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不是你们这些下三滥能够得罪的，长点记性，下次别搞错了人。”年轻人撂下这么一句话，扶着那位战斗英雄上了车。
林小冬暗自感叹，当兵的就是牛逼，天子脚下，敢弄这么大的动静。不过那些城管也是半点脾气都没有，打都打了，再嘴硬，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这个时候有警笛声响起，可能是有人报了警，不过听说是当兵的打了人，出警的干警也只有咬牙的份。不多时，人群就散了，林小冬没有热闹可看，这才想起刚刚吃饭的账还没结，赶紧回身去结了账。
老爷子在车上还没下来，林小冬也只有等着，好在此时正是正午，又没有风，大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紧，反正来京都就是陪老爷子，只要他有事可做，林小冬倒也没什么着急的。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车门打开，林中国从车里出了来，美妇挥了挥手，那挂着军牌的奥迪车就离开了。
“爸，人家都走了，还看什么呢？”林小冬悄悄走到了父亲的身边。
林中国回过头，瞪了林小冬一眼：“你知道个屁。”
林小冬笑着说：“我知不知道没关系，要是妈知道了，你就惨了。”
林中国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儿子，走吧。”
御膳房不远有一个酒店，林中国轻车熟路一般直接步行了过去，林小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进了酒店，林小冬就准备过去开房间，不曾想林中国却直接走到了电梯前。
或许是对林中国这位客人没什么印象，也或许是因为他是个乡下人，吧台里的服务员高声叫道：“喂，那个谁？你干嘛呢？”
从她的口气里听得出来在乡下人面前的优越感，林小冬就有些不自在。这时林中国扬了扬手中的门卡：“丫头，你说呢？”
林小冬三步并作两步跟了过去，低声道：“哪来的房卡？”
“就没见过你有那么多的话。”电梯门打开，林中国闪身进了去，林小冬心想，难不成是那个中年美妇开好了房，塞了门卡给老爷子？
径直上了六楼，找到房间号，开了门进去，林小冬就愣了一下，这是张大床房，并不是双人房，不由道：“爸，这里只有一张床。哦，爸，我明白了，你堕落了。”
林中国一个大巴掌拍了过来，被林小冬闪身躲开，远远地说：“我还是去重开一间房吧，不是我说，爸，您这大老远地见一面，成本也太高了吧，再说，把我这个灯泡带过来，就不嫌碍事？”
林中国被这个儿子打败了，哭笑不得地说：“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要是早能这么活跃点，也不至于一直让你妈唠叨没儿媳妇了。”
“我说爸，你能不能别打击我？嫌我受的伤还不够重？”林小冬反抗道。
“该。”林中国进了卫生间。
这一次他们来的也真够奇葩的，以林小冬的意思，大过年的起码要带点儿东西，到了京都可以买，这能理解，那再怎么也得带点换洗的衣服，可老爷子还是一句话，到京都买。林小冬很是怀疑是不是自已的财产露了白，让老爷子知道了。
待父亲从卫生间出了来，林小冬才进去放水，一边放一边问：“爸，那个小九是什么人？看你见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失魂落魄？”林中国反驳道，“是她失魂落魄才对。”
林小冬走出卫生间，笑了起来：“我可都看到了。爸，人家把房卡都给你了，回头非来拜访不可，我是不是避避嫌？不是我说，爸，我看得出来，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叙旧归叙旧，可不能做对不起妈的事。”
“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毛都没长齐的家伙，你懂个屁。”林中国眼睛一瞪，向林小冬扑了过来。
102.老父的辉煌历史
眼看林小冬就要挨一顿“毒打”，门铃忽然被按响了。
两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林小冬拉了拉老爷子弄皱了的衣服，挤眉弄眼地低声说：“风度，注意风度啊。”
林中国居然没有收拾林小冬，退到了一边，示意林小冬去开门。
林小冬哧地一笑，老爷子还跩起来了，赶紧跑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门口站着的倒不是那个中年美妇，却是一个浓妆艳抹的长发女子，站在门前搔首弄姿，风情万种地道：“小兄弟，要服务吗？”
林小冬呆了一下，向边上让了让，让那女人看到里面还有个人，然后才道：“现在这个点不对吧？太早了点，里面还有人的。”
女子嘻嘻一笑说：“人多更嗨嘛。”
林小冬弄了个大花脸，本来调戏人家的，反而被人调戏了，赶紧摆着手说不需要，把门给关上了。
