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富助理的自首,让孟谨行心里一下压上了巨大的磐石。
他还沒來得及梳理思绪,朱志白的电话打了进來,他才“喂”了一声,朱志白就说:“朱一高死了!”
“真的?”孟谨行望了望身边和前座的人,确定都还在睡觉,才小声问。
“千真万确。你一定想不到,他是怎么死的!”
“你直接说吧,我在大巴上,同学都在边上养神,话说多会吵醒别人。”孟谨行表明自己现在说话不方便,意即让朱志白别卖这种无谓的关子。
朱志白果然立刻说:“车祸,还是三车追尾,他被挤在中间,前后两车上的人毛发未损,他的坐驾被挤得完全变了形,断了脖子,头挂下來当场就沒气了……”
孟谨行皱眉屏气听着电话,但事实上,朱志白后面的话,他一句都沒有听进去,而是陷进了沉思之中。
阮玉的死令他内心充满歉疚,因而在他看來,朱一高如果真是杀害阮玉的凶手,怎么死都是死有余辜。
但无论怎么死,都不应该是这样不了了之的死法!
第262章翁婿分歧
孟谨行的党校同学全都被安排住进了下湾天马酒店,示范区筹建办于当晚十点还在二楼西餐厅办了一个自助式的接风酒会,令旅途劳顿大半天的同学们个个都大呼考虑周到。
眼看示范区四套班子的成员全部到场殷勤作陪,对孟谨行周围头儿长、头儿短地叫着,一帮同学都暗暗佩服孟谨行驭下有术。
余敏站在孟谨行身边笑道“看來你挺有威信啊!”
“还行吧。”孟谨行朝她眨眨眼,然后与走到自己面前的包天龙交谈起來。
詹福生虽然一直周旋在客人身边,眼睛却沒有停止追寻孟谨行和包天龙的举动,酒会结束的时候,他已经下了决心。
待宾客散尽,他去了孟谨行的房间,却发现徐旸等人早已捷足先登,只好焦躁地在走廊里來回走动,等待其他人一个个谈完。
刘爱宝是除詹福生外,最后一个向孟谨行汇报工作的。
孟谨行与她聊完工作后,犹豫着说了雷云谣想让刘爱娇去燕京的打算,“……我想不好怎么跟爱娇开口。毕竟她也正怀着身孕,让她帮我去照看云谣,有点说不过去……”
“头儿,你别犯难。说起來,我觉得是你们在帮爱娇!”刘爱宝道,“我们一家正愁呢,她这么倔地非把孩子生下來,以后还怎么嫁人?去了燕京和云谣作伴,好歹沒人知道她是单亲妈妈。要是能在那边呆下去,也省得被人指指点点地活着了。”
“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孟谨行道,“让你老妈儿放心,我们会请保姆负责她俩的起居,爱娇过去纯粹是跟云谣作个伴,不用干什么活。”
刘爱宝嘿嘿笑起來,“头儿,你这就不懂了!女人怀孕除了头三个月最好静养,四个月开始啊,倒是应该适当活动,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有利于足月生产。”
“真的?”孟谨行还真沒这个知识。
“当然啦。”刘爱宝道,“咱们乡下女人生产前一刻在地里干活的都不在少数,远不像城里女人那般精贵,一怀上孩子就像女皇似地被全家老小供起來,说不得碰不得,难怪顺产的少,剖腹产的多。”
孟谨行被她说得脸上燥燥的。
刘爱宝说完了,也意识到雷云谣就是城里人,孟谨行紧张的表现不就是她刚刚说的那回事嘛?她立即也有点不好意思,“头儿,我不是说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知道,我知道。”孟谨行的头点得像的捣蒜。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刘爱宝说着就拉门要走。
“等等。”孟谨行喊住她,“爱宝姐,如果老詹还在外面,你就跟他说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刘爱宝答应着出门,果真看到詹福生一下跑了过來,她顺手就把门带上了,冲詹福生说了孟谨行的指示,扔下一脸失望僵在那里的詹福生快步走了。
詹福生蔫蔫地往外走,到了电梯口又折回來,他沒时间拖,还是守着孟谨行的房门比较靠谱。
房内的孟谨行在与岳父葛云状通电话,葛云状在电话里很不客气地批评他,“……与eg的谈判既然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你为什么不及时向我汇报?”
孟谨行一头雾水,“包括会议前一天,以及谈判一结束我都打了您的电话,但连续两天胡秘说您整天都有会,让我晚点打给您。晚上打过去您却关机了,家里电话又一直占线,我便给您发了几条短信,您还回了我‘知道’俩字呐。”
“胡说!”葛云状极为生气地说,“我什么时候接到短信回你了?谨行啊,你考虑问題不周全能够原谅,但胡编乱造就是品质问題了。”
孟谨行一口痰堵在胸口难受得可以,“爸,我的手机里保存着您的回信。如果您不信,等我回申城,您自己检查。”
葛云状立即沉默了,沉吟许久才不确定地问:“你真收到短信了?”
“这事儿造不了假,您其实不用查看我的手机,直接找移动公司也能调取记录。”孟谨行郁闷无比的同时,对此事生出不小的疑惑,“那天除了胡秘,您还把手机交给谁啦?”
“行啦,这事儿再说吧。”葛云状打住这个话題不愿意再深入,“我听说,是你反对创天跟eg的合作?”
“不是我反对。”孟谨行道,“会前,罗书记曾把我召去,希望我先见见创天的刘董,然后再确定在会上的发言方向……”
他详细汇报了和罗民、刘飞扬见面的谈话内容,“……所以,会上我给出了这样的建议,并沒有把路给堵死,万一eg方面对申城的招商政策感兴趣,我们还是有机会与他们进一步接触商谈。”
“但eg方面现在提出的条件有些不好办啊!”葛云状道。
孟谨行知道他指的是黄莺要求的无偿供地,便迟疑着斟酌自己是不是适合讲出真实想法?
“你沒有想法?”葛云状果然追了一句。
孟谨行吞一下口水,问:“您是想听我的私人意见,还是对外意见?”
“两个都说说。”
孟谨行叹口气,“我个人强烈反对这种供地方式!那是在牺牲地方和绝大多数老百姓的利益,换取我们头顶乌纱的稳固和投资商的财富增值。如果要说对外意见,我选择对此不作表态。”
“哦?”葛云状怀疑地问,“你也有不敢说不敢做的时候?”
“不是我不敢说不敢做。”孟谨行道,“而是我即使说了,也沒人会同意我的观点。近十个亿的项目,能带动申城经济快速增长,任谁也下不了决心将它拒之门外。”
“所以,你认为我也是这样想?”葛云状问。
“我希望是我猜错。”孟谨行道。
葛云状又沉默了一会儿,镇定地说:“你沒有猜错。”
孟谨行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葛云状未能免俗,他如果想要暗中阻止这件事的发展,阻力无疑又大了一分。
而且,他已经向葛云状亮明了自己的想法,葛云状如果真要竭力促成这桩投资,必然会对他有所防范。
他忽然有种悲哀的感觉。
身处同一个家庭,如果不能拥有相同的观念,这无疑会是一种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