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3 深夜登门
林小冬淡淡一笑，如果仅仅是从情感出发，这个道歉没有问题，但是金世独打了电话，孙国立迟迟未安排出警，他的态度决定了他的立场，而他儿子的表现令得林小冬准确地把孙国立放在了打击的位置，当然，这与林小冬目前的处境也有关系，堂堂市委书记，沦落到跟一个有问题的下属拉关系的地步，这是林小冬所不能忍受的。
当然，对方要表个姿态，自己总不能拦着。
所以孙国立成为了林小冬到皇明之后第一位进入他住处的下属。
孙国立是作了一番精心准备的，由于对林小冬并不了解，所以孙国立并没有大出血，只是带了两条当地有名的“皇子”香烟和两瓶市面很流行的千佛情酒。
林小冬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对于孙国立的姿态，林小冬看得很清楚，不是靠拢自己，而是为了解决儿子的问题，毕竟自己的儿子触犯了“领导”，这事可大可小，完全在于他这个做老子的姿态，不过基于原则，林小冬不会接受他的“投诚”。
将孙国立迎了进来，目光在他手提着的东西扫过，林小冬似笑非笑道：“孙市长，来来，还带东西，见外了吧？”
“初次登门，两手空空成什么体统。”孙国立显然是个经常送礼的老手了，一点也不觉得生份，更没有任何的尴尬，很自然地将烟和酒放在了茶几底下。
林小冬指了指：“坐吧，我看看柜子有没有茶叶什么的，哟，市委办这帮人还真不把我当领导啊，连个茶叶都没有，得，喝点白开水吧，你先坐着，我去烧一壶去。”
“林书记，你别忙活了，我来是跟你聊聊天，什么茶不茶的，我也不懂，来的时候我是喝足了开水的。”孙国立不想把自己显得太卑微，所以求人之余还带着些自以为是的风骨，半开着玩笑道。
林小冬也是作个姿态，真去烧水，门都没有，便也玩笑着道：“喝足了水来的？是怕嗓子冒烟吧？看来你是想给我爆个猛料了，来来来，我正两眼一片漆黑呢。”
对于林小冬来说，任何的讯息都显得非常重要，无论是真还是假，都可以给他带来分析点。
林小冬这么半真半假的一说，孙国立有些吃惊了，这其实是他的随口一说，想不到立即被林小冬抓住了核心，一时之间有些懵，林小冬却已是坐了下来，摆出姿态来等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孙国立既然是副市长，应变能力自然是有的，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林书记应该也能感觉得到，前书记出了事，省里正在查着，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涉到一些人，这个时候来了一位年轻书记，谁也不知道省委是个什么意思，压抑在所难免了。”
林小冬微微一笑：“清者自清，跟自己没关系，慌什么，非得要往自己身扯，这不活得不耐烦了么？”
“林书记说的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孙国立赶紧引开话题，松了一口气。
林小冬笑了笑，扔了根烟过去，没再说话，孙国立知道，这是林小冬等自己说明来意，总不能让做领导的问你来干嘛，便道：“林书记，其实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孙国立这么说，林小冬对他的印象分再一次打了折扣，如果真是求人，这些事是不会明说的，你这么开门见山，根本不给领导回旋的余地，这是一种变相的逼宫，逼着领导给你表一个态，不原谅？显得领导不近人情，太不面子，太小气。原谅？那照你的意思，谁特么冲撞了领导，来道个歉行了？
林小冬索性也直截了当，淡淡道：“是为了你儿子的事情吧？”
孙国立本来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但为人之父，关心孩子是人之常情，正如李萍原所说的那样，关心则乱，虽然心里有些突突，但话到嘴边，还得说下去。
孙国立摆出一副子不教父之过的追悔来：“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育好孩子，疏于对孩子的监管……”
话还没说完，林小冬先乐了：“孙市长，你这是给我做报告呢，咱们也别说那些虚的，事论事吧，你儿子以前是不是犯过什么事，这个我暂时不过问，不过今天的事情，我可是实打实地看在眼里啊，国立，照你说的那样，你这个监管不是疏于了，而是完全失控了，再往深一点的地方说，这是不是有你变相的护短有关系，也在情理之啊。”
孙国立怔了一下，他完全没料到林小冬会如此直面，说的话直冲死穴，当下有些尴尬地道：“林书记，不是这样的……”
林小冬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国立，恕我直言，你的官本位思想还是太浓了，你以为你儿子冲撞了我，所以来向我道歉，那么我问你，如果今天他冲撞的只是一般的老百姓，而不是我这个市委书记，你会门道歉吗？恐怕这个道歉的角色要颠倒一下位置了吧？甚至于，能够够资格道歉的也得有点分量才行吧？更甚至的是，这事你会不知道，或者你会当作不知道，那么这个被冲撞的人恐怕不是‘冲撞’这两个字所能承受得了的吧？今天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你儿子的出手很重啊，看他当时的那个状态，这种事情应该没少做吧？咦，国立市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我说的太重了还是太直接了？”
