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林小冬幽了一默，“怕干得不好，得罪了老百姓。”
孙乾坤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老百姓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咱们做干部的一定要孝顺父母。”
林小冬不由肃然起敬，孙乾坤的这个比喻实在是太恰当了，却没有几个人能说得出来。
孙乾坤又道：“其实得罪人的工作不仅仅是纪委工作，哪一个岗位都会得罪人，这是避免不了的，只不过咱们要得罪的肯定是坏人，我想，好人应该比坏人多吧？”
林小冬纠正了一下：“应该是无辜的人比较多。”
孙乾坤一拍桌子：“对头。果然是强将啊，实话跟你说吧，黄阳的工作风气比较懒散，为了这个我是伤透了脑筋，以前的……唉，人都走了，就不在背后议论他了，总之，林书记，你既然来了，还是迟书记口中的精兵强将，我希望你能给黄阳带来新气象。我给你时间，到十二月底，怎么样？”
“任务比较重啊，不过只要有孙书记的支持，我保证完成任务。”林小冬说的斩钉截铁，其实他也感觉到了，党政办是乡镇整个工作的枢纽，左明星的态度并不是偶然现象，必须加以扭转才行。
66.和气的领导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初生会面的陌生感便被消除了，孙乾坤又问了林小冬一些其他的情况，当得知他老家是唐牛村孙庄组的时候，孙韩就笑了起来：“看我咱们俩还真有缘分，我就是唐牛的。”
林小冬还真有些意外，本地人在本乡镇做党委书记的，在乡镇一级虽然没有人去计较是不是避嫌，不过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见，其实林小冬倒是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从反面来说，是有可能出现偏袒的情况，但是从正面来说，这样更容易激发领导的工作激情，毕竟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自已的家乡，况且有些人，该**的还是会**，并不会因为他工作地点的改变而改变。
孙乾坤随即让党政办通知在家的班子成员开个班子会，主要是与林小冬见个面，既让大家熟悉他，也让他熟悉大家，以便于众人对他的接受和他尽快融入到这个集体中来。
一番简短的见面会之后，林小冬回了自已的办公室，坐了一小会儿，便下了楼。
他在这个院子里无疑是张生面孔，这个办公室走走，那个办公室看看，看他的情形有些不忍卒目，上班期间，聊天的聊天，玩电脑的玩电脑，玩手机的玩手机，居然还有人在织毛衣，这哪里像是工作的地方，简直就是个放牛场。
不过林小冬当时也没有指出来，他今天初来乍到，以了解掌握情况为主，随后他又去了一趟便民服务大厅。这是一个综合型的大厅，有点效仿县企业服务中心的做法，各个职能部门都设了一个窗口，集中办公，以便于老百姓来办事，省得他们东跑西跑的。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棒的举措，但是在服务大厅里，林小冬看到只有财税办和农经站有人，其他的几个窗口一个人都没有，基本上是形同虚设。
转悠了这么一圈，林小冬回到办公室，扫了一眼对面的办公楼，有的办公室已经关门上锁了。
林小冬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县里一再强调要狠抓工作作风，黄阳好像就是个世外桃源，我行我素，连最基本的上下班制度都不能遵守，还谈什么工作作风？
坐在办公室里，林小冬把所见到的情况一条条地列了出来，一边感觉有些触目惊心，一边又在奇怪，孙乾坤可是党委书记啊，实实在在的一把手，抓个工作作风也这么难？会不会另有隐情呢？
这么考虑着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孙乾坤经过的时候，叩了一下门：“吃饭了。”
食堂的环境与以前在青水乡差不多，只不过吃饭的人并不多，只有一桌人，一眼看过去也就七八个，孙乾坤也没什么架子，吃饭的时候还跟那些事业单位的人聊天开玩笑，那些人也不见怕他，气氛倒是挺融洽。
林小冬似乎察觉到了一点原因，其实领导和善不是坏事，却也不能里外都是这样，不然就没有人怕了，一个没有人畏惧的领导，那工作的推动无疑会遇到阻力，很多人都会把客气当福气的。
吃完饭，林小冬回到自已的办公室，开始琢磨着下一步的策略。既然都参加了工作，那就都是成人了，所以在方式方法上就要有所选择了。思来想去，林小冬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下午把纪委委员召集过来一起开个会。
