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轩摇摇头：“还没想好呢，说实话，以前家里老爷子得势的时候，大把生意送上来，但是现在要叫我自己想，我还真不知道做什么，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儿。不过，我想好了，不管做什么生意，我都回乌山，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陆铮微微点头：“做生意不是我的强项，这样吧，回头我介绍金墨斗给你认识，叫他帮你参谋参谋。”
“金墨斗？”黄子轩没听说过这个人，但知道陆铮能给介绍的，定然非同小可，不免叹口气，说：“铮子，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想要，随时拿去！”他这话倒不是虚言，这些年的经历令他戾气消去了许多，人在最谷底，才知道雪中送炭是什么，他自知没为陆铮做过什么，现在陆铮能这么帮他，委实令人没话说。
“我要你命做什么？好了，咱去吃饭。”陆铮笑着起身。
两人在会所餐厅包房用过晚餐后，黄子轩提议按按摩解乏，并且说今天一切开销都他请客，陆铮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两人直奔会所主楼四层的养生馆。
到了四层一下电梯便是养生馆金碧辉煌的大堂，接待台的小姐个顶个的水灵性感，在男领班引领下，两人进了一间有卧室洗漱间的套房，卧室外，则是按摩间，有专业的按摩床，上悬钢管，看来是给客人踩背用的。
男领班又赔着笑脸说：“会所新来了一批白俄的技师，手法特别好，保证是白俄的，您二位应该知道，外面很多白俄女都是苏联其他族裔冒充的。”
黄子轩皱眉道：“不就按摩吗？手法好就行，白俄不白俄的有关系？我们就要中国技师，爱国！”
男领班连声笑着说是、是，心里却不免嘟囔，又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最近会所许多新会员都是钻窟窿盗洞进来见识下，要说会所最顶级的服务，又哪里消费得起？
男领班走后，陆铮摇摇头，说：“看来，明珠这块招牌不能给他们挂了。”这处会所其实已经外包，看情况，渐渐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明珠的事你也操心？”黄子轩挠挠头，说：“大市长，你哪操心得过来啊？”
说话间，门被轻轻敲响，进来了一溜穿同款工作服的美女技师，都是小白背心红热裤，各个苗条性感，站成一排更是莺莺燕燕，诱人无比。
黄子轩目光突然盯在其中一名女技师的脸上，讶然道：“晴晴？”
第115章 讲数
女技师呆呆看着黄子轩，嘴唇动了动，好像，又有些羞愧，向同伴身后靠了靠，可这时候，黄子轩已经确定是她。
“七十六号是吧？”看着晴晴胸口别着的号码牌，黄子轩露出丝苦涩的笑容，说：“你留下。”
陆铮挥挥手，示意领班自己不用人按摩。
在这溜花蝴蝶似的技师退出去后，陆铮看了看黄子轩，又看了眼那个站在墙边促局不安的女孩儿，伸个懒腰说：“我进去休息会儿，累了。”旋即进了卧室，轻轻关上了门，这里隔音效果极好，外面的声息便再听不到。
……
“四哥，对不起。”晴晴脸色苍白，想想自己情人以前的身份，他的可怕，见到自己成了按摩女，他……，晴晴突然就打了个寒噤。
黄子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晴晴当初跟自己，多少有被逼的原因，实则，这个从农村来的女孩，自己极为喜欢她的纯良，本来想好了，会养她一辈子，可和她在一起没两个月，自己的公司就出了事，又有传闻有人要弄死自己，没办法跑去外地躲了一段时间，回来又忙着应付公司破产的事，忙着应付那些落井下石的“朋友”，和晴晴也失去了联系。
轻轻叹口气，黄子轩心情沉重地说：“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一声不响的丢下了你，什么也没帮你安排。晴晴啊，这两年我一直在想，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是你，当初，就是我强迫了你，现在想想，以前的黄四儿真不是东西，活该被人踩成臭狗屎。”
晴晴目瞪口呆，呆呆看着黄子轩，怎么也没想到，四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听说四哥彻底倒了，眼前的四哥，也绝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四哥，现在的四哥，好像变得一点也不可怕，但是，却那么的令人心疼。
