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刑罚仙尊也并不是完全没管，刑罚殿依旧对叛逆者抓得很严，凡是被抓住的叛逆者都会被公开处刑，新加入刑罚殿的人为了得到奖赏倒也卖力。
刑罚殿和叛逆者之间就这样陷入了某种拉锯战，叛逆者不过分，刑罚仙尊不露面。
仙界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往日的步调，就连曾经风云四起的域南都安宁了下来，夏毅的生活现在就是三点一线，修炼，教仙如伊，教仙觉晓，回来后又修炼，如此重复。
自上次和北天宫主正式起冲突之后，时间过了三年之后又三年，夏毅的修为总算步入了登神三阶，加上之前在仙族渡过的日子，夏毅来到仙族已有十多年，只不过夏毅却没什么实感。
到了他这个境界，的确会觉得一切都似乎慢了下来，没有了年轻时的日新月异，更没有了年少热血，那种为了争什么而奋勇向上，在短短几年内大幅提升修为在圣尊境界已经不可能。
夏毅每每察觉到这点也是不得不服老，十年就像是指缝的沙一般飘飞，快到他都没有任何实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昨年满五十岁，还是今年明年。
至于具体是哪一天更是记不清了，他对时间已经不再敏感，十年岁月就如一弹指。
“师尊，我上次夺得了比武会的榜首，北天宫有意留下我作为北天宫的一员长期发展，但需要宣誓，不知师尊你意下如何，我今年已经是作为弟子能留在北天宫的最后一年。”
“师尊？您又出神了？”
在夏毅和往常一样的教学过程中，仙觉晓忽然提到了这点，仙觉晓发现夏毅又在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你最近几年都很出色，在北帝仙府闯出了自己的前途，我最近只是在想要不要放手，你前程光明，因叛逆而死不值。”
“师尊？？”
仙觉晓没想到夏毅回忽然说出这种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些鼻酸，因为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夏毅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最近咳嗽的时候总会匆忙的用手捂嘴。
但嘴角那没擦干的血迹，确实让仙觉晓看了个一清二楚。
“觉晓，你成为我徒弟有多少年了？”
“报师尊，快十年了，虽然师尊之前来的比较少，但之后这几年来得很多，最近更是一个月十次以上。”
“十次？有这么多啊？”
“嗯……”
“我之前想事情去了，现在我接着教你人刀合一的要点，你要学会走出自己的路，比如……”
“师尊，这个你上次就说过了？”
“啊？哦……哦，开个玩笑，刚才说道哪里了？”
“刀意合一之法。”
“嗯，那继续。”
夏毅在教学过程中一开始会偶尔会咳嗽几下，只是频率较低，仙觉晓见夏毅这样倒也会担心的询问，夏毅每次都回复只是旧伤未愈，之后频率就渐渐变高，甚至是吐血，最近更是频繁假装健忘。
夏毅亲切的教他炼丹，教他战斗技巧，教他刀法，甚至是连魂天之秘都倾囊相授，身姿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佝偻，眼神也逐渐少了许多锋利，一种迟暮之感挥之不去。
这次准备教授的东西教完，夏毅离去的时候特意脚崴了一下，险些站不稳，仙觉晓眼疾手快的立即上前搀扶，夏毅咳嗽了好几声，嘴角流出了不少血。
“师尊？师尊！！”
仙觉晓此刻非常担忧，夏毅可是尊者啊，一位尊者变成这样，如凡人般迟暮，他还是知道为什么的，那就是他的师尊可能大限将至了，而他师尊之前说想要放手，不想让他在叛逆中死去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师尊是真的把他当亲人看待了，才会在这最后动恻隐之心。
“没事……只是最近炼丹消耗有点大，休息休息就好了。”
“师尊，别这样了，丹药我自己想办法，求您别炼了！”
仙觉晓如今已是圣王巅峰修为，只差一步便能步入圣皇，他在这几年里进展这么大全靠夏毅总是能给他带来灵丹妙药，一开始仙觉晓还会拒绝，但心想是师尊的好意就没多说什么，但他师尊现在都变成现在这样了，而他现在需要的丹药品阶也很高，这不是透支他师尊本就不好的身体吗？
“无妨……”
“您炼了我也不会服下！”
“我说了无妨，上次说好的升皇丹，为师下次……一定带来！”
“可……”
仙觉晓还想说点什么，但接触到夏毅那悲戚的眼神之后却又忽然闭口了，不知是从何时起，夏毅已经就连和他实战教学都做不到了，只能口述，只能小小的演示一下。
直到最近，连教都教不好了！
“我现在只能帮你练几颗丹了，我老了，这是我的心意，你就别推辞了，好好努力。”
夏毅露出一副和蔼的笑，这让仙觉晓的眼角忍不住湿润，现在想来当初夏毅现身和刑罚仙尊硬撼，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这简直比他亲爷爷还亲。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眼中的这个亲爷爷再过不久便会惨死于刑罚仙尊手中。