孙国立强笑了一声道：“我在听。”
林小冬笑了笑，但是那笑容很快敛在了脸，缓缓道：“你是公安局长，保的是一方平安，你是这么保的吗？实话跟你说，冲不冲撞我，根本不是重点，只要对方冲撞得对，我接受，这与我的身份、地位没有任何的关系，灯下黑，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啊，我给你撂个底吧，我来之前，一切与我无关，但是我来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一定会管，不管对方是什么，是什么来头，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孙国立忽然站了起来：“打扰了。”
林小冬淡淡道：“把东西都带回去吧。不送了。”
1634 五点原因
其实，林小冬本不用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的，孙国立碰了一鼻子灰离开，林小冬直接将他送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看去似乎是林小冬的方式出现了偏差，的确，在眼下这个环境里，每多拥有一个同盟都是好的，可林小冬这一次偏偏剑走偏锋，如果让别的人知道，显然会认为这是林小冬政治不成熟的表现。
然而，事实是这样吗？
林小冬自然有其自己的考量方式，看去这么做弊端很多，其实仔细分析的话，这倒是一个正确恰当的处理方式。
首先，林小冬已经决意向孙坚动刀子了。刚刚林小冬所说的“冲撞”，确实有些虚伪了，这样一个敢于对市委书记都冲撞的人，如果林小冬还无动于衷，那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也会给自己贴一个无能的标签，再加小丁之言，孙坚这个局是无解的。而老王所提供的录音，更是见证了孙坚的邪恶，不知道像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干了多少，也坚定了林小冬法办孙坚的决心。
如果真的吸纳了孙国立，无疑是给自己设绊子找麻烦，等到了那个时候，林小冬铁定被人骂过河拆桥，翻脸无情。与其到那个时候再做恶人，不如现在告诉孙国立，这事没完。
其次，孙国立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来的，那是让他的儿子抽身事外，也是说，这与什么投诚啊靠拢啊狗屁关系没有，用到老牛带把料，林小冬是什么？市委书记，你特么把市委书记当什么？老子还没沦落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呢。
第三，从皇明的政治生态和政治布局来看，孙国立也只不过是十三名常委的一位而已，从根本来说，既重要又不重要，为什么？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老子不是人民币，不指望谁都喜欢老子，而林小冬也明白这一点，这些人大多都是拢在李萍原的周围的。也是说，李萍原才是自己最根本的对手，林小冬可不认为拉拢一个孙国立能改变多大的局面。
第四，孙国立迟迟才来，这显然是与李萍原商量的结果，那么孙国立是不是想做两面人亦未可知，林小冬没兴趣跟李萍原玩“无间道”这样的游戏，尘归尘，土归土，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有点地道战水攻的意思，这也是向李萍原摆明一个态度，别在我面前耍花枪，老子看破你的伎俩了。
最后，孙国立本身有问题。林小冬倒不是什么完美主义者，无论他在哪里任职，重用的人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那些都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包括他自己，在男女关系，也存在着严重的“不检点”现象，但是只要你不乱来，不惹出麻烦，都可以无视，但孙国立却是触及了他的底线，自己的儿子在干什么老子能不知道？连儿子都扶不正路的公安局长，林小冬不认为是一位称职的公安局长，当然，这个时候林小冬只是判定为“不称职”，至于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内幕，还有待于日后的观察和发现。
一般来说，有两个理由可以让林小冬作出决定了，更何况现在有了五点理由？
在回去的路，孙国立的心情是复杂的，在来的时候，他考虑到很多种情况，但他认为，林小冬会认真考虑自己的意见的，因为在皇明，林小冬是孤掌难鸣，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林小冬连一点转弯抹角的意思都没有，明打明晃地告诉他，这事没完，我林小冬是这么小气这么霸气，我凭什么给你面子？给了你面子，老子的面子谁给？