看着林小冬的不淡定，林中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向林小冬招了招手：“儿子，来，我给你说说我过去的事情。”
林小冬顿时来了精神，说实话，他除了一直对父亲强悍的身手感到疑惑以外，一直没觉得自已的父亲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是这一次进京，老爷子的表现显然跟乡下老头子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大有兴致，当即坐到了老爷子的身边，给他点了根烟，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就从我的身份开始说起吧。”林中国就像是说书人一样，打开了话匣子。
18岁那年，林中国应征入伍，在部队里表现优异，很快被提拔为班长、排长，由于有一身过硬的军事本领，在战友中脱颖而出。参加了全国的大比武中，拿了几个单项第一，被当时的首都军区政委看中，直接要了过去，进入了更高的训练场。转眼间七年过去了，当初的小伙子日益成熟，和平年代林中国空有一身本领，却无用武之地，而昔日的军区政委也成为了军区司令员，林中国就成了他的警卫员。
就在这个时候，林中国忽然提出了退伍的要求，这让外界很多人都不理解。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小冬也很不理解，当时林中国的发展还是很好的，要不了多久，无论是转业还是继续留在军营，都会飞黄腾达，忍不住问道：“爸，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林中国笑了笑说：“如果没有这个变故，哪里有现在的你呀。”
林小冬听的一头雾水，不过忽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道：“爸，如果没犯错的话，今天遇到的那个小九，应该是那个司令的女儿。”
林中国赞许地扫了林小冬一眼，点了点头：“你的脑子很活跃。是的，小九就是首长的女儿。”
林中国很受首长的关爱，就有招他为婿的念头了，而他的女儿岑九九也是对林中国情有独钟，可是林中国就像是吃错了药一样，拒绝了领导的好意，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时的林中国已经有了妻子，就是刑加凤。虽然他们那时还没有结婚，但是他和刑加凤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刑加凤当时也已经26岁了，在那个时候，与她同龄的人都有孩子了。
林中国不是当代陈世美，当时有很多人在做他的思想工作，为了不辜负刑加凤的翘首以待，他选择了退伍。回到家乡之后，他骗父母说自已在部队里犯了错误，退了伍，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也说不了什么。没几天，他就跟刑加凤结了婚。
“爸，我佩服您。”林小冬是真心的佩服，换了现在的人，别说还没结婚，就是结婚了，恐怕也是一脚把原配给踹了，如果当初选择了岑九九，那就不是现在的林中国了，当然，正如林中国所说，也没有他现在的林小冬了。
“爸，那您有没有后悔过？”林小冬很清楚，当初的选择给林中国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不敢想，如果他当时跟岑九九在一起，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林中国微笑着摇了摇头：“人生一世，也就那么几十年，虽然跟你妈在一起过的苦了一些，但是我很安心。儿子，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其实，我们结婚之后没几天，岑九九就带了人找上门了，她跟你妈谈了很久，只要她肯跟我离婚，什么条件都答应。你知道你妈是怎么说的吗？”
“我想想啊。”林小冬揉着脑门子想了一阵子才说，“我妈肯定说，门都没有。”
林中国微微一笑，道：“不是这么说的，不过意思也差不多。你妈说啊，她就是个女人，什么都听我的，如果我要离婚，她没什么意见。”
林小冬赞道：“老妈这一招叫以退为进，厉害厉害。”
林中国笑了起来：“岑九九也没什么办法，只有离开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快三十年了。”
“爸，我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林小冬一本正经地说。
林中国瞥了儿子一眼，说：“事情都过去了，有些你也不用知道。”
林小冬笑了笑：“其实以您当时的本事，做个什么都比现在强，您平时太低调了，就像我十五岁那年，您要是出手，那些邻居根本不够您打的，所以我觉得你是远走他乡，在逃避什么。”