22
这一次教完仙觉晓之后，夏毅感觉已经差不多了，仙觉晓如今对他的感恩之心很重，几乎是把他当做亲人，接下来再演一出苦情戏，让仙觉晓再也别涉及叛逆者的事，假装他非常关心仙觉晓以至于胜过了最初的目的。
所谓人情，不在乎之人可以视为尘埃，在乎之人视作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夏毅并没有看错仙觉晓，这个下等仙民有情有义，简直就是最佳目标。
回到刑罚殿后，让夏毅意外的是仙如伊居然在殿内等他，仙如伊一见到夏毅回来便主动迎上去抱住夏毅，表现得极其亲热，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而是夏毅之前答应过仙如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一旦等她成尊，两人便正式成婚昭告天下。
“仙还哥，我成圣皇了。”
仙如伊说完之后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夏毅的脸，在她看来这毫无疑问距离两人真正在一起又近了一步，她们的大婚之日似乎就在明日。
“这么快？你什么时候成就圣皇的？”
“就在三天前，可惜仙还哥你当时不在南天宫内。”
仙如伊和仙觉晓不同，夏毅几乎没有提供任何丹药和资源上的帮助，只是告知修炼经验以及讲道而已，仙如伊花了十年就从当初的小圣成为了圣皇，即使她不缺资源，可这个速度放到整个仙族都是非常耀眼的，
就是仙月吟，夏毅记得一年前无意在山巅碰面之时，仙月吟也才圣王中期，而仙如伊当时就是圣王后期的修为了，说实话这个速度就是夏毅和景一看了都自叹不如。
天君战后十年，夏毅修为纹丝不动，只是战力足以抗衡圣皇罢了。
“如伊，能放开身心让我探知一下你的体内吗？”
“当然！仙还哥你无论想看我的哪里都可以！”
仙如伊不会拒绝夏毅的任何要求，即便是一些可疑的甚至是过分的要求，当然夏毅也不会提出那些要求就是的，夏毅将神念探入仙如伊体内，她和其他仙族人比起来差距并不是特别大，但血脉之中居然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她的血对仙族而言堪称至尊灵药，这些能量正在随着仙如伊的修为增加而释放。
“看来当初你因祸得福了。”
夏毅微笑着抚摸仙如伊的脑袋，仙如伊在十年前被叛逆者抓去当做了炼制血神丹的主药，他当时并不关注血神丹能否练成，这种魔丹夏毅是非常不屑的，但现在看来血神丹很明显已经练成了一半。
仙如伊，她如今本身即是一颗行走的血神丹，最后半步就是炼化掉她的灵魂和身体中的杂质，让血脉完全归一成为一颗血神丹。
“是指把我当丹药炼那次吗？那之后我的确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和天赋大幅度上涨，只是心中却一直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别去深思了，那并非是你的错。”
夏毅伸出双手将仙如伊抱紧怀中，看来仙如伊也意识到了她的成长是建立在无数纯血仙民的牺牲下，她相当于服下了一百颗血魄丹，怎能不强？
而仙觉晓是因为有夏毅的丹药供应，阵法和炼器夏毅确实不行，但炼丹也算是夏毅的老本行了，只要有材料，就是一头猪夏毅都能给喂成圣猪，更何况是有灵智的人族。
这一个仙如伊，一个仙觉晓，他们飞速上涨的实力让夏毅在欣慰之余也感到担忧，为了计划顺利，夏毅培养他们俩很是尽心尽责，就连他真正的弟子关立都没有这个待遇。
夏毅害怕他们到计划的最后一步还是选择种族，那夏毅相当于培养出了两个劲敌，不过夏毅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传承自他的人，难道还能比他本身更强吗？真正压箱底的东西夏毅就是想传授都做不到，比如他自己的极道，他的生死之道。
“仙还哥……那个，等我成尊了，我们能要一个孩子吗？”
仙如伊在这十年中除了夏毅外几乎没有与其他男子接触过，就是在南天殿议事，她都时常是冷冰冰的模样，她非常非常的自觉，她知道夏毅的身边还有着一个仙月吟，她必须在夏毅眼中无比的忠心，只有这样夏毅才会对她也忠贞不二。
“你才初入圣皇，时间还长呢。”
圣皇和圣尊之间是一个大砍，就是强大如仙族也不例外，圣皇巅峰甚至是半步圣尊的强者大有人在，但其中能成尊的却极少。
“我只想知道可以不可以！我想让南帝一脉复兴，这首先就需要后人，而我只想和仙还哥你结合，除了你的孩子我谁的都不要！”
仙如伊很是决然，圣皇修为，这放在哪里都是可以登堂入室的强者，仙如伊在外人面前也初步具备了一位宫主的威严，可一旦面对夏毅，她总是会不知觉的表现出小女人的一面，她害怕被抛弃，被仙月吟比下去。
或许在她的仙还哥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天真善良长不大的仙如伊吧。
“你呀……不好好修炼就想当长辈，放心吧，等你成尊之后不用你说，我都不会放你走，我也多少想要自己的孩子了。”
