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今晚吧,本来自己曾经想过和小娥在北京玩一晚,明早再回乌山,可是想想还有几天就是艾瑞斯生日,今年又是自己准备给她过的第一个生日,而且,是十六岁生日。按照德国法律,十六周岁也算小成年了,监护人同意的话,是可以结婚的,所以艾瑞斯便是嘴上不说,心里却未必不重视今年的生日。
思量之后,陆铮还是决定回了乌山,艾瑞斯生日前后这段时间,自己还是要注意,最起码,拿出自己能拿出的诚意来。
却不想,回乌山,反而被她看到自己和小娥在一起,而且是一起进了这栋公寓。
陆铮想了想,来到书房前,轻轻敲门。
艾瑞斯很快应了一声,陆铮推门进去,看着她面前那厚厚的德文书籍就苦笑,和艾瑞斯比,自己就好像不学无术的混子,实在觉得自惭形秽,压力山大。
“看什么呢?”陆铮舔着脸凑了过去,没话找话。
“有机载热体传热系统工程,我随便翻翻。”艾瑞斯很随意地说。
“随便翻翻……”陆铮无语。
“他们的机票定好了,24号中午到北京。”艾瑞斯的目光终于离开了书籍,应该是看过了一个段落。
陆铮知道,艾瑞斯说的“他们”是指艾瑞斯的父亲小山德鲁先生和母亲小山德鲁太太。
因为时间太忙,终究抽不出时间出国,最后陆铮和艾瑞斯商量了一下,这个圣诞节去北方冰城赏雪。小山德鲁夫妻到北京和他还有艾瑞斯汇合,然后直接飞冰城。
陆铮犹豫了一下,说:“你今天看到和我一起进公寓的女孩叫白素娥,就住楼下,是我从小资助上学的……”
正不知道如何措辞,艾瑞斯点点头说:“知道,她一直喊你叔叔。”
陆铮默然,别看艾瑞斯除了学校外足不出户,但对自己的了解只怕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艾瑞斯合上了书,说:“明天请她搬过来住吧,家里有房间的,为什么叫她去租房子?你们中国人不是习惯大家庭住一起吗?”
陆铮吓了一跳,瞥了艾瑞斯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强笑道:“不用了,她马上调去北京工作了,再说就算来乌山,她有她的朋友圈子,住进来也不方便。”
艾瑞斯说:“你是说你的妹妹香川小姐吗?她也可以住进来的,房间不够住的话,我们可以搬去海滨的庄园住,阿玛丽娅太太和我提过几次了,希望咱们去庄园住,她和女佣们就可以赶过来了,在北京,她很无聊,没同我说我也知道。”
陆铮呆了呆,不过淳子是北斗星集团的副总裁,艾瑞斯则是北斗星集团的挂名大股东,要知道淳子和自己的兄妹关系并不难,只是她提议叫小娥和淳子搬来一起住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阿玛丽娅太太出的什么馊主意?人盯人查自己?住一起的话,相处之间,总能看出些蛛丝马迹的。
“过段时间再说吧,现在太忙。”陆铮也只能暂时敷衍着,希望拖一拖就过去了。
艾瑞斯便没再说什么。
……
第二天,陆铮主持召开了市政府常务会议。
这是党代会后的政府第一次常务会议,毫无疑问,党代会后,陆铮的威望再次得到了提升。
至于政府的大会小会,虽然陆铮倡导民主,总是鼓励副职和部下们说出自己的意见,但通常会议的基调,都是按照他预定的方向走。
本次政府常务会议,除了布置相关部门进行两会准备工作及配合人大落实人民监督员制度外,陆铮提出了一个硬性要求,春节前,市属国企的资产评估核查必须完成。
看到国资局局长郭林面有难色,陆铮直接问道:“怎么样?没问题吧?”