“几十年了，不说也罢。”提到这事，林中国便有些意兴阑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老半天才道，“当时优秀的不只我一个人，还有一个叫连青侠的战友，他也很喜欢岑九九。九九找了我回去之后，生了一场大病，连青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居然也选择了退伍，回来找我算账，给了我两条路，一条是回到九九身边，一条是让我以死谢罪。我不能弄死他，只能躲着他了。”
林小冬的眼睛瞪大了：“这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啊。”
“其实他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只要九九能幸福，让他死都行。”林中国不胜唏嘘道。
103.这些年，辛苦你了
知道了父亲的一些过往，林小冬对父亲自然有了新的认识，不过他还是不明白这么多年了，父亲一直不显山显水的，这一次性情大变，春节前带着自已到京都来，不大是像会见小情人的样子，当下他也问了出来：“爸，那您来京都做什么？”
林中国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小冬不知道林中国在卖弄什么玄虚，不过他不主动说，也就意味着自已问不出什么来了，今天他能说出以前的一些过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林小冬也不贪心。
这时，他忽然接到了一个孙乾坤打过来的电话，孙乾坤在电话里很是开心，开口就说恭喜，也不知道这喜从何来。
卖了半天关子，孙乾坤说，县委组织部今天来镇里考察人员了，其中就有他林小冬一个，估计要提个正科级，提前恭贺下。
林小冬呆了一下，自已职务不是刚刚才调整没半年吗？又提？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的副科级到年底也将近三年了，职务上的调整与级别上的调整并不是同一个性质，只不过这东西也比较敏感，虽然考察意味着大差不离，不过没最后尘埃落定，谁也不敢说就是铁板钉钉了，所以林小冬哼哼哈哈地糊弄了过去。
不多久，门铃再次响起，林小冬这次不装呆了，悄悄地透过猫眼去观察一下，要还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他才懒得去开门。不过这一眼看过去，林小冬回头向老爷子挤了一下眼睛，手里做了一个“九”的手势，随后打开了门。
“中国。”中年美妇岑九九以为开门的是林中国，刚叫出这个名字，才发现眼前是个年轻人，不由收住了口，迟疑着看了一眼门牌号，难道是自已摁错了门铃？
“小九。”林中国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岑九九笑了笑，“我还以为走门房间了。这位是……”
“我儿子，林小冬。小冬，这是你岑阿姨。”林中国微笑着道。
“岑阿姨，您好，我是林小冬，刚刚我爸跟我提到了您，您真年轻。”林小冬笑着叫了一声，将岑九九迎了进来。
岑九九笑了起来：“老喽，哪里还年轻呀。”
林小冬提了水壶，为二人泡了杯茶，道：“爸，我出去有点事，您跟岑阿姨先聊着。”
看着林小冬如此“乖巧”的模样，二老俱是脸上一红，待林小冬出了去，岑九九才道：“你儿子比你以前要懂事多了。”
林中国咳了一声说：“小九，不带这么说话的吧。”
岑九九笑了一声：“小林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怎么变啊。”
林中国摸了一下自已的脸，苦笑着道：“没变的是你呀，你看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我都成糟老头子了。”
“你这是作贱自已的，嫂子现在怎么样？”岑九九低声问道。
“还好吧。”林中国笑了笑，“你呢？”
岑九九沉默了一下才道：“老沈去世快十年了。”
“啊？”林中国呆了一下，他根本没想到会这样，不由道，“对不起。”
“没什么了，都这么多年了，生生死死的我也看透了。这些年，辛苦你了。”岑九九笑了笑。
且说林小冬出了门，他有个屁事啊，琢磨着这对老相好的这么多年没见面，肯定有不少话要说，自已少不得要多避着一会儿，这次难得有机会来京都，索性出去转转，就当是散散心好了。
乘电梯下了楼，外面阳光灿烂，眼看着要过年了，到处都洋溢着春节的氛围，看着大街上一对对的或挽手或勾肩的小情侣们，林小冬的心头就涌起一阵怆然之感，想到老父亲几十年之后还有机会跟老情人见上一面，只是不知道自已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柳清漪，只不过见到了又能怎么样，时过境迁，一大把年纪了，除了感慨和唏嘘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罢。
