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不由一呆，他没想到柳清漪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由道：“胡说些什么呀……”
话还没说完，柳清漪笑了笑：“我已经决定了，怎么？齐人之福还委屈你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林小冬急忙解释，柳清漪已经掩住了他的嘴道，“我跟你说过，其实如果不是一些原因的话，跟你结婚的应该是茹姐才对，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也知道你的性格，以茹姐现在的处境，你能放手不管？”
林小冬哑口无言，他确实不会放手不管，即便是柳清漪拦着，他也不会，只是现在柳清漪采取了“放养”的手段，林小冬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时间差不多了，你上去跟她说说话吧。”柳清漪将林小冬推进了电梯，当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柳清漪目中的雾气更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心胸宽广还是虚伪造作。
“妈妈，你怎么了？”彩儿敏感地察觉到柳清漪的心情，摇着她的手道。
“没事，妈妈就是眼睛就有疼。”柳清漪抱起了彩儿，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且说林小冬身在电梯里，神情如蜡，不过他并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心乱如麻之际，电梯的门已经打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林小冬走到了门前，按了一下门铃，门很快开了，沈碧茹没想到会是林小冬一个人上来，下意识地将浴袍裹紧了，面无表情道：“你来干什么？”
林小冬只觉满嘴苦涩，哑着嗓子道：“茹姐，我昨晚才知道你的事情。”
沈碧茹的身子微微一颤，低声道：“进来吧。”
林小冬进了去，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沈碧茹，肩如刀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心里面便如刀割一般，沈碧茹也是心胸起伏，泫然欲泣。
“茹姐，碧君的事情你知道了吗？”感情上的事情，林小冬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尤其是在柳清漪的眼皮子底下，更是不知道何去何从，只得从这事儿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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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警方找上门
“既然放我出来，想必是警方查清了事实吧。”沈碧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住心情，转过身来。
“是的，警方已经查明事实了。”林小冬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碧君在警方的抓捕中被枪击中，她……”
沈碧茹垂下了头，惨然道：“她一意孤行，这也是她应得的归属。这条路是回不了头的。”
沈碧茹的镇定出乎林小冬的意料，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哭哭啼啼的说不下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碧茹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忽然间，林小冬有种极度心疼的感觉，他多想将沈碧茹拥在怀中，可是他不能这么做，沈碧茹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跟他亲密接触，气氛忽然间凝住了。
“那个孩子不是你们亲生的？”沈碧茹良久才说出这句话来。
林小冬点了点头：“彩儿的身世很凄惨，她妈妈被强行流产，死在了手术台上，她爸爸为了报仇也被当场打死，她就成了孤儿，我不忍心看她被送进孤儿院，正好清漪也不能生育，所以就留下来了。”
“你还是那么善良。”沈碧茹笑了笑，“我还以为当了官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
林小冬苦笑了一声：“我还是以前的我。”
沈碧茹听得出林小冬话语间的意思，却是装作不懂的样子，道：“我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就走。”
“你要去哪儿？”林小冬不由问道。
“先去国外走走吧，我没想到自己还有恢复自由的这一天，还没打算好。”沈碧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逃离，逃得越远越好，她原以为林小冬早已死在她的心底，可是当他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才发现他仍然是自己永远的痛。当初如果自己能够大胆一些，或许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一切都会改写，只是世间并没有后悔药，她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离开。
林小冬沉默了一下，想起了陈铁龙的交待，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一番犹豫之后，他终于决定，不向沈碧茹提起这事，不管怎么样，林小冬都希望沈碧茹能够轻松地活着。
想到这里，林小冬道：“那你先休息，我出去了。”
沈碧茹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在林小冬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的泪水再也无法遏制，高傲的她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痛哭流涕。
而此时的京都市公安局里，陈铁龙正皱着眉头，坐在他身前的是常务副局长楚志生。
“陈市长，你觉得林小冬会不会跟沈碧茹提起这事儿？”楚志生低声问道。
陈铁龙摇了摇头：“林小冬与沈碧茹之间的关系，就决定他不可能让沈碧茹这么去做。”
楚志生沉默了下来，好一阵子才道：“那就这么算了？”
陈铁龙苦笑道：“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是别的人我还可以逼迫他一下，可是他是岑主席的孙子，虽然岑主席已经不在位了，可是老而弥坚啊，我可得罪不起。”
楚志生道：“这一次警方栽了个大跟头，被军方抢了先机，脸都丢光了，怎么也得想办法把这个面子给挣回来。陈市长，红脸是你的，这黑脸就由我来唱吧。”
陈铁龙警告道：“你别乱来。”
