和披着人皮的兽类有何不同。”
这是夏毅的观点，也是他作为玄黄人的观点，生而有灵绝不是为了活得更像野蛮兽类。
“这是一个终极问题，是像人一样死去，还是像野兽般苟活，我们仙族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守护而诞生，若人性成为了阻碍，一样灭之，在其他界域看来我们都不承认自己是人，但实际上是其他界域不承认我们为人，因为我们拒绝为了生存所不必要的人性。”
“无论如何，愿人族荣光永在。”
中央宫主看向星空远方，三方宫主为夏毅敬酒，这是夏毅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这一句愿人族荣光永在真心实意，却是出自仙族之口。
到底，谁能代表人族……
15
飞舟如流光般划过星空，这艘飞舟是仙族目前所能制造的最高级品质，能以最快的速度穿梭于星空之中，内部不算太大的空间倒是足以让四方宫主和夏毅各自找一个房间修炼。
为了赶去弃星，就是这一趟路程少说都要一年半以上，他们五人总不可能一直喝酒闲聊一年半吧，除了最初登上飞舟后随便聊了几个时辰，五人便都回到飞舟内部修炼去了。
对于尊者而言，在星空赶路已是常事，一年半载其实并不算太长，这还是舍得花神石的基础上，如果不舍得，路途上花费十年百年都正常。
一年半后，不需要谁来提醒，飞舟的缩空阵自行关闭，这让四方宫主都夏毅都同时从修炼状态中苏醒，五人同时来到甲板，看到了一颗不是很大，以红紫色为主色调的诡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