这里虽然是郊区，但也在天子脚下，加上春节的缘故，其繁华不是小县城所能比拟的，各个店铺都是火爆得很，林小冬就想着替老妈买点东西，不过在这些小摊点上，林小冬不放心质量，干脆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那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只要你有票子，什么都能买得到。
进了购物中心，里面的人倒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林小冬没有一个具体的买卖目标，边走边看，看到合适的才会问一问，这么一趟逛下来，手里便多了一大把的手提袋子，为二老从头到脚购置了一套，自已也不例外，想到扬小军为自已鞍前马后的，干脆也出个血，替他买了一套，这么一阵子下来，小三万就没了，林小冬着实肉疼得很，不过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以前考虑着娶妻买房，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省着干嘛，只是一想到柳清漪，林小冬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等林小冬出了购物中心，这才发现时间过得很快，天都擦黑了。
林小冬估摸着岑九九也差不多离开了，这才向酒店过了去。
走到酒店门口，正遇上林中国送岑九九出来，打了个招呼，看着老爷子将岑九九送上了车，父子俩一起回了来。
“爸，没发生点什么？”林小冬的八卦天性已经有所显现了。
林中国一个大巴掌，林小冬手里提着那么多东西，来不及闪开，挨了一下，就笑了：“估计是没得逞。”
林中国也对这个儿子是无语了，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估计是失恋受到刺激了，也就没跟他一般见识。
进了房间，林小冬找到了为父亲买的衣服，让他穿上试试。对于儿子的孝心，林中国却之不恭，换了行头以外，林小冬的眼睛就直了，啧啧赞叹：“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诚不欺我。爸，本来你脸上的皱纹就是一脸的褶子，这套衣服一配，那褶子就魅力的体现了。我说爸，您年纪也不大，也就五十露点，以后可得穿帅一些。哎呀，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亲爸，太帅了。”
说着林小冬把林中国拉到了镜子前，照着这爷儿俩：“爸，现在咱们看上去才像父子俩呀。”
104.正能量
晚上林中国要跟几个多年未见的老战友聚一聚，林小冬一个人好对付，只不过他对饮食从来没那么多计较，只要不是太难吃就行，下午逛了一圈也够累的，所以林小冬在床上眯登了一会儿才下了楼。
随意找了个环境不错的店面，里面的服务员客气得很，把林小冬引到了座位上，点了菜之后，便等着服务员上菜。
里面的食客不少，林小冬等着的时候，便闻到有一股怪味传了过来，嗅了嗅鼻子，向着那股怪味的源头寻了过去，看到里面角落的地方居然坐着一名乞丐，头发乱蓬蓬的就不说了，身上的大衣也是一层厚厚的老板油。这店的生意做得也真够不错的，什么人的钱都挣啊。
林小冬这么恶趣味地想着，不过这也就是想想，他也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乞丐也是人，除了那些好吃懒做和职业性的乞丐，谁好好的愿意去做人见人厌的乞丐啊？
不过看来那乞丐进来的时间不怎么长，很快他周围就有食客不满了，有的捂着鼻子显出厌恶的神情，有的已经展开了行动，最近的那一桌是两男一女。那女的声音很尖利：“喂，服务员，你们怎么做生意的，怎么能让个要饭的进来吃饭？脏死了，恶心死了。”
见服务员没有过来，那个女的就不耐烦了，直接过去拉那个乞丐：“你出去，这里是你能进来的吗？你坐在这里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那个乞丐似乎有点畏惧，向着墙角缩：“我就一会，吃完了就走。”
“等你吃完了，那我们还吃不吃啊。真是烦人，吃饭都遇上要饭的。我说你们两个，把他轰出去。”那女的打扮得很时髦，只不过动作和语言很是让人反感，指着跟她同桌的那两人呼喝着说话。
那两男的放下筷子，向那个乞丐走了过去，乞丐被吓得不行，当那两人抓着他的时候，吓得哇哇大叫，林小冬就有些看不过眼了，叫着道：“喂，哥几个，要饭的也不容易，我这边离得比较远一点，味儿没那么大，我跟你们换个位置得了，犯不着跟他过不去。”
那两人回头看了林小冬一眼，女的先说话了：“你谁呀，要你多管闲事？今儿个我就坐这了，换什么换？服务员呢，把这人给赶出去呀，这什么店呀，这样的服务，什么人都让进的。”
边上有人也看不过眼了：“我说姑娘，你看这一屋人，就你们咋咋乎乎的，要饭的就不能来吃饭了？你嫌这嫌那的，你自已可以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