“我不会的。”
陈铁龙道：“上头很重视这个案子，军警两边都吃了批评，挨了板子，出现卧底和重要人物死了的情况，主要还是军警两方没有精诚合作的原因，这才导致了这个结果，所以上头要求军警合作，互通有无，所以你不要把林小冬得罪的太狠了，影响了合作。”
“我有数。”
且说林小冬离开之后，沈碧茹思绪起伏，心神不宁，尤其是随后柳清漪也过了来，跟她聊了一阵子，将那晚林小冬在金江山庄发生的事情一古脑儿地都说了一遍，让沈碧茹心悸不已。之后，柳清漪提到了她跟林小冬的感情，说没有了自己，林小冬会很难过，但是没有她沈碧茹，林小冬也不会开心，既然这样，沈碧茹又何必再离开呢？
沈碧茹不知道柳清漪为什么会如此慷慨，让自己与她分享林小冬，可是情感上她真的很难接受，这让她有种被人施舍般的感觉。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沈碧茹昏昏地睡着了，一直到有人过来叫她吃晚饭，这才醒了过来。
刚刚打开门，便有一名男子迎了上来，自我介绍道：“是沈小姐吧？我是京都市公安局的，我叫楚志生。”
沈碧茹不由一怔，道：“后悔把我放出来了？”
楚志生笑了笑，道：“沈小姐不要误会，可以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谈一谈。”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吗？”沈碧茹再次披上了坚强的外衣。
楚志生笑着道：“如果你喜欢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当然没意见。”
这句话刺痛了沈碧茹的心，让开了门口道：“进来吧。”
“你妹妹虽然是毒贩，但是她的死很让人遗憾。”一进来，楚志生便直奔主题。
沈碧茹淡淡道：“她干的是坏事，死，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解脱。”
楚志生笑了笑，道：“你既然这么说，就代表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实，其实你能重获自由，是因为我们警方跟林小冬做了一笔交易。”
沈碧茹不由道：“什么交易？”
“我猜的果然不错，林小冬并没有跟你说起。”楚志生淡淡道，“警方要林小冬说服你假冒你妹妹打入贩毒组织，找到国内的制毒加工点。林小冬果然有情有意啊。”
沈碧茹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交易失败呢？”
“对林小冬还是有点影响的。”楚志生盯住了沈碧茹的眼睛道，“沈小姐，我个人认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你都应该促成这笔交易。”
楚志生跟着道：“你妹妹的死，说的直接一点，完全就是因为她走上了贩毒这条不归路，其实害死她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毒品。至于毒品有多害人，这个大道理我不跟你说你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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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我走了
“我们调查过你跟林小冬之间的关系，他们夫妻俩来接你，固然有林小冬对你不忘旧情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在可怜你。我不敢说对你有多了解，但是起码你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应该不是你的追求。话说回来，林小冬能够说服他老婆，证明他也是位有情有意的人，既然他能为你这么付出，那么你觉得你留下来，对他是好还是坏呢？”楚志生道，“做人不该这么自私吧？所以说，我认为你留下来是不智之举。”
沈碧茹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楚志生继续道：“你妹妹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干这样的事情，最终的目的就是想得到钱救你出来，为了你，她死都不怕，你是不是也该为她做一点事情？所以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跟警方合作，这样才能既对得起林小冬，也对得起你死去的妹妹。”
“好，我答应你。”沈碧茹沉声道。
楚志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拿出一张字条，道：“你放心，我们会负责你的安全。明天上午，你到这个地方来，我们会跟你谈详细的计划。”
晚上，在一起吃了一个饭，沈碧茹的状态好了很多，神情举止之间也极其自然，饭后，二女抛开了林小冬一起去逛了街，情同姐妹，林小冬既开心又有些不安，这两个女人在一起，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这一晚，柳清漪跟沈碧茹住在了一起，两人聊了很多，大多都是江陵师范大学时期的一些往事，待柳清漪一觉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沈碧茹的身影。
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是沈碧茹留下来的，上面写着：清漪，很感谢你的真诚，可是，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再也回不了头。我走了，祝你们幸福。
看着这张字条，柳清漪叹了一口气，其实留下沈碧茹这个行为极其荒诞，固然有她自己的想法，但这又何尝不是在成全他们二人？昨晚她以为沈碧茹已经决定留下了，却没想到她改主了主意。
得知这个消息，林小冬也是无言以对，只说出了一句话：“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清漪，别再做傻事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结果的。”
已经是初六，明天就要正式上班，所以林小冬顾不得神伤，与家人吃完离别前的最后一顿午餐，匆匆地踏上了飞往安南的飞机。
三个多小时后，飞机在安南省会芸州降落，冯岩来接了机，一见面就笑道：“冬哥，怎么一脸愁大苦深的样子？是不是嫌提拔的不够？”
林小冬怔了一下：“什么？”
这几天在京都，发生的事情太多，林小冬压根就把年初一柳爱东跟他说的话给抛到了脑后，现在冯岩这么一提起，才想起这事。
冯岩笑道：“你到芸坛了，梅安县一把手书记，真舍不得你啊。”
林小冬微微一怔，熊仁这丫不是也到芸坛去了吗？
“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虽然从冯岩的嘴里说出这个情况，多半就是事实了，但是没有正式的文件下来，林小冬自然要装糊涂。
“我倒是希望这是没影儿的事呢。”冯岩笑着道，“可惜啊，避暑山庄你不能经常享受了，好在芸坛离安阳不远，想起兄弟来了，直接开车过来。”
林小冬笑了笑：“到时候别见不着人影就行了。”
晚上在芸州吃了晚饭，林小冬与柳清漪通了电话，报了平安，本还想去给冯省长拜个晚