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林小冬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案子也是尘埃落定,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此案虽然定性为制毒案件,但是穆连城却是没有被定为主脑人物,而是成为了制止犯罪的英雄式人物,显然在这场政治较量中,以平衡为主,谁也未能占得了上风。至于死难者的家属赔偿,国家和省市都专门拨了资金,确保没有后患。
随着案件的定性,林小冬的人身限制也解了禁,只不过当他去找沈碧茹的时候,才知道沈碧茹和蒙萌的伤比较轻,早已出院离开,林小冬怅然之极。对于与沈碧茹的感情,林小冬的内心是复杂的,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吹牛逼,可是尽管柳清漪愿意她成为他们的一分子,以沈碧茹的高傲和林小冬的心性,都不可能让这些成真。
沈辣倒是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向来没个正形的他,这一次难得的郑重,他只说了一句话,感谢他救了蒙萌一命。
林小冬的眼前又浮现起当时的情形来,其实他也没想过还能活着。不少影视作品或者小说里,在人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会煽情地表述当时在想什么,有想到家人的,有想到孩子的,可是问起林小冬那一刻在想什么,林小冬真不知道。当时火烧眉毛,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他所做的,将沈碧茹和蒙萌压在身下,也只是想当然地认为,那样至少可以延迟她们的死亡时间罢了,不过也正是这个举动,她们所受的伤很轻,在林小冬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出院那天,高轩亲自来接,高轩紧紧拥抱着林小冬,大力地拍着他的后背,让林小冬疼得龇牙咧嘴:“停停,再拍我没死在爆炸里,倒要死在你手上了。”
高轩大笑:“你哪有那么容易死?来,衣服掀起来我看看。”
林小冬无语了,这丫怎么怎么看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办完了出院手续,高轩约林小冬喝两杯,林小冬是绝计不敢的,那不是自找罪受吗?所以林小冬以茶代酒。
高轩很是佩服道:“小冬,你是真汉子,我哥跟我姐夫提到这事,都竖大拇指。”
林小冬笑了笑:“得了啊,别拿我开涮,鬼才想做这样的真汉子,我现在看到烤肉就恶心。”
高轩也笑了笑,当时的惨状他是看在眼里的,其实又岂是一个“惨”字所能够形容的,由此可以想像林小冬当时身处于绝望之中是个什么样的心情,道:“现在案子已经定了,这里也没什么外人,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冯岩也道:“哥,我也想听听。”
林小冬被逼得没办法,略去爆炸之后的事情不提,只是将他醒来之后到爆炸之间的事情简单说了说,虽然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却是觉得步步惊心,如果不是智慧再加上运气,不等到爆炸,恐怕就已经死得清洁溜溜了。
说完这些,难免要提及蒋俊,众人都觉黯然,归根结底,都是穆连城一手造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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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5紧急召回
回到梅安,这几个月的变化还是有的,新天能源的项目已经开工,区内也有一些企业正在建设之中,胡顺林的能耐还是有的,梅安这几个月在他的管理之下井井有条,林小冬看了几个企业的进展,赞叹不已:“胡县长,梅安的发展,你的功劳是最大的。”
胡顺林笑道:“我也只是按照林书记的思路在执行,如果非要提一提功劳,你这个掌舵的才是功不可没。”
林小冬笑了起来:“你我就别相互在脸上贴金了,个人得失都是小事,发展才是硬道理。”
两人笑了一阵,胡顺林又道:“林书记,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你是真正的男子汉。说实话,原本我对你还是有点意见的,觉得你这个书记名不副实,现在我才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跟你共事,是我的幸运。”
林小冬微微笑着:“顺林县长,你我都不是梅安人,是梅安让我们有缘能够聚在一起,对于我们来说,梅安只是我们人生中的一站,对于梅安来说,我们也只是匆匆过客,我们彼此之间,远无忧近无仇,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希望我们是能够对得起自己良心的,更希望回头再看看的时候,能看到梅安的变化,梅安的百姓还能记得我们,还不是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你说呢?”