仙如伊此刻被夏毅抱在怀里，听着夏毅的甜言蜜语，一时之间只感觉无上的幸福，但夏毅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殿壁，透过殿壁似乎正在看某个遥远的界域。
会有的，可惜不是和你。
他现在的年龄放到玄黄都足以做爷爷了，可他却仍旧无后，不对，也谈不上无后，只是他的亲生儿女至死也没能看到他一眼。
九尾一族就是他的血脉，可他却没有任何实感，毕竟他从未见证孩子的出生和成长，轮回石带来的一些东西太过怪异，让夏毅都不好去细想，至于现在……
还是别去想太多，继续按照计划行事吧，他来仙族已是三年三年又三年，接下来肯定是十年十年又十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可为了真正终结玄黄和仙两界的恩怨，他不能回去，他甚至都不想再掀起过大的征伐。
他会尽最大努力让仇怨平复，但若是仙族直到最后都执迷不悟。
那便灭吧！
23
半个月后，域北，北天宫外五百里的一处开阔原野。
仙觉晓被夏毅叫来这里见面，而不是往常的密林，这处原野除了视野开阔以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因此人迹罕至，就连妖兽都少见，大地平坦得诡异，空中亦无飞鸟。
“师尊，不知今日您叫我来这里所谓何事？”
仙觉晓颇为不解这点，这处原野其实他知道，这里原本是仙族的一处古战场，起伏不平的大地在上古年间被玄黄的黄帝移平，古战场上的城楼、植物，人，一切的一切都瞬息湮灭，直至无数万年之后这里才重新恢复生机，但也只能长出青草。
“哎……”
夏毅没说什么，背对着仙觉晓忽然叹了口气，而后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其中装着顶级圣丹升皇丹，圣王后期就可服用，可瞬息成就圣皇，若是圣王巅峰修复服用成就圣皇后便更加强大。
“师尊……您果然还是……我不是说了我不需要吗！！”
仙觉晓少见的在夏毅面前发脾气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夏毅的气息又孱弱了很多。
“收下吧，说实话你的成长出乎我的预料，我一开始本只是不甘没有人能站出来对抗五大天宫，但这或许从根本上就是不现实的，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执念害了你，你是个好孩子。”
“服下这颗丹之后，为师会为你备最后一份礼物，希望你能在那之前把修为提升到圣皇巅峰。”
夏毅和善的笑了两声，而后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仙觉晓想要上前去搀扶，但被夏毅伸手给阻止了。
“现在，随为师一起离开仙族，这星空之大，何处不能施展抱负？”
“我把一生都浪费在了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上，直至最近我才想通。”
夏毅说出的话让仙觉晓彻底沉默，夏毅这是要让他离开仙族，让他可以追逐自己的梦想，身为下等仙民，他曾认为自己就应该为了仙族付出一切，死也是荣耀，可现在他意识到了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也有追求。
他不想变成五方天宫手底下的狗，即使真能成尊，他这下等仙民也会受尽侮辱，他师尊就是一个例子，成尊后都不敢在仙族露面，而是东躲西藏。
“师尊，面对这样不公的仙族，比起恨，比起逃，我真的很想改变它，它生我养我，我恨不起来，让我逃离，我办不到。”
“我怕如果连我都走了，我们下等仙民从此就真正陷入永恒的黑暗了。”
在夏毅之前的需要教育之下，仙觉晓如今哪怕说不上是圣贤，但至少心中也有着强烈的大义感，并乐于为了实现大义而付出，不是圣贤，却是圣人，有圣贤之资。
“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徒劳无功，碌碌无为一生。”
夏毅仰天悲叹，仙觉晓心中也涌出阵阵悲意，他看着那个不肯放弃的师尊一步步苍老，雄心壮志一步步被消磨，最终居然让他离开，让他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的确是为了他好，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放弃和逃避，这十年间他也成长许多，早已经彻底把颠覆五方天宫当做了自己唯一的目标。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办到，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去做。
“师尊，那什么最后的礼物我就不要了，如果您非要准备，我会自尽在你面前。”
沉默了好一会，仙觉晓低着头对夏毅如此说道，仙觉晓猜到了夏毅最后有可能会给什么，因为夏毅也教了他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