急急地坐到了黄子轩身边，晴晴小声说：“四哥，你别这么说，当初我跟着你，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没后悔过。”
黄子轩没吱声，掏出烟，晴晴在旁边习惯性的为他点上了一根。
“晴晴，你喜欢这份工作啊？”黄子轩扭头看着她。
晴晴脸色一变，低头，不说话。
黄子轩知道她会错了自己的意思，说：“你别误会，我就是想和你说，我不强迫你，如果你喜欢在这里工作，那也很好，但是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比如在外面开个花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梦想是有一个自己的花店，把鲜花的美丽送给需要它的人。”
晴晴惊喜的抬头：“四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旋即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那时候太幼稚了。”
黄子轩默然半晌，说：“当年你是很单纯，都是我害了你。”
晴晴急急摇头，说：“其实我现在也没变的你想象的那么坏，我们按摩是很正规的……”说到这儿，脸色又是一黯，不管怎么样，这个工作，遇到那些不太好的客人，被人毛手毛脚是免不了的。
“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好。”黄子轩苦笑，又问：“对了，你怎么成了技师？这份工作想辞职的话没什么纠纷吧？”
晴晴轻轻摇头，说：“是我家里需要钱，小丽姐知道了，介绍我来的，她也是这里的技师。我培训了三个月，培训费刚刚扣完，想走的话，提前三天跟经理说一声就行。”
黄子轩皱了皱眉头：“小丽？”
“不怪她的，是我求她帮我找工作。”晴晴见黄子轩表情心里一颤，急忙解释。
黄子轩点点头：“我明白，这样，你叫她过来，我有点话想跟她说。”说着话，起身去敲卧室的门。
陆铮出来后，黄子轩低声说：“铮子，真不好意思，我碰到熟人，要处理点事，要不……，影响到你就不好了。”
转头间，黄子轩见晴晴犹豫着还没走，说：“这是陆哥，你喊哥就行了。”
陆铮笑着对晴晴点点头，晴晴也低声打了声招呼：“哥。”
“快去吧，放心，没事，我不找她麻烦。”黄子轩催促。
晴晴无奈，只好开门而去。
陆铮问：“怎么了？”看样子，不能一走了之，可能会出事。
黄子轩笑笑：“没事。”旋即见陆铮盯着他，无奈地道：“晴晴，我看她也不是很情愿做这份工作，我准备问明白后帮她辞职。”
陆铮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不要冲动，这里也不是什么黑工厂，没包身工，遇到事不要吵，辞职是吧？很简单的事。”
黄子轩就笑：“我知道，就算有阻滞，你咳嗽一声，下面人排着队帮你打电话，这点事，对你来说微不足道，我没那么傻，在这闹个咸蛋。”
陆铮这才放心，说：“那你处理你的事，我就先走了，会所有出租车，你就不用管了。”
黄子轩笑了笑，说：“铮子，啥也不说了，就说全乌山，敢把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也就我黄四儿一个人，你说我黄四儿还有什么可说的？”
陆铮就笑，正准备走的时候，门被轻轻敲响，接着被人用力推开，一个红发爆炸头的女子气冲冲进来，后面跟着晴晴和一个干瘦中年男人。
看来，轻轻敲门的是晴晴，用力推门的则是爆炸头。
红发爆炸头女士陆铮隐隐有点印象，当年陪在黄子轩身边的叫小丽的女孩，只是这些年过去，她脸上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至于头型，比以前更夸张了，就好像一座红色的火焰山。
不过小丽好像不认得自己了，目光在自己脸上转了下就落在了黄子轩身上，目光变得充满恨意。
不等黄子轩说话，小丽就连珠介儿地喊道：“不错，是我拉晴晴进火坑的，黄四儿，你能怎么着？！晴晴不是在你眼里又干净又纯品吗？刚认识她三天就把我甩了，行，我就想叫你看看，你这朵小白花有没有那么纯？我介绍她按摩算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按摩才能赚几个钱，慢慢的，等她习惯了，我就介绍她去外面卖，叫她变成千人骑万人压的臭婊子，到时候，再看看你是什么嘴脸？！”
