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挠挠头，嗯了一声。
……
虎子进来咖啡室的时候，曲馨茹和老太太也是刚到，老太太正对着咖啡单的价格连连嘟囔什么呢，曲馨茹在旁边笑：“妈，我请得起。”又对侍者说：“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桃汁。”
老太太看着价钱，连连皱眉。
这时虎子走了过去，老太太看到他，抱怨道：“你天天就在这种场合出入是吧？”
虎子笑着说：“也不是，不常来。”说着，坐了下来。
“陆哥呢？”曲馨茹东张西望的。
虎子说：“上楼了，铮子哥的姐姐常年包这儿住。”
老太太摇摇头：“天天和这些人混一堆儿，能攒的下钱？”上次和虎子见面的第二天，她被女儿使性子赶回了老家，最后，也没拿到虎子的存款，自不免觉得是女儿知道虎子的家底，故意赶自己走的，心里，老大不痛快。更琢磨这个虎子，看着憨，鬼心眼可真多，没准就是他唆摆的自己姑娘赶自己走。
虎子这时却拿出了张卡，递给老太太，说：“阿姨，这卡里面是二十万，密码是675221，您收着，不用存小茹名上，留着您二老花，给弟弟娶媳妇用。”
老太太呆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拿出了二十万？而且还是给自己花的？
曲馨茹怔了下，说：“虎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突然就担心了起来，和虎子在一起，一直觉得很踏实，可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对虎子的了解，很表象，虎子可能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想想也是，到今天，自己还不知道虎子和陆哥到底忙什么大生意。
虎子也不知道曲馨茹在担心，挠挠头道：“都是铮子哥给的，我也没处花钱，小茹，没事，钱太多了，其实就是个数字。”确实，跟在铮子哥身边，虎子也渐渐有了这种感觉，最早铮子哥给的那笔五百万的巨款安家费就不说了，就现在，每个月月底，大老李都会往他账号上打几万块钱，说是老连长吩咐的，奖金。
虎子说了几次，最后引得陆铮发火批了他一顿，吓得也不敢再说不要了，可看着账户里的余额噌噌的涨，他也实在不知道花哪里去。
他说的是实情，可听在曲馨茹耳里却太不可思议了，一直以为老实憨厚是那种踏实过日子型的虎子，竟然是把钱都当数字看的主儿？这也太让人没言语了。
老太太更是盯着虎子看，说：“虎子，你跟阿姨说实话，你那个老板，到底做什么的？你是不是帮他做伤天害理的事？”
虎子无奈道：“阿姨，铮子哥怎么可能作奸犯科？乌山挺多人过上好日子，也多亏了他，他其实是乌山市的陆市长，陆铮，陆市长。”
“啊？”老太太吓得一哆嗦，在老家说起来，市长那可是多高高在上的人？怎么，怎么就被自己见到了，虎子，是给市长开车的司机？那可也是大人物了。
曲馨茹也怔住，可旋即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浮上了脑海，她犹豫着，问：“那，这些钱，是陆，陆市长给你的？”
虎子便知道曲馨茹的意思，很严肃地道：“小茹这点你放心，铮子哥不是那种人，他的家世很复杂，我也不能跟你多说，但是我保证这些钱都清清白白的，不会出问题。”
曲馨茹这才松口气，又想起陆市长那位外国小美女的妻子，确实，陆市长肯定不是一般人，这些钱，该不是贪污腐败来的，那就不会出事牵连虎子。
“虎子，你不是骗我这个乡下老太太吧？”曲母盯着虎子看，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虎子无奈的拿出了工作证，说：“您看看，我确实在市政府大院司机班，当然，证件上不会说我是铮子哥的司机，但是你们回去好好看看电视或者报纸杂志，就能认出铮子哥，我根本没必要扯这么一个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