胡顺林真挚地伸出手道:“林书记,不管以前怎么样,误会也好,过节也罢,希望我们一笑抿恩仇,共同为梅安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光热。”
林小冬也伸出了手,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胡顺林低头看到林小冬的衬衫长袖外露出的疤痕,心头便是一阵悸动,在他的心里,此时的林小冬不仅仅是一位县委书记,更是一位打不倒的勇士,试问天底下能有多少人能够像林小冬这样,做到不计生死呢?
冲着这一点,林小冬就是他敬佩、学习的榜样。
傍晚时分,胡顺林和林小冬一起回梅山别院,看到郁郁葱葱的梅花山,胡顺林道:“林书记,关于梅山的规划,省里的专家已经看过了,我也找了几个设计公司进行了规划,还没有形成最终的决定性方案,我先简单跟你说说。”
林小冬摆了摆手道:“关于梅山,本来是打算跟你商议一下的,只是出了那个事,就耽搁了下来。有位叫方叶桐的导演,你应该知道吧?”
胡顺林笑道:“林书记,你可别忘了,我是从京都来的,你这是考验我的人脉关系呢。”
林小冬哈哈一笑:“方导打算在梅山建一个影视基地,这个方案我是比较认可的,不过方导还在国外拍戏,我的打算是先请方导来实地考察一下,拿一个方案供我们研究,有一个原则,就是不能破坏梅山的环境。梅安有一座韵味盎然的影视基地,想一想都很美啊。”
胡顺林其实也知道些这事,只是一直未能见到有人过来,所以才这么一说,当即道:“这是好事,可以最大程度上提高梅安的知名度。不过要想不破坏梅山的格局,这是需要详细的规划的。”
林小冬道:“方导现在是知名导演,一出手肯定是大手笔,况且还有我们这两位门神把关呢。”
不几日,林哲宇再度来梅安调研工作,梅山之巅,林小冬向他汇报了梅山建影视基地的事情,林哲宇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是提到了在顺河发生的事情:“小冬,你跟高轩之间的感情我是知道的,高轩是我孩子的舅舅,所以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问你,你准备好了吗?”
林小冬不由一怔,他不是太明白林哲宇的话。
林哲宇俯首下望,淡淡道:“这个案子你是直接参与者,内幕你是最清楚的,现在案件的定性有些走样,这证明了什么?”
林小冬坦然道:“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林哲宇点了点头,道:“最恨你们的人是谁你应该知道,尤其是你,穆连城的死与你有着最直接的关系,你说他不恨你会恨谁?”
林小冬更加坦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没有办法。”
林哲宇淡淡道:“我想你心里是有数的,有些东西是防不胜防的,抛开高轩的关系,我也不希望你折戟沉沙。”
“谢谢林哥。”林小冬改变了称呼。
林哲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五百年前,我们也是一家嘛。”
林小冬并没有想到,报复来的是如此之快。首先是九九酒店因为宰杀国家保护动物而被查办,虽然不至于关门大吉,但一时之间是无法营业的了。跟着就是方叶桐新拍的电影《铁血战士2》没有过审,随后沈辣在军中的提拔也被搁了浅。
这三件事情如果单独看,都没有什么,但是联系在一起,就不得不让人将其联系到一起了,只是这些都是光明正大,根本说不出什么毛病来,更看不出穆绍平的影子,但也更因此,才让人感觉到穆绍平能量之大。
林小冬被老爷子紧急召回,以老爷子的智慧和目光,不难看出,这是一系列针对岑家的动作,老爷子有点火了,而林小冬的被召回,也证明他获得了老爷子的认可,真正成为了岑家的核心人物。
林小冬是打着招商的幌子回京的,梅安有胡顺林在,林小冬放心得很。虽然不确定那日胡顺林是不是肺腑之言,但是从近来的情况看,胡顺林的确表现出了强烈的责任心,佩服自己也好,想干出点实绩也罢,起码是在干事。
到了融居,老爷子正在跟林小虎逗乐,林小虎长得虎头虎脑,可爱之极,一副烂漫之色,见到林小冬进来,居然还没有忘记他的样子,从岑九九的怀里挣着要林小冬来抱。
林小冬笑着将小虎举过了肩头,让他骑在自己的肩上,岑九九笑道:“小虎快下来,哥哥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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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6有话要说
望着风尘仆仆的孙子,岑老爷子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的波澜,淡淡道:“累了吧?先休息下。”
林小冬道:“我不累,爷爷,您的身体还好吧?”