郭林吓一跳,忙说:“市长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他和省委组织部长刘逸和有亲戚关系,但是在陆铮面前,他委实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
国资局在党代会前提格,从财政局划出成为独立的行局,正处级单位,郭林知道陆市长曾经一度有意换掉自己,最后决定自己留任可说是给了自己舅舅面子,但是国资局的工作,自己如果抓不起来,那被撤换也不远了。
陆市长现今重点抓的工作之一就是国资,他这个国资局局长压力很大,这个位子,做得好固然会被陆市长青睐,做得不好也很容易被就地免职,陆市长一向做得出这种事。
而且说起国有资产核查,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工程,牵一发动全身,在全国来说,国资这块香饽饽被很多人盯上了,都在蠢蠢欲动,而在乌山,偏偏陆市长就要看紧它。
李长根事件只是冰山一角,据郭林所知,实行厂长经理负责制且工人监督委员会被取缔后,很多市属国企存在厂长经理贪墨现象,至于说无节制的公款消费公款送礼,那都是普遍的不能再普遍的事情。
陆市长要在国资这块开刀,真不知道最后会闹出什么大麻烦。
而自己现在作为执行人进行国有资产清查工作,实际上,就像风箱里的老鼠,前也不是,后也不是,该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第143章 一团乱麻的平安夜(一)
在北京机场陆铮和艾瑞斯接到了小山德鲁先生和小山德鲁太太。
小山德鲁先生陆铮同其见过一面,小山德鲁太太却是第一次见,三十多岁的西方丽人,风姿绰约,比好莱坞女星还要光彩照人,艾瑞斯虽说青出于蓝,但她的母亲,又怎会不是个大美人?
小山德鲁太太对陆铮很好奇,飞往冰城的头等舱里,她和小山德鲁先生换了座位坐到了陆铮身边和陆铮聊天,对陆铮和艾瑞斯的婚事,她谈不上满意不满意的,也没有表态的权力,但是既然艾瑞斯选定了这个中国人,她好像希望能和女婿多聊聊天,了解下女儿选定的丈夫。
陆铮听得出,小山德鲁太太对东方很不了解,这也难怪,西方名流,一向充满傲慢和偏见,对东方更是如此。
小山德鲁先生明显对这次旅行缺乏兴趣,和小山德鲁太太换座后便戴上了眼罩休息,他和小山德鲁太太几乎没什么交流。
陆铮上次和小山德鲁先生见面知道小山德鲁先生是个花花公子,和很多好莱坞女星有染,或许,不管小山德鲁太太如何性感迷人,男人,总是不知足的,家花永远没有野花香。
小山德鲁先生夫妇俩,随身带了两名身材高大的保镖,加之和陆铮、艾瑞斯同来的劳拉,一行总共七人,出机场大厅时自然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不过陆铮虽然是和他们同行的唯一一个东方人,但在旁人看来,陆铮的身份自然是翻译导游之类的,倒也不怎么起眼。
陆铮也委实兼任了导游和翻译的角色,打车议价问路,都是他一手包办。
在机场出口处,看陆铮去和司机们议价,小山德鲁先生略有不满地道:“他不是共产党特权家族成员吗?在中国,他不是应该有很多特权吗?为什么要自己办理这些琐碎的事情,浪费时间。”
小山德鲁太太碧蓝如海的迷人眼眸看着陆铮背影,说:“我觉得他这样很好,他和你不一样,我感觉的出来。”
小山德鲁先生低声嘟囔了几句什么,好像有些怨气,或许他本就不愿长途跋涉的来到中国。
艾瑞斯小身子笔直站在母亲身边,穿着一袭黑色复古军款小大衣的她粉雕玉琢,既可爱,又隐隐有女军官的冷肃,端的是精致难言。
小山德鲁先生的牢骚,她好似全没听到,也许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学会了过滤父亲的唠叨。
陆铮找了两辆出租车,这又令小山德鲁先生有些不满,陆铮笑道:“三辆车的话不太好分派。”
在陆铮提议下,小山德鲁夫妇随身的两名保镖坐了两辆出租车的副驾驶,然后小山德鲁夫妇坐一辆,陆铮、艾瑞斯和劳拉坐一辆,两辆出租车按照陆铮所说,慢慢驶出机场。
冰城昨天刚刚下了一场雪,银装素裹,这座晶莹剔透的北方城市便如冰塑一般,分外妖娆。
丽都花园是冰城现今唯一的别墅区,据说因为造价高,楼盘卖的不太好,虽然下过雪后,这片位于闪亮冰带般冰封江畔的别墅,好似童话王国中的一栋栋梦幻之屋,但别墅区内,实在看不到有什么人住进来,空荡荡的显得很萧索。
甚至出租车司机停车后也诧异地问陆铮:“哥们,这几个老外从这儿买的别墅?挨坑了吧?”