过了十月，天气渐凉，林小冬没有午休的习惯，便打开手机qq跟清漪聊天，不曾想这丫头半天也没回个讯息，一直显示不在线，只得作罢。
忽然接到党政办的电话，左明星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说：“林书记，下午两点半县纪委有一个会要你参加，地点在县纪委四楼中会议室。”
林小冬看了一下时间，不由皱了皱眉头，现在都快一点了才通知自已开会，这党政办的工作效率实在太低下了，这已经不是工作能力的问题，而是工作态度的问题了，真不知道孙乾坤是怎么受得了的。
黄阳镇的交通不是太好，再迟一点非迟到不可。所以林小冬决定宜早不宜迟，赶紧提着包下了楼，正要上那辆拉风的小q，镇长成克军招呼着道：“林书记这是去哪儿？”
“刚刚接到通知，下午县纪委有个会，正准备过去。”
“这车是你的呀，别致，别致啊。”成克军连声说了两个“别致”，“我正好也要去县里开会，坐我的车吧。”
路上，林小冬跟成克军随意聊着，说了一些以前在青水乡的事情，成克军就笑着说：“林书记，纪委工作重要，经济工作同样重要啊，以前老李可是招商引资的能手啊。”
林小冬笑了笑：“成镇长要多带带我。”
车子开得飞快，直接把林小冬递到了县纪委，上楼的时候，林小冬遇到了一个老熟人——曾经办过他案子的小蒋，只是谁能想到十几天前他们还一个是兵一个是贼，现在却在同一个系统了。
小蒋似乎也有点尴尬，他显然是知道林小冬任了黄阳镇纪委书记的，真不知道县里怎么调整的人事，这他妈不是打脸吗？不过事实如此，小蒋有意见也没办法，跟林小冬打了个招呼，正好有人在叫：“蒋主任，这个材料你要不要看一下？”
蒋主任？又不知道是什么主任了。
去了四楼的中会议室，里面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有纪委的工作人员正在挨个发放文件材料，林小冬在会议签到簿上签了名字和联系方式，随后拿着文件找到了所在的黄阳镇，排在最后一排，不由摇了摇头，看来县纪委一样是有排名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排名的依据是什么。
简单看了一下文件，是根据市纪委的部署开展村长、所长、站长、校长、院长这“小五长”不正之风和**问题的专项整治工作会议，林小冬粗略地看了一下，由衷地觉得这项活动开展得很好很及时，便认真地研读起文件来。
67.纪委新人
会议是由纪委书记迟卫兵主持的，为了表明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县委书记柳爱东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会议的主题从文件的标题就能够看出，这“小五长”属于“蝇”，与中央提出的“老虎、苍蝇一起打”的方针是遥相呼应的。
说句实在话，对于高官的打击处理，从老百姓的角度来说，他们并不关心，看到新闻上的报道，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毕竟那些人离他们太遥远了，没有切肤之痛。相比之下，蝇贪倒是更加令人生厌，危害也更大，因为他们直接面对的就是群众，所做的每一件坏事都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政府丧失了公信力，他们级别不高，权力有限，这种基层**恰恰是最需要去解决的问题。
会上迟卫兵强调了此项工作的严肃性，对整份文件进行了详细的解读，突出了以解决群众最关注、回应群众最期待、赢得群众最认同的“三最”重点，要严肃查处职级小但影响大、金额小但性质恶劣、事情小但反映强烈的小官、小案、小事，通过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廉洁纪律、群众纪律、工作纪律和生活纪律六个方面的整治，采取自查自纠与重点整治相结合的方法，确保“小五长”整治工作如期完成。
随后柳爱东也做了以“蝇贪成群、危害如虎”为题的重要讲话，指出了一个风向标，那就是自查从轻，被查从严，必须按照时间节点来进行整改，对于那些敢于顶风作案、不如实交待的苍蝇，一定要严肃处理，绝不手软。
整个会议开得杀气腾腾，让人看到县纪委磨刀霍霍的架势，各乡镇、部委办局的纪委书记都知道这是一场斗争，而不是开会走个过场，林小冬更是感觉如履薄冰，毕竟他是纪委战线的新人，到底在这场攻紧战中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他的心里也没底。