“没问题。”老爷子淡然道,“既然你不休息,就说会儿话吧。小九,你先带小虎回房。”
林小冬挨着老爷子坐了下来,只听老爷子沉声道:“说说在你这段时间的事。”
老爷子是军人,所以要听的自然不会是林小冬工作上的事情,虽然一县之首极不简单,但对于老爷子副国的层次,显然算不得什么。于是林小冬只是捡了几件事情说了说。值得一说的,恐怕也就只有周志波和顺河毒品案了。对于周志波的事情林小冬只是简单提了提,而顺河毒品案则相对要详细一些,这自然是因为其中涉及到穆绍平这位部级干部。
老爷子一直皱着眉头,之前说到周志波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待林小冬说出顺河毒品案之后,眉宇之间已经满是愤怒之意,林小冬吃不准是因为最终案件的定性还是因为自己受了伤,不过老爷子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心迹,半晌才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林小冬迟疑着道:“爷爷,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老爷子坚持道:“让我看看。”
林小冬只得从命,脱下了衬衫,露出了后背触目惊心的斑驳疤痕,有的地方还没有完全痊愈,黑青交错,有的地方已经生出了新的肌肤,红的有些瘆人。
老爷子即便是志比金坚,见到这样的伤情,也不禁为之动容。
岑九九从房间走出,一眼看见林小冬的后背,顿时捂住了嘴,泪如雨下,失声痛哭。
林小冬赶紧将衣服穿上,安慰道:“姑妈,您别难过,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岑九九抱住了林小冬,抽泣着道:“你这得遭多大的罪呀。”
老爷子抹了一把眼睛,道:“男子汉大丈夫,受这么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岑九九道:“爸,他这是一点点伤吗?他又不是铁打的。”
老爷子的眼圈也是红红的,淡然而有力地道:“小冬的伤不会白受。”
这时,管家匆匆进了来,说岑进一家到了,老爷子微微点头,不一刻,一家三口就进了来,正是岑进、沈思和岑泽栋三人。
岑进虽然已是安东省委一把手,但是在生龙活虎的老爷子面前也不敢放肆,恭敬道:“叔。”
沈思也道:“叔叔好。”
岑泽栋也上了前,本本分分地上前鞠了一躬:“爷爷好。”
“都来了,坐吧。”老爷子点了点头。
林小冬也上前与一家打了招呼。
“岑进,安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老爷子点了根烟缓缓道。
岑进瞅了林小冬一眼,回道:“叔,安东还是比较稳定的,总体来说,处于一个稳步上升的局面。”
老爷子也没细问,轻哦了一声,道:“稳定是首要前提,发展也是重头戏。泽栋,你在鄂江怎么样?”
岑泽栋恭敬道:“回爷爷的话,我前不久刚刚提了副厅。”
老爷子微微颌首,赞许道:“很好,记住了,无论是不是一把手,搞好同志关系,保证团结,这很重要。”
“是,我记住了。”岑泽栋也向林小冬看了一眼,这一眼里带着些许的自傲,似乎在说,我现在是副厅了,你呢?
岑进忽然道:“小冬现在是县委一把手,工作还顺利吧,要是有什么难度的话,干脆调回安东。”
林小冬道:“谢谢叔叔的关心,我在梅安挺好的,要是哪天真混不下去了,我一定向叔叔救援。”
岑进微微一笑,道:“泽栋,虽然你提了副厅,但是靠可不是你的政绩,多学学小冬,前一阵子安南的毒品案全国轰动,就是小冬一手破掉的,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成绩。”
岑泽栋低声道:“我会的。”
林小冬笑道:“叔叔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应该是我向大哥学习才对,提了副厅,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这时,外面又有人来,居然是岑树楷,不过他只有一个人来。前进集团这几年发展虽然不愠不火,不过岑前也是有意让儿子传承自己的衣钵,所以关于集团的一些事情都由岑树楷一手处理,除非重要的事情他才会出面,大多的情况下都是退居幕后了。
“爷爷,大伯。”岑树楷一家都是从商的,或许岑前对于政商之间的关系有着深刻的认识,但是岑树楷这个毛头小子就不是这样了,在他的心里,金钱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没有什么比金钱更为重要,没有什么是金钱买不到的。所以态度上虽然保持着恭敬,但骨子里却显得很是意气风发,很有些目空一切的意思。
老爷子淡淡道:“就你一个人?”