孙国立非常郁闷，在林小冬那儿，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甚至于连威胁的话都没说出来，着实令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不过现在，他焦虑的并不是自己的位置，而是儿子的安危了。
林小冬既然不会善罢干休，势必会有下一步的动作，至于今天的事情，除了是冲撞了市委书记以外，算不什么严重，所以他要做的是帮儿子的屁股给擦干净，而在擦干净之前，儿子有必要暂时先离开皇明避避风头。
所以回到家之后，孙国立严肃地向儿子说明了其的利害关系，让他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省城江陵去待一阵子，等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再回来。
孙坚不是太乐意，但是老子的话是圣旨，他自己也知道玩得有些过火了。虽然同意了老子的建议，但嘴还是硬梆梆地顶了一句：“爸，你这么怕他？”
“你个傻缺，这跟怕没关系，是一种策略。”孙国立对自己这个儿子真是无语了，智商都长肉了。
孙坚撇了撇嘴说：“我听爸的。”
“去江陵给我安分点，别惹事，皇明的事情我能摆平，到了省城，不一定了。”孙国立的认识还是很到位的。
一到办公室，金世独便把那屋子的钥匙放到了林小冬的办公桌，说白天会再整理一下，晚能搬过去住了。
林小冬将钥匙收了，道：“老金，我打算去各个县区去调研一下，你给我安排个行程。对了，你昨天跟我说的秘书的事情，你也帮我物色一个。”
金世独道：“好的，我尽快安排。”
林小冬又道：“老金，你说现在开展个打黑除恶活动，是不是有些早了？”
昨晚的事情没了下，金世独知道林小冬是在布置后手，便道：“的确有些早了，我觉得还是放在你调研结束之后吧，一天的时间，一件事情，支撑力度不够。”
林小冬笑了笑，道：“好了，你去吧。”
这一午，倒是没见有几个头头脑脑过来汇报工作，反倒是皇阳区区委书记冯俊来了一趟。
冯俊四十出头，穿着很是朴素，哪怕是区委书记，以林小冬的目光，他身所穿的衬衫不超过两百块钱，不过林小冬不是“外貌协会”会员，看人也不会以其穿着为定论。
冯俊说的是昨晚的事情，这事发生在他的治下，林小冬追责起来，自己也是要吃一壶的。
看冯俊略带夸张的惶恐之色，林小冬淡淡道：“这事跟你无关，你别硬往自己身扯，不过这事发生在皇阳区，倒是反映了一个情况，治安是不是要抓一抓了？”
1635 第一把火
虽然没有经济发展的压力，但是林小冬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了，所以在冯俊离开之后，林小冬还是要市委办把相关的资料给送了过来，粗略地看了一看，着实有些触目惊心，各项指标放在沧州是想都不敢想的。
站在窗前看着破旧的城市建设，看着被晒得蔫巴啦叽的树叶子，林小冬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高轩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林小冬拿着手机坐回到办公桌后，调整了一下心情，笑着道：“高大书记有何指示？”
“哈哈哈哈，不敢不敢，你现在跟我平起平坐，我可不敢乱指示。”高轩笑着道，“恭喜啊，做一把手的感觉怎么样？”
“少来这一套，你丫不是那种给人道喜的人。”林小冬能够想像得到，现在的高轩说不定正把脚翘在桌子。
“好，说正事。”高轩道，“大飞机……”
林小冬淡淡道：“那是你的事。”
高轩被堵得哑口无言，叹了口气：“好吧，你这个袖子甩得有点大啊，有过是我的，有功都带你分，我现在才发现你丫根本不是发扬风格，而是给我下了个套啊。”
“现在才知道，晚了。”林小冬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高轩撮了撮牙花子：“你早吃子弹了？说话这么冲，哦哦，一把手做的不爽是吧？是不是皇明的环境较恶劣，那我只能在心里默哀了。”
“没事了？那我挂了。”
“别别别，跟你说说王家的事。”高轩连声道，“王志华辞职了，这事你知道不？”
林小冬道：“辞辞了呗。”
见林小冬说得轻描淡写，高轩这才失声道：“我去，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啊，你小子牛逼，能逼得王家的核心人物辞职。”
林小冬道：“好好把大飞机给搞好了行了，别的事情你别乱操心了，看起来，你挺闲啊。”
高轩笑了起来：“好吧，你先忙。”
挂了电话，高轩的笑容收了起来，他的对面坐着陆远航，高轩沉声道：“真是他。”
陆远航一副意料之的模样：“不简单啊，能够在王两家的夹击不但存活了下来，还改善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高轩，你当初跟他结盟的选择是正确的。”
高轩淡淡道：“我没有跟他结盟，我们是朋友，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心。”
陆远航笑了笑：“有没有功利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