曲老太太想想也是，突然，就点了点女儿，说：“这次算你眼光还不错。”可不是，市政府的司机，本来就是铁饭碗，更莫说给市长开车还特别得市长信任了，可以说是金饭碗了，加之又特别有钱，人看起来还很憨厚，这样的女婿，上哪里找去？自己女儿，从小就聪明，这才能考上名牌大学，没想到，不仅仅学习好，挑对象的眼光更好，自己前面，倒是白替她操心了。
想想回家后在老家亲戚面前拿出这二十万的风光，提到虎子这个市长亲信司机的面子，老太太，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畅，再看虎子，越看越顺眼，笑眯眯道：“虎子，什么时候你有时间来老家看看，我给你包饺子吃。”
虎子笑着答应，曲馨茹在旁边无奈地翻白眼，拿自己这个亲妈一点办法没有。
第139章 党代会（上）
十二月一号，在乌山会展中心召开了中国共产党乌山市第八次代表大会预备会议。
会议通过了大会主席团成员、秘书长名单；通过了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主任、副主任、委员名单和大会议程。
预备会议后，主席团召开了第一次会议，大会主席团成员为77人，多为市委委员，秘书长则由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徐峰瑞担任。
主席团第一次会议首先通过了十六人的主席团常委会名单。十六名主席团常委中，排名第一的自然是霍亲群，第二的为陆铮，其他市委常委依次排列，加之拟提进市委常委会的王玉宝、何金兴，加之几名退下去的党内老同志和政协主席杜克诚，共十六人组成。
接着，主席团会议又通过了大会列席人员名单；通过了大会来宾名单；通过了关于党费收缴使用情况的报告；通过了大会秘书处工作机构；通过了大会日程等等。
接下来两天，党代会正式开幕，代表们分组听取和讨论了市委和市纪委的工作报告，提出相应意见，由主席团研究修改意见。
主席团则举行了第二次会议，讨论通过了市委委员候选人名单和市纪委委员候选人名单，市委委员候选人名单也就是早就在常委会酝酿讨论过的55人名单，主席团还决定，候补市委委员候选人名单将在市委委员选举之后进行调整酝酿，同时主席团还通过了总监票人、副总监票人、监票人和计票人的名单。
3号的各种会议结束后，已经是傍晚六点多钟，外面天已经漆黑。
陆铮约了王玉宝，步行赶回明珠大酒店，会展中心周边步行5分钟，便有明珠和裕丰两座大酒店，参加会议的六百余名党代表便分别安排在会展中心宾馆、明珠和裕丰三处住宿，陆铮和王玉宝则被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回到酒店，去自助餐厅吃了预定的工作餐，陆铮和王玉宝聊着天向外走，出门时，恰好熊宗武迎面走过来。
陆铮对他点点头，本想就这么过去，谁知道熊宗武站定了身子，对王玉宝道：“玉宝，广宁电视台最近思想不对头啊，市台的《热点追踪》为什么被叫停你不知道？怎么广宁台又搞出个《焦点直击》？这不是故意和市里宣传方向唱反调么？还有你们广宁团在讨论市委工作报告时提的意见也不对头，你这个团长要多把把关。”
王玉宝脸就沉了下来，自己跑北京、跑省城，加之陆铮出了大力支持，好不容易把省里关系理顺，使得省委同意自己这个广宁市市委书记进入下一届常委班子，可省委领导在征询下面同志意见时，熊宗武不给说好话不提，反而讲了一通自己的缺点，幸好他一个宣传部长影响不了省委最终的决定，可还是令自己凭空添了阻滞。
在广宁团讨论市委工作报告时，有新闻界工作的代表提出，工作报告中关于解放思想的内容太含糊，过去五年中，有些东西矫枉过正，尤其是涉及社会舆论这块儿，我们应该引导社会舆论积极向上，而不是不许社会舆论发声，这五年中，确切地说是从三年前开始，市里查封了太多的报刊杂志，造成了很坏的社会影响，这样下去，是会引起公愤的。
该代表更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们不能在新闻界搞白色统治，很多时候，老百姓遇到不公，要的就是发几句牢骚，如果牢骚都不让发，长此以往，党将不党。
在王玉宝提议下，该代表比较激进的话语被删掉，但意见汇总了一下，经代表们讨论，记录在案，同样作为广宁团的十三条意见之一，提交给了主席团。
此刻见熊宗武黑着脸来找数，王玉宝皱了皱眉，突然就笑了，说：“老熊，咱们党代会总得民主吧？我们广宁团的代表要说话，难道，我不让人说？这种工作方式已经过时了，我劝你也改一改，不然早晚栽跟头，党内外对你多大意见你自己不知道吗？”