“我爸身体不好,在美国疗养。”岑树楷淡然回答道。
老爷子忽然厉叱道:“回去照顾你爸去吧。”
岑树楷不由一怔,岑进这时道:“树楷,跟爷爷说话,你什么态度?”
岑树楷冷笑了一声道:“爷爷,要不是我爸逼着我来,您以为我想来?既然赶我走,那我走就是了。”
岑树楷转身就走,老爷子双目一寒,身边的林小冬轻声道:“爷爷,由得他吧。”
这时外面又有人来,脚步声很急促,人未到声先道:“冬子回来了?人呢?”能在融居这么嚣张的,除了沈辣还会有谁?这一脚刚迈进门里,便迎面撞上了岑树楷。
岑树楷那身子骨哪里经得起沈辣的一撞,顿时哎呀声中跌倒在地,沈辣一乐:“哟,这不是老二吗?这么软?”
岑树楷翻身爬起,岑泽栋这时上了一把眼药:“爷爷召集大家商议事情,人家现在赚了钱了,打个招声就走了。”
沈辣嘿嘿一笑,伸手拍在岑树楷肩头,岑树楷的肩膀就向下一沉,只听沈辣道:“爷爷,大伯,你们先聊着,我跟老二有点话要说。”
说话间,不由分说,已经扯着岑树楷出了去,岑树楷下意识地想挣,却哪里挣得开沈辣的铁钳,拖草垛子般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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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家族会议
沈辣走得快,回来得也快,前后也就几十秒,大喇喇地进了来,便被老爷子叱了一句:“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沈辣刚刚可不是跟岑树楷聊什么话,而是去教训了他一通,目无尊长是该打,捂着他的嘴在他肚子上闷了三拳,差点没把岑树楷的屎给揍出来,偏偏嘴又被捂上了,叫也没叫得出来。沈辣觉得自己替老爷子出气的,被这么一叱,顿时一缩脖子,脚又退了回去,待到了门前才脖子一梗胸口一挺,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朗声道:“首长好,孙子沈辣前来报到。”
在老爷子面前还敢如此搞怪的,普天之下,除了沈辣不作第二人想,老爷子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视而不见,林小冬也是忍俊不禁,悄悄向沈辣竖了大拇指。
沈辣大步流星,到了林小冬身侧坐着,这小子虽然搞怪,却也不是不知轻重之徒,向林小冬挤了挤眼睛,晃了晃拳头,表示刚刚拾掇过岑树楷了。两人一笑,尽在不言中。
不一会儿的工夫,方叶桐一家也悉数到场,林中国和柳清漪也是跟他们一道来的。
“人都到齐了。”老爷子环顾四周,淡淡道,“在说正事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岑进,你是正部级干部,在这一屋里,你最有话语权,你说说,成功的要诀在于什么?”
岑进倒是没想到老爷子会有如此一问,事实上,老爷子召集岑家所有人到融居来,岑进也是在思考老爷子的用意何在。以他正部级领导干部的思维,自然不能分析得出,这与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有关,只不过老爷子如此发问,令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岑进微一沉吟,道:“叔,成功有大有小,有的成功是必然,有的成功则带着很强的偶然性,所以不能一概而论,所要谓要诀也是根据形势的变化而采取的策略,生搬硬套,极有可能犯教条主义的错误而作茧自缚。”
岑进的回答相当于没有回答,老爷子凝视他片刻,微微点头:“是的,成功没有固定的条条框框,而是要灵活分析形势而作出不同的反应。那么我们现在就分析一下。小九,你先说。”
在融居,岑九九一直都是以温柔的形象示人的,女强人与她无法搭上任何的联系,但是在这一刻,她的面庞展露出的却是精炼果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