高轩忽然道：“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操心了，做企业做企业吧。”
陆远航扫了高轩一眼，似笑非笑道：“感觉自己的翅膀硬了？不需要哥了？”
高轩缓缓道：“我的路，我自己走，拜托你不要总站在家族大义，其实我明白，只是不想说出来。”
陆远航并没有气恼：“我只是想……”
高轩打断道：“那是你的想法，可是你有没有考虑到我的想法？立和王志华、王志运不说了，说林小冬吧，人家靠着自己走到现在的位置，如果我还借助你的力量往前走，这样我与你的傀儡有什么两样？”
陆远航笑了笑：“我没有傀儡，也不是想通过你来实现我的政治梦想，我只是想，你能够走得顺利一些，因为，你是我弟弟。”
高轩沉声道：“航母集团遇到了发展困难，当你绞尽脑汁，做好了种种准备，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忽然发现，你的困难都已经有人帮你解决了，你会怎么想？”
陆远航沉默半晌，才道：“你长大了。好，我以后只当一个看客。”
高轩的眼神露出一丝愧意：“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我理解。”
而在林小冬的办公室里，林小冬觉得有些诡异，高轩的这个电话虽然算不突兀，但内容显然有些不一样，不过林小冬懒得去动这个脑筋，对于高轩，他无条件信任，而他现在也没有精力再去操别的心。
电话并非只有高轩一个人，还有立打来的，这家伙高轩更多了一丝玩世不恭，林小冬对他可没有对高轩时那么有耐性了：“别说风凉话，我家还在沧州，哪天我回去，喝你个死去活来。”
通过这两个电话，林小冬的心情舒服了很多，忽然之间，思绪也豁然开朗，自己背负的压力有些大了，自己何不放得轻松一些，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呢，又何必执着地非要去寻找问题呢？日子还长，有问题，一定会暴露。
想通此节，林小冬吁出了一口气，抓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常书记，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是常志勤两天里的第二次来林小冬办公室了。
林小冬很直接地道：“新官任三把火，我的第一把火烧在纪委身，工作作风对工作的重要性，这个大道理我不说了，一个星期，我要树立至少三个反面典型，能不能做到？”
常志勤当然不能说不，事实，一周时间，别说三个典型，三十个典型也能树立得起来。
常志勤当然不认为林小冬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树立一个良好的工作风气，当然，这也是需要改变的，但是更多的则是试探。作为市委书记，尤其是初来乍到的市委书记，他必须要树立权威，要树立权威，必须要有一帮人为他做事，而纪委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抓手，那么问题在于，自己应该怎么做，是继续保持旁观的态度，还是主动融入林小冬的核心？
“林书记。”常志勤并没有作出决定，但是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林小冬，“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皇明与其他地区有些不一样。”
林小冬没有任何的波澜：“我来皇明才第二天，不如你跟我说说不一样在哪儿。”
林小冬没有装逼地自以为是，顿时博得了常志勤的好感，要知道承认自己的不足，尤其是当着下属的面，这对于一把手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是林小冬不但承认了，而且很坦率地承认，这证明了一点，眼前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绝对是一位开明的领导。
1636 物色秘书
虽然没有经济发展的压力，但是林小冬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了，所以在冯俊离开之后，林小冬还是要市委办把相关的资料给送了过来，粗略地看了一看，着实有些触目惊心，各项指标放在沧州是想都不敢想的。
站在窗前看着破旧的城市建设，看着被晒得蔫巴啦叽的树叶子，林小冬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高轩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林小冬拿着手机坐回到办公桌后，调整了一下心情，笑着道：“高大书记有何指示？”
“哈哈哈哈，不敢不敢，你现在跟我平起平坐，我可不敢乱指示。”高轩笑着道，“恭喜啊，做一把手的感觉怎么样？”
“少来这一套，你丫不是那种给人道喜的人。”林小冬能够想像得到，现在的高轩说不定正把脚翘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