熊宗武勃然道：“王玉宝你这叫什么话？告诉你，为党工作不是和稀泥，该得罪人的时候我从来不怕！我就不信，你们对宣传部的意见能代表广宁的全体党员，要代表也只代表你王玉宝自己！”
熊宗武的嗓门一向洪亮，现今更是比平日高了几度，离得门口近的党代表便看了过来，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了，有事情不要在这里吵，注意影响。”陆铮摆摆手。
熊宗武冷着脸看了陆铮一眼，说：“市长，我老熊眼里不揉沙子，到底怎么回事我心里清楚。”显然是把陆铮当做了始作俑者。
说完，熊宗武就大步进了餐厅。
陆铮无奈，摇摇头，向电梯那边走，王玉宝嘿嘿笑道：“市长，不好意思，又让您顶缸了。”
陆铮说：“你也是，没必要的事情。”
王玉宝摊开手：“您看，您也这么想的不是，我真冤啊，不是我事先安排的，不过我看人代表意见说的对，他老熊本来就不适合干宣传口，尤其这两年，上面风向一会儿一变，他哪跟得上？给他提提意见，也是为他以后负责。”
陆铮笑道：“就你想法多。”
说着话，两人坐电梯回了房间，王玉宝打开电视看电视，陆铮则拿起电话，拨了家里的号。
电话是露易丝接的，听她说去叫小姐，陆铮道：“不用了，你跟艾瑞斯说一声，晚上我还是不回去了，一会儿得去几个系统和地方的团看看，了解下他们的思想动态。”
王玉宝见陆铮收了线，犹豫了一下，问道：“嫂子不是普通人吧？”
陆铮点点头，说：“管理着上千亿美元资产，她自己，也得有几百亿身家吧。”
王玉宝目瞪口呆，知道小嫂子肯定不是一般人，但没想到这么不一般，原来真的是西方财阀家族继承人，但是西方富豪榜上又看不到，排第一的，也没这么些钱啊，这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隐性富豪了吧？
陆铮拿起烟点了一根，问：“你那边，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王玉宝的胡思乱想就抛到了一边，说道：“放心吧，我这边保证没问题。”
陆铮微微点头。
第140章 党代会（下）
十二月四日上午九点，全体党代表开始无记名投票选举市委委员。
十点左右的时候，选举箱被搬到了主席团常委开会用的小会议室，监票人、计票人等开始清点票数。
主席团常委们，则坐在一旁喝茶聊天。
陆铮和张玉功坐在了一起。张玉功这位曾经的乌山人大主任，三驾马车之一，是主席团常委中资格最老的老同志，如今也只能在这种场合才能露露脸。
因为是陆铮的老领导，一手提拔了陆铮，从陆铮回来乌山后，逢年过节，看望张老的乌山干部却是越来越多了。
和陆铮坐一起，张老也很有些感触，拍着陆铮的手说：“当年我没有看错人，你很好，很好哇。”
主席团通过的总监票人为陆铮刚刚提起来的市政府秘书长曾江（原市委副秘书长、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副总监票人则为市委办副主任贾和平，也就是霍亲群的专职秘书。
但是，随着票数清点接近尾声，曾江和贾和平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当最后一张选票被计票之后，贾和平快步走到了霍亲群身边，低声说着什么，曾江也来到陆铮近前，压低声音说：“市长，熊部长的票数特别低，比第五十四名低五十多票。”
一共五十五名市委委员候选人，去掉两个差额会有五十三名当选，熊宗武排在最末一名，而且，和第五十四名的票数还很有差距。
“什么？！”那边霍亲群噌一下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意外，令他很难保持冷静。
正和林嵩聊天的熊宗武还笑呵呵地问：“书记，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他是第八代表团的团长，第八代表团为经贸系统代表和宣传系统代表，共有六十一名代表，他早早就暗示部里代表在第八代表团活动一下，不给陆铮投票，叫他不能全票当选市委委员，同霍书记产生些差距，也算给他难堪。