陆铮只能给他个笑脸。
这片别墅区是冰城本地开发商开发的,不过有些超前,冰城本地人没多少人买得起,外地人也很少有人会拿房地产当投资,而况,便是投资房地产,也不会来冰城。
艾瑞斯却是对中国刚刚放开的房地产充满信心,在中国各个城市买地皮和楼盘也是她的小爱好之一,专门有中国的代理人团队为她出面运作,通常她是通过阿玛丽娅太太对代理人团队发号施令。
陆铮虽然佩服艾瑞斯的目光,也知道十年后房地产松绑后井喷的涨幅,但他对在国内囤积地皮不太感冒,赚自己人的钱,没什么大意思。不过艾瑞斯的小兴趣,他也不会干涉,反正便是艾瑞斯不参与,还会有别的热钱涌进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冰城丽都花园,几乎大半别墅都被艾瑞斯买了下来,陆铮想想这片寸土寸金的地域以后的价值,也不免佩服艾瑞斯,这片区域冰城以后会逐渐开发成旅游区、风景保护区,根本就不会再批民居别墅用地,也就现在被开发商钻了空子,偏偏,盖得别墅还不好卖,但是十几年后,这片仅有的别墅被国内超级富豪们炒出了天价。
1号别墅内,阿玛丽娅太太、露易丝、安娜等早就赶了过来,将房间收拾好了。只是她们毕竟对冰城也不熟悉,便没用她们接机。
陆铮请小山德鲁先生和小山德鲁太太先休息会儿倒倒时差,他准备去大旅行社请个熟悉本地情况的导游,租辆商务车,再设计下这两天自助游的路线。
小山德鲁先生一路旅途枯燥,听陆铮说去市里转转,便说不休息了,和陆铮一起去。
就这样,陆铮、小山德鲁和劳拉三人,乘坐刚刚送他们来的其中一辆出租车,直奔出租车师傅所说的松江国际旅行社。实际上冰城的旅行社都是从去年开始雨后春笋般冒起来的,出租车师傅说松江旅行社规模挺大,做国际团,但主要做本地业务,门面也在市区繁华地带,经常可以看到带有他们旅行社标记的大巴、中巴在市区跑,所以,陆铮问旅行社,他第一个想起了松江。
松江旅行社在国贸大楼内,占据了三楼四楼两个楼层,确实规模不小,也很现代化的感觉。
陆铮在前台接待处说了来意,前台小姐打过几个电话后,很快就把陆铮几人请到了休息室,由旅行社一位姓张的经理接待。
张经理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听到陆铮说想请私人导游和雇一辆小巴车,为难的道:“先生,我们的导游都是随团走,还没有借给私人团的先例。”
陆铮还未说话,小山德鲁先生已经拿出一张绿钞放在桌上,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想来从张经理的表情知道有阻滞。
陆铮无奈,只能充当起了翻译,说:“张经理,帮帮忙,知道你辛苦,帮忙调度下。”休息室玻璃门外没人,陆铮便将这张美钞递到了张经理面前文件夹里。其实小山德鲁先生说的话自然没这般客气。
张经理也算见过世面,知道这是张百元的美钞,放黑市的话,能换一千块人民币呢,他心里一跳,却不由自主合上了文件夹,美钞也就被夹在了文件里。
张经理咳嗽一声,说:“那请三位稍等,我去想想办法。”
张经理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笑容满面,手里拿的文件夹也不是方才的那个了,进屋后就说:“我电话里向我们王总汇报过了,他不在冰城,交给我全权处理,私人雇佣导游,我们王总说,这块业务可以开展,但是问题是这样,收费方面,还是向旅游团看齐,我们的旅游团呢,导游服务费基本在两百元一天左右,您看行不行?”
陆铮就笑:“你就宰老外吧你,影响不好,公道点,对你们旅行社也没坏处。”
张经理就嘿嘿的笑,试探着问:“陆先生,两位外国朋友懂中文吗?”见陆铮摇头,张经理眼睛一亮,笑道:“那这么的吧,您看返点怎么拿?咱们都可以谈。当然,我们的服务质量肯定会让外国友人满意,你能为他们挑选这样一家高档次的旅行社,收取额外的服务费也是应该的,您说对不对?”显然,把陆铮当翻译了。
陆铮无奈地道:“也就明后两天,再拿回扣能有多少,还不济你张经理随便一句话呢,张经理,做人要公道,那是一百美元,你怎么的也得帮山德鲁先生争取下权益吧?”
张经理干笑,说:“看他就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毛毛雨。”终究有点心虚,琢磨着说:“这样吧,我帮你们选经常带国外团的国际导游,英语顶呱呱,能和你的客人沟通,这样比较好,您这是外国人一家子是吧,哪国人?”