跟在小丽身后的黑瘦中年男人听着微微皱眉，说：“小丽，你什么意思啊？”
小丽转向黑瘦中年男子时脸上立时挂上了甜甜的笑容，说：“李总，这是我以前的想法，但是既然你喜欢晴晴，我当然不会这么干了。”指了指黄子轩，脸上笑容变得讥讽起来，“李总，给你介绍下，这就是晴晴以前的男朋友黄子轩，黄总，黄四爷！”
听说是晴晴的前男友，被称呼“李总”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怔，便打量起了黄子轩，目光，也变得不甚友好。
小丽冷笑着：“黄四爷以前厉害着呢，跺跺脚乌山地面就得颤三颤！”
李总不屑地笑道：“是吗？看不出来。”
小丽盯着黄子轩，眼里满是报复的快意，“对啊，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就是滩烂狗屎，谁闻闻都倒霉！怎么的？又从哪骗了点钱，跑回来装大尾巴狼？告诉你黄四儿，现在乌山你抖不起来！晴晴你也别想带走！看到李总没？华翔电子的董事长，你去滨海新区打听打听，有没听说过李有根李总的没？人家拔一根汗毛都比你腰粗！李总是真喜欢晴晴，正追晴晴呢，每天送一束鲜花，名牌包名牌表买的那叫一个多，十个你也买不起你信不信？”
听到这儿晴晴脸色苍白，急急走到黄子轩身边低声解释：“四哥，我不想要的，可是还不回去，我都没用过，就收起来放在一起，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还给他。”
见到晴晴的举动，李总的眉头皱的更紧。
滨海新区？华翔电子的李有根？陆铮却是微微一怔，李有根是监察局正开档秘密调查的印染厂承包者李长根的亲弟弟，李长根去年把印染厂亏了八百多万，而且被举报以搞活经营为名，用国有资产搞体外经营，亏损归国家，赚钱归他自己。
因为李长根被调查，其亲属情况陆铮也大致有了了解，他这个弟弟李有根，在滨海新区算是小有名气，靠贩卖小电子商品起家，现在做起了实业，并且外包了昌明集团一种不含什么技术含量的电子元件的加工，听说其中滨海新区区委书记董宽施加了影响力，要求昌明集团适当扶植中小企业，其中李有根的华翔电子就在扶植名单上。
原来他就是李有根，陆铮打量着这个黑瘦中年男子，心说倒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怎么？没话说了？你黄四儿也狂不起来了？”小丽还是用讥刺的口吻追着黄子轩打。
黄子轩终于深深叹口气，说：“小丽，我叫你来，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其实，就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小丽呆住，不可思议的看着黄子轩，渐渐，又冷笑起来，说：“说你是狗屎你还真变成了狗屎，你黄四儿跟我道歉？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黄子轩淡淡道：“不过，我并不觉得亏欠你太多，当年，你爱玩，我也爱玩，咱们是各取所需，我在你身上没少使钱，是你自己大手大脚没攒下，所以，一些话，说过就算了，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还是朋友。”又转头对晴晴道：“我看你也不大喜欢这份工作，辞职吧。”
晴晴还没说话，李有根终于忍不住了，盯着晴晴：“你想辞职？”眼神，殊不友善。
黄子轩郑重的对李有根道：“李总，你是大人物，就不要为难她了，你这几个月花在她身上的钱我会补偿你，而且，你追晴晴，无非想她做你的情人，但是对于我来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她第一次给了我，以前只有我一个男人，以后，我希望也是，我会重新追求她，直到她答应嫁给我。”
屋里人全怔住，包括陆铮。陆铮挠挠头，四儿现在是越来越让自己看不明白了，或许，这些年的遭遇真的改变了他很多，以前，他可是婚姻束缚不住的人，有过两次短暂的婚史，每一次结束都把黄老气得住一次医院，他后来便标榜自己是无婚主义者，现在，怎么突然就变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为了顺顺利利带走晴晴绝了李有根的念头而使出的花招。
李有根脸色阴晴不定，冷笑道：“钱？是钱的问题吗？黄四儿是吧？这样，我今天有朋友在，没时间应酬你。明天我找你，找不到你的话，晴晴老家在哪儿，我可一清二楚。”说着，狠狠瞪了小丽一眼，转身走了。