散了会之后，迟卫兵点了林小冬的名，让他留一下。林小冬跟迟卫兵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这一留到底是几个意思，所以心头便有些惴惴忐忑。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迟卫兵把林小冬叫到了隔壁的小会客室里，坐在林小冬的对面，道：“小冬同志，你是纪委新成员，对这项工作有没有自已的一点看法？”
林小冬这个时候倒是定下了心来，反正自已是新兵，大着胆子说就是，说错了也不要紧，看迟书记的架势，好像是要跟自已开小灶了。
“迟书记，我满打满算才干了一天，要说有多深的体会那是糊弄领导了，我就随便说说自已这一天的感受。”林小冬先埋了个伏笔，万一说的不好或者不对，您是领导，可别熊我。
迟卫兵微微一笑，示意林小冬说。
林小冬清了清嗓子：“纪委工作其实挺得罪人的，纪委出手，你就别走，这八个字是真实写照。不过我倒是觉得挺心安理得的，也很理解纪委一条线上的工作人员。谁跟谁都没什么深仇大恨，谁跟谁都不想死磕，可是纪委的工作性质摆在这里，职责也说的很清楚，是专门打击不法分子的，这与公安系统异曲同工。你要是没犯错，没犯罪，人家也不打找你，是不是？不过，作为纪委战线的成员之一，我深感打铁尚需自身硬的道理，如果咱们自已执法犯法，那麻烦就大了。”
迟卫兵起先听得还挺顺畅，林小冬后面这段话说出来，他的呼吸不由一窒。
其实有件事情林小冬倒是不知道，就是张建刚已经事发了。说起来，伊娃的助力是一个方面，小蒋——现在的纪检一室蒋主任蒋少棠也是一个方面。
蒋少棠一开始也认为林小冬就是个贪财敛财的**分子，后来随着对事件的调查以及林小冬的坚持，凭他的办案经验，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见过**会子抵赖的甚至更强硬的，但是林小冬所表现出来的坦然、无辜以及目光中偶尔闪现的哀伤却是让他感到这里面有情况，尤其是林小冬拿出了那张方案分配原件，他在经过比对之后，便发现他们手中所掌握的那张复印件上的签字与林小冬所提供的一模一样，非但笔划相同，连大小、字与字的间距都完全相同。
他自已也试着签自已的名字，却没有任意一个能够做到完全切合的，所以他开始怀疑这个案子有猫腻了。随后，张建刚调查卷宗的时候，将那张原件抽走了，更是证明了他的判断，恰恰这时市纪委也介入了，他暗里将自已的发现上报了之后，市纪委对张建刚采取了一点措施，张建刚就如实交代了自已陷害林小冬的事实。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蒋少棠的细致，林小冬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被放出来。
所以林小冬说到打铁尚需要自身硬的时候，迟卫兵难免有些对号入座，暗骂了一句，这小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含沙射影呢，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小冬说的很对。
林小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说的坦然之极，哪里想到“小狐狸”的印象已经印入了迟卫兵的脑子里了。
林小冬接着说道：“基层**到底严不严重，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既然提出要打，那肯定比较严重了。我个人认为，出现蝇贪这种情况，固然有贪婪、私欲的原因，但是我认为，与纪委的监管不力是分不开的，可以说很大责任在我们身上。”
林小冬还真有些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意思，迟卫兵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等着林小冬说下去。
“我们纪委尤其是基层纪委，严重不作为。”林小冬道，“现在很多乡镇的纪委虽然不是形同虚设，但是也差不多了，基本上就是纪委书记一个人，仅有的纪委书记主要精力还不在纪委方面，有的纪委书记兼职有四五个，跟副乡长副书记差不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小五长’的整治，看看乡镇纪委每年办几个案子就知道了。”
68.民风彪悍