看亲群书记的样子，熊宗武暗忖，难道陆铮和亲群书记票数差距太大，对上面不好交代？
“票数确定对？”霍亲群皱着眉头问贾和平。
曾江此时对问询他的张玉功说：“张老，熊宗武部长的票数是最后一名。”他估计了一下市长的想法，这句话声音便不低。
小会议室里的常委和工作人员都听得清楚，立时一片哗然。
这代表着，熊宗武在市委委员的选举中落选了。
熊宗武怎么也没想到霍亲群的“意外”是这种情况，脸上笑容凝固，阵青阵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嵩站起身：“再点一遍看看。”走过去，到了票箱旁，示意重新点票。
他虽然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纪委书记，但现在的举动也太不合规矩，不过没人能说出什么，只是曾江也跟着到了票箱前，继续履行他监票的职责。
一张一张的票重新计数后，还是和刚才结果一模一样，所有候选人的票数都没有丝毫变化。
会场里就有些乱，大家交头接耳的议论，这太出人意料了，熊宗武没能当选市委委员，自然就没有资格成为市委常委的候选人，上不了市委常委，他这个宣传部长要不要拿下？省里乃至中央知道这样的选举结果，又是什么反应？
从86年推行差额选举开始，党代会和人民代表大会上，各地内定但落选的各级党委委员、常委乃至政府首脑等等情况倒是经常零星出现，不乏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省市，但在乌山，这却是第一次。
怎么办？很多人的目光看向了霍亲群。
其实没有公开唱票，点票期间，只是主席团常委们在场而已，如果条件许可直接将落选委员排名往前提一提倒也有这种可能，但是，偏偏落选的是熊宗武，偏偏陆铮在场，乌山政治格局又比较微妙，很难把选举结果含糊着绕过去。
“我要向省委请示。”霍亲群沉着脸离开了会议室，出了这么件事，包括他在内的整个乌山班子都不见得好过。
霍亲群就这么甩手走了，会议室内常委们面面相觑。
军分区政委陈勤皱眉道：“代表们都等着呢，总不能这么耗下去吧，省里要研究出结果，不知道多长时间。”
陆铮看看表，说：“会场里播会儿音乐，峰瑞啊，你是秘书长，临时加个稿，讲讲改革开放，然后暂时休会吧，先吃饭，我看这个结果要等下午公布了。”
这样的选举结果一出来，在座的人再看陆铮感觉又自不同，老熊人缘是挺差，得罪了乌山很多圈子，包括媒体圈子，最对他深恶痛绝。但是，很难说没有上面暗示，党代表们会不约而同的弃选他，就算不是陆铮安排的，但这也表示，在乌山，和陆铮走不同的路线，那就不得人心。
听陆铮吩咐，大家心中稍稍安定，看来陆铮倒是不怕这个结果激怒省委领导，一定有办法化解，如此就甚好。
徐峰瑞也赶忙去会场安抚党代表们。
熊宗武偶尔盯着陆铮看几眼，现在他心乱如麻，此情此情，不管心下怎么想，却也不好发作。
中午吃过饭，大家又都回了小会议室，议论着这件事，熊宗武却没有出现。
直到两点多，熊宗武冒了上来，坐到一旁，一直在吸烟，旁人也不好去跟他说什么。
快三点钟，霍亲群才进了会议室，脸色殊不好看。
“省委高书记的意思，要尊重党代表们的选择，但是省委会下调查组调查有没有贿选、拉票的行为。”霍亲群很简短地说，看了眼熊宗武又道：“这样吧，咱们候补市委委员候选人里，加上宗武。”
熊宗武却已经腾一下站起来，脸涨得通红，用力一挥手：“我弃权！”说完，大步流星离开了会场，嘭一声，关门的声音震得门框好似都在动。
就算当选了候补市委委员，难道以候补市委委员的身份任宣传部部长？而且，看他得的票数，只怕参选候补委员都危险，如果候补市委委员再选不上，岂不是颜面尽失？
而且，这不是调职，不可能党代会结束后，省委不顾党代会选举结果，直接任命你为市委委员、常委，不然党代会的意义何在？
所以，候补委员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如此，宁可不去争这个劳什子候补。
熊宗武的想法，大家都能想得到，扪心自问，如果换了自己，只怕也是同样的选择。
“好了，我们出去宣布结果。”霍亲群带头，大家也纷纷起身，鱼贯离开小会议室。
接下来候补市委委员、市纪委委员的选举很快就结束，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