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谋 第562节

“你不回去吃么?”华蕴仪道,“你爷爷今天有客人来,特意关照了要我们都过去吃饭。”

孟谨行一愣,“爷爷很少请朋友在家吃饭,什么客人这么隆重?”

“说是解放那会过海去的老兵,抗战那会儿的生死之交。”华蕴仪道,“岁数也不小了呢,带着儿子回来认亲的。”

“那你回吧,我陪着。”李红星立刻道,“反正医院食堂的饭菜不错,咱兄弟不讲这客套。”

孟谨行在李红星肩上拍了下,“那我晚上来换你!有什么情况打我电话。”

送了邬晓波,孟谨行与华蕴仪一起赶到孟祖生家,没进门就听到一屋子笑声,孟祖生的声音尤其宏亮。

见到儿媳和孙子一起进门,孟祖生立刻朝他们招招手道:“来,你们娘儿俩快来见见!”他说着朝身边一位须发皆白的八旬老翁道:“青松兄,这就是我的小儿媳和小孙子。”

孟清平在一旁补充,“蕴仪,这是黄叔,这是黄叔的儿子平波兄。”

母子二人与黄青松父子见了礼,坐下来安静地听着。

大半小时后,孟谨行终于听明白了,抗战那会儿,爷爷与黄青松是战友。

上高会战那阵,黄青松负伤,孟祖生九死一生把他从战场上救下来,二人从此成了莫逆之交。

此后,二人随部队转战西南,在雾都驻扎了一阵子,各自结婚生了孩子,孟祖生的第一任妻子和大女儿在一次大轰炸时,为了救黄平波双双殒命,黄青松当时就让黄平波认了孟祖生为干爹。

抗战胜利后,孟祖生脱下军装从商,与一直留在军队的黄青松最后失去了联系,一晃就是几十年。

孟祖生与黄青松老哥俩从抗战聊到现在的生活,兴致勃勃,仿佛一下年轻了几十岁。

一直在厨房忙活的孟谨言夫妇俩做了一桌子的菜,来请大家上桌吃饭,孟谨行连忙帮忙摆碗摆筷一起张罗,又扶黄青松坐了主客位。

黄平波对孟清平笑道:“令郎不仅一表人才,还知书达礼,可见家学渊源!”

“哪里,平波兄过奖了!”孟清平谦虚着为大家倒了酒,“他呀,难得在家,这点礼数都做不到,也枉做一方父母官了。”

“哦,小行如此年轻就已为官一方,可见虎父无犬子啊!”黄平波笑道,“只是不知道,小行在哪里高就?”

孟谨行立刻应道:“都江下辖的广云市。”

“广云不错啊!”黄青松接道,“我记得,这地方一直是富庶之地。”

“时ri不同啦。”孟祖生道,“小富即安,不思进取,这些年早被南方的城市甩在屁股后面啦!”

“是啊,如今国内大搞经济建设,广云这样的农业县市,如果不改变,经济总量落后是难免的。”孟清平话是对着黄青松说,眼睛却连着瞟了儿子两眼。

孟谨行不好意思当着客人反驳父亲的观点,便含着笑做洗耳恭听状,并未开口说话。

倒是黄平波摆摆手,冲孟清平道:“清平老弟此言差矣,农业并非不能拉动经济的提升,就看你的眼光是否够长远!”

孟谨行眼放jing光,欣喜地望向黄平波,“还请黄叔指点!”

第440章死路一条

黄平波说起农业眉飞sè舞,一桌子人都安静下来听他大谈特谈如何根据土壤和气候条件发展立体种植和养殖业。

这个话题,对于孟家大部分人来说,安静的倾听完全是出于礼貌。

唯独孟谨行兴奋不已,尤其听说黄平波在海峡那边就是搞大型农场的,他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不失时机地向黄平波介绍广云的立体农业项目。

黄平波对这个项目极感兴趣,连连表示要跟孟谨行去广云看看,如果合适,他很愿意来大陆投资农业项目。

孟谨行求之不得,当下就邀请黄平波周一随自己一起回广云看看,黄平波欣然接受。

饭后向孟祖生和黄家父子说明情况,孟谨行去医院换了李红星值夜。

陈运来一直粒米未进,躺在床上始终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华蕴仪告诉过孟谨行,陈运来已经没什么大碍,现在的情况其实更需要心理医生。

李红星走后,孟谨行在g边坐了一阵,想想还是将陈运来一把拖了起来,“走,找地儿喝酒去!”

陈运来如同一具空皮囊,软塌塌地被拖起来歪坐在g上,没有一点要跟去的意思。

孟谨行看着他道:“你死不打紧,可能姜琴芳也不会当回事,但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陈运来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孟谨行进一步道:“还有你在老家的父母,你打算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告诉你,你别指望有人帮你孝敬父母养孩子,除了你自己,没人会对他们当回事!”

陈运来的头往下垂了垂。

“还有,你跛脚的仇才报了一半,这么快就准备不报剩下的一半了?”

陈运来歪起头看着孟谨行,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我都破产了,拿什么报仇?”

看他说话了,孟谨行心下松口气,缓和了脸sè道:“你十几岁出来的时候,不也身无分文么?运来,只要命在,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他说着伸手拉了陈运来下g,“走吧,陪你喝个大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陈运来拖着两条腿,由孟谨行扶着,一瘸一瘸地走着,整个人还是没有几丝生气,他也没有再接孟谨行的话。

省人民医院后街的小巷一溜儿开着许多小饭店,平时医院陪护的家属们常来这儿吃饭喝酒,也时不时有医生、护/士来找地儿聚餐。

孟谨行挑了一家市口热闹的,陪陈运来进店,选了临窗的桌子,点了两素两荤一汤,要了四瓶老白干。

酒先菜一步上来,孟谨行开了瓶,一人两瓶分放在各自手边,又倒满了酒杯,对陈运来道:“来,不醉无归!”

陈运来一言不发端起杯子,脖子一抛,一杯酒悉数入喉。

孟谨行看他一眼,也饮尽杯中之酒,又给两只杯子满上,陈运来依样画葫一下又喝干了。

如此这般,第一个菜上之时,二人已是连饮六杯,都有微醺之意。

喝到第八杯上,陈运来失声而哭,引来店内众人好奇目光,孟谨行拱拳请大家谅解,说自己兄弟遇上大事一时放不开怀,需要宣泄一下,客人们倒是都表现得很理解。

哭了十来分钟,陈运来自己止了声,抬袖抹抹眼睛,大着舌头冲孟谨行道:“翻本要本钱,欠银行的钱也要还,老家借的钱更要还,我如今比刚出道的时候更惨啊!”

“钱可以想办法。”孟谨行道,“实在不行,我把我父母给我那套房子卖了,加上云谣手上的存款,多少也能为你凑点钱。”

陈运来一吸鼻子,举起杯子,“兄弟!”孟谨行与他一碰杯子,一起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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