结束了与迟卫兵的对话，林小冬起身告辞，迟卫兵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林小冬刚刚离开，迟卫兵办公室的里间便走出了一个人来，沉声道：“老迟，这小子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迟卫兵苦笑了一声说道：“柳书记，他说的一针见血啊，其实我们县纪委的力度也不够啊，前两天在市里开这个会的时候，被伊书记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说我们纪委本身就严重失职。”
“经济发展的担子太重了，我们是有些顾此失彼了。”柳爱东叹了一口气，忽然又很期待地说，“林小冬是不是纸上谈兵，我倒是很想看看他在黄阳的表现了。”
林小冬离开纪委之后，时间还早。来的时候坐的镇长成克军的顺风车，回去再搭显然不是太妥当，一来不知道成克军什么时候散会，二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私人活动，所以还是作罢。
原本想着去看看沈碧茹的，不过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去，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形还是少占为妙，免得铸成什么难以弥补的大错来。反正时间足够，索性打了个车到车站，爬上了玉林开往黄阳镇的农班车。
前面说过，玉林到黄阳的那条路路况很差，来的时候坐着轿车感觉还好一点，现在坐农班车上，虽然不至于一路颠簸，却也是晃晃荡荡，开车不久，便又上来了两个人。车上还有位置，这两人却是不坐，尽往人堆里扎，林小冬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人肯定也是扒子。仔细一看，林小冬就是一乐，这两个正是他上次跟高小顺回来的时候遇上的那几个小偷，抬着手挥了挥，那两人顿时看过来，这一看之下就炸了惊，随即要司机停车下了去。
林小冬哑然失笑，不过想到这个路段上偷窃现象严重，心头便有些不大自在，忽然想到程小青现在在刑警队，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跟他沟通一下，狠狠打击这帮小偷的嚣张气焰。
车子晃悠悠地到了黄阳，下了车，几分钟的步行之后，便进了镇政府。此时已经差不多快下班子，院子里倒是热闹得紧，工作人员三三两两的下了班。
在青水乡的时候，林小冬的吃住都在乡政府，所以脑子里基本没什么准时下班的概念，所以径直去了三楼的办公室。
孙乾坤办公室的门也开着，林小冬索性去汇报一下今天会议的主要精神，敲了门进去，孙乾坤正皱着眉头，看着什么，见林小冬进来，随手指了指，示意林小冬先坐。
林小冬也不急着说话，看孙乾坤的这个样子，显然是遇到了些麻烦。
过了好一阵子，孙乾坤才摘下眼镜，揉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道：“林书记，你在青水乡的时候秸秆禁烧工作是你分管的吧？”
林小冬倒是没想到孙乾坤冷不丁地会提这个茬，不过黄阳镇的水稻向来比东片收割的时间要晚，所以秸秆禁烧工作也相对滞后，见孙乾坤这么一问，林小冬点头说：“管过一阵。”
“有没有什么好的工作经验？推广一下，每年到了小麦、水稻收割季节，我的头就大了。”黄阳镇的秸秆禁烧工作确实不怎么的，每年都是垫底，去年午季的时候还被捅到了新闻媒体上，镇长和分管领导都因此受到了处分和调离。去年秋天稍微好一些，但是今年午季的时候又有所抬头，孙乾坤简直是烦不胜烦，万一要是再起火，恐怕就要烧到他的屁股了。
林小冬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经验。孙书记，这项工作已经是常态化了，都搞了好些年了，谁这么大胆子还敢烧？”
“林书记，你是不知道黄阳镇的情况啊。”孙乾坤叹了一口气说，“黄阳的民风很彪悍，说的难听一点，就是还没开化。”
黄阳镇地处河道区，是整个玉林县最西侧的一个乡镇，迈过这个乡镇，就到了邻县泽州。以前这里不叫黄阳，而是叫黄扬，镇名来自于这里的两大宗族。一族姓黄，一族姓扬，当时这里的一大片，虽然也有别的姓氏，但大多不是姓黄就是姓扬，所谓盛极而衰，后来这两大宗族衰败的厉害，渐渐地被另一个成姓家庭所替代，在经历了一个特殊的年代之后，除了留下了这个镇名以外，就没别的资源了。这么多年来，这三大家族多有摩擦，谁也不服谁，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情引发群殴，这也正是愚昧落后的表现。
林小冬大约明白了孙乾坤的意思，照这么说，黄阳镇的落后倒不完全是领导干部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村民思想不开化，家族思维严重制约着各项工作的推动，事实就目前的农村来说，家族往往代表着愚昧无知粗暴野蛮。