陆铮说:“德国人,不过英语沟通没问题。”
张经理说:“那就好,刚好,我们的金牌导游顾小姐在,我叫她来和你们见见面,毕竟你们是私人团,人身安全方面我们也要考虑,也得顾小姐自己同意。”
陆铮点头。
张经理拨了号打电话说了一会儿,挂电话不久,外面有人敲门,走进来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儿,穿着深蓝色西装,应该是旅行社的导游制服,款式很不错,特别有气质。
张经理笑着说:“小顾,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山德鲁先生一行的翻译陆先生。”又对陆铮说:“这就是小顾,顾文琦,我们旅行社的金牌导游。”
陆铮起身和顾文琦握手,旋即用英文介绍顾文琦和小山德鲁先生认识,说:“山德鲁先生,顾小姐是我们的导游。”
小山德鲁先生甚至都没起身,更没和顾文琦握手,只是点了点头。
顾文琦脸上笑容如常,缩回手,见到小山德鲁先生面前茶几的烟没熄灭,她就走上前几步,蹲下身子,轻轻把烟蒂按灭。
见她举动,小山德鲁先生微微诧异,自是觉得,这个秀气的东方女孩挺细心的,也挺给人好感。
张经理眼珠转了转,说:“小顾,你陪两位国外的朋友参观下我们的旅行社,我和陆先生把细节问题敲定。”又问陆铮:“陆先生,你能做主是吧?”
陆铮无奈点头,知道张经理是想把人都支出去,好和自己谈怎么黑这些老外,毕竟导游加包车加司机,两天的全程服务,费用方面,还是很有弹性的。
顾文琦用英文微笑对小山德鲁先生道:“先生,我陪您出去走走。”
小山德鲁正觉无聊,便起身,和顾文琦走了出去,招呼都没跟陆铮打一声。
劳拉却是端坐未动,她一直以来负责艾瑞斯的安全,艾瑞斯不在,她的第一负责对象便是陆铮,而不是小山德鲁。
张经理瞄了眼劳拉,心说这女黑鬼看起来傻兮兮的,在就在吧,那位山德鲁先生鼻孔朝天,但人肯定精明着呢,要他在场,保不准比比划划说起费用就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张经理笑着对陆铮说:“看样子山德鲁先生对您不太满意。”
陆铮苦笑,揉了揉鼻子,自己早感觉出来了,和上次同他见面不同,今天的小山德鲁先生好像特看不上自己,这是因为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有想过自己能真娶了他的宝贝女儿吧。
张经理又说:“那我们谈谈合作的细节?”
陆铮点头。
“如果对顾小姐还满意的话,加上租车、司机两天的全程服务,一共一千五百块钱,不包车油,不包餐,所有旅游点费用自理,工作时间,导游和司机的伙食也要你们负责。这样的话,嗯,给您返两个点。”张经理开门见山。
“车是什么车?我们虽然七个人,但是要尽量空间大些,舒服些。”陆铮说。
张经理笑道:“这个价位,就是普通的面包车,换多座的小巴的话,价钱就得往上提提。”
陆铮琢磨了下说:“你找辆十五座左右的商务车吧,要好点的进口车,你这里没有的话,我想以你们旅行社的关系,从大酒店也能租到。”出去玩的话,如果坐都坐不舒服,那也没什么好玩的。
张经理愣了下,敢情这位也是要下黑手,笑道:“行,没问题,卡梅隆大酒店有辆十五座的奔驰客运车,专门接老外的,我给你借过来,不过要动人情,人家的车,我也做不了主,你打五千块钱预算吧,你看行不行?”
陆铮不爱讲价,可这个张经理黑的实在过分,而且,钱也不是这么花的,陆铮琢磨着道:“这样吧,我这人不会砍价,两千块钱,你要行就行,不行我们就换旅行社。”
张经理笑道:“你看这怎么话说?您要觉得返点少,咱们可以再谈……”
话音未落,休息室的门嘭的被人推开,一个男职员急急地冲进来,说:“刚刚来的您那位老外客人,和蒋总打起来了。”
张经理脸色立时变了:“蒋总?快,带我去看看。”
陆铮也怔住,小山德鲁先生跟人打架?不会吧?
跟在张经理身后,也没去等电梯,几人沿着楼梯跑了下去,下面整个楼层,也是旅行社所有,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
第144章 一团乱麻的平安夜(二)
小山德鲁先生已经被人拉到一旁,被他打的是一个白脸年轻人,正被人从地上搀起来,满脸的鲜血,无力地呻吟着,甚至椅子都坐不住,一个劲儿往下滑。
地上有一束被踩的稀巴烂的玫瑰花,花瓣落了一地,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