小丽咬着嘴唇，死死盯着黄子轩。
晴晴则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游移不定，更不敢看小丽，她知道，小丽其实是很喜欢四哥的，四哥出了事，她每晚都抱着自己哭，可现在四哥的话，可是彻底把她伤了。
陆铮咳嗽一声，说：“四儿，我先走了，回头CALL我。”
黄子轩点头。
……
第二天陆铮翻看一郎案子材料的间隙，呼了黄子轩。
明天二十号，一郎的案子市中院一审开庭，这桩案子国内外媒体都很关注，陆铮不希望出什么纰漏。
不过黄子轩的事情，陆铮知道，自己不帮他的话，他搞不定。
“李总约我晚上在五洲大酒店翡翠厅见面，这小子是有点能水，查到了我的呼机号。”黄子轩电话里叹口气。
陆铮嗯了一声，说：“这样吧，我叫建军出面，和你一起去。”
黄子轩就笑：“用得着吗？这点小事还要侯局出面？”他虽然一直还是称呼陆铮铮子，但侯建军等这些旧相识，他心里清楚，已经完全不复当年情形，没陆铮说话的话，人家睬都不会睬他。
陆铮笑道：“你们就当老朋友叙叙旧，也挺多年没见了是吧。”
黄子轩嗯了一声，说：“行，我都听你的。”
陆铮又说：“还有个事儿，小丽，我当年对她印象还不错，你呀，别太难为她。”
黄子轩就笑起来，说：“铮子，我正头疼呢，要不，你觉得她不错的话，让给你吧。你都不知道，晴晴跟我哭着说了半天，非要和小丽一起跟着我。”
陆铮怔了怔，不过想想，四儿当年是那状态，晴晴和小丽当年又是那状态，她们的想法和普通女孩不同，这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心里还是不免有点羡慕黄子轩，想想香秀、小娥和自己一起吃饭的情形，自己那个尴尬，可人家呢，能光明正大的一拖二，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
“改天跟你取取经。”陆铮咳嗽一声。
黄子轩就哈哈地笑，自觉得陆铮依稀还是当年那个可亲的铮子。
……
五洲大酒店翡翠厅是海景包房，从典雅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外面蔚蓝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甚是令人心旷神怡。
侯建军进了包房看到黄子轩身边一边一个女孩说笑的情形，就不由苦笑，这个黄四儿，这么些年了，还这德行。
不过没办法，陆头儿交代下来的差事，黄四儿再荒唐，自己也得跟他亲近点。
而且说不定将来黄子轩就是金墨斗那样的角色，给陆头儿办点陆头儿没法出面没法明示的为难事，要这样的话，这个黄四儿，自己还真得和他好好交交。
黄子轩笑着起身和侯建军握手，说：“侯局，劳您大驾真是不好意思。”又叫晴晴和小丽叫人，“快叫侯哥，给侯哥倒茶。”
晴晴和小丽都甜甜的叫了声“侯哥”，然后一个拿茶杯，一个端茶壶，给侯建军斟茶，侯建军连声说谢谢，心说他妈黄四儿这小子，这福分，真他妈是祸害遗千年。
小丽刚刚被黄子轩说了几句情话，心情热别好，又见市公安局的局长亲自出面给黄子轩站台，心里那个自豪啊，四儿还是四儿，就算垮了这么多年，再站起来，那还是谁都比不了的，李总那样的暴发户，完全不够班。
大家坐下饮茶聊天，说些有的没的，时间渐渐过去，侯建军不时看表，约得是七点，现在都过八点钟了，皱皱眉道：“四儿，是不是你听错地儿了？”
黄子轩道：“没有啊？李总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算个屁的总……”听黄子轩一口一个李总，侯建军就翻了翻眼皮，若不是市长亲自交代的，早拍屁股走人了，现在在乌山，都是别人等他，哪有他等别人的时候？
就在这时，包房门嘭一声被人推开，涌进来一帮人，李有根就在其中，面红耳赤的，看来已经喝了一顿了。
黄子轩站起来正想介绍，侯建军已经皱眉道：“你们有病啊？不约了七点吗？怎么现在才到？谁是李有根？”
李有根正想摆威风呢，却不想进屋就挨了训，立时瞪起了眼睛，旁边更有帮闲对侯建军呼喝：“你他妈才有病呢，找死啊？！”
走在李有根身边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子看到侯建军脸色一变，忙附在李有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李有根怔住。
还有人呼呼喝喝的要靠近侯建军，李有根喊道：“都给我住嘴！”旋即赔着笑脸对侯建军道：“侯局，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