“那往年都是怎么办的？”林小冬就有些好奇了。
孙乾坤来做书记的时间不长，到今年年底也才两年，虽然也像其他乡镇那样搞政策宣传、巡逻，但是村民们熟视无睹，该烧的还是放把火一烧了之，孙乾坤曾经让派出所处理那些放火的人，可是人家才不管什么《环境保护法》，我行我素。有一次派出所抓了人，被几百号人把派出所给堵了。当时放火的是姓孙的，算起来还是孙乾坤的长辈，为此孙乾坤的老子拄着拐杖上了门，说要是不放人，他就死在孙乾坤的办公室里，最后没办法，还是孙乾坤垫交了罚金。
林小冬也是觉得头疼，不过党委政府是有着明确的分工的，虽然在乡镇没那么界线分明，但政府却是责无旁贷地承担着具体事务，这时林小冬忽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孙乾坤刚刚提到，现在黄阳镇最大的宗族姓成，那镇长成克军是不是成员之一呢？
“不提这个了。林书记，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孙乾坤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墙上挂着的钟，“到饭点了，走，边吃边谈。”
69.不破不立
吃饭的地方就在食堂。食堂在镇政府的后院，中午林小冬去过，就在这两幢楼之后，是一排小瓦房。
这排瓦房东南向，呈“l”形排列，南侧的五六间是食堂和餐厅，东侧则是一溜排的宿舍，两人过去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有人在吃饭了。
孙乾坤向食堂的承包者说老规矩，然后两人进了隔壁的小厅坐下。
林小冬把会议精神向孙乾坤汇报了一下，孙乾坤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黄阳镇比较偏远，外地人不是太多，这“小五长”里大部分都是黄阳人，所以说要想真正把精神落到实处，切实开展整治工作，孙乾坤心里觉得也是流于形式的比较多。
其实林小冬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考虑到不清楚黄阳镇的情况，谁也不敢说这“小五长”里就一定会有**分子，当然也不一定就没有，不过指望自查自纠主动交待，这一点可能不现实。见孙乾坤眉头紧锁，林小冬心里就微微向下一沉。
很快菜就上来了，一盘土鸡，一份韭菜炒鸡蛋，孙乾坤问林小冬要不要喝酒，林小冬直摆手，非到必要，酒坚决不沾。
两人一番风卷残云之后，林小冬拿了烟出来，两人吞云吐雾，林小冬就说：“孙书记，上午您跟我提到的扭转机关工作作风的事情，我想了一下，倒是可以结合这次‘小五长’整治工作来开展，不过得罪人在所难免，到时候需要孙书记的强力支持才行。”
孙乾坤表态道：“我当然是支持的。这样吧，到我宿舍去谈。”
林小冬不由一愣，孙乾坤家就在黄阳，倒是没想到他会住乡政府的宿舍。
孙乾坤的宿舍就在最顶端，经过的时候听到有稀哩哗啦和麻将的声音，林小冬笑了笑：“娱乐生活很丰富啊。”
孙乾坤也笑了，只是有些苦涩，林小冬也觉得孙乾坤这个书记干的挺窝囊的，完全没有书记的权威，如果他就安于现状也就罢了，偏偏又心怀大志，却又处处掣肘，这才是最痛苦的。
“孙书记，你怎么也住宿舍了？”林小冬岔开话题问了一句。
“我爱人两年前去世了，孩子也在读大学，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还不如住在这里。”孙乾坤的脸上写过一道哀伤，拿钥匙开了门，拿水壶盛了一壶水烧着，“随便坐吧。”
“孙书记，是这样的。”林小冬大概说了一下自已的想法，主要的意思就是必须雷厉风行，要想切实扭转工作作风，必须下狠药、下猛药，所以他决定明天借着早点名的时间召开一个机关工作作风的吹风会，把丑话说在前头，在此之后谁还向枪口上撞，那就是自找麻烦。
孙乾坤同意了林小冬的意见，不过还是有些犹豫：“林书记，动作太强硬会不会……”
林小冬笑了笑，说的却是斩钉截铁：“不破不立，再这么下去，黄阳就成狗不理了。”
这时有人来敲门，在外面道：“孙书记，麻将三缺一，来不来？”
林小冬呆了一下，孙书记，您也太和善了吧？
开着小q回了家，天已经黑透了，家里有客人，是孙达。
见到林小冬回来，孙达笑着站了起来：“孙书记回来了。”
“达叔，别这么说，出了办公室，您就是我叔。”林小冬笑着将包放下，刑加凤挺开心的，她也是才知道林小冬在黄阳做领导了，虽然不知道纪委书记是个啥东东，但是听孙达的意思，纪委书记是管人的，跟派出所的性质差不多，很牛逼。
“小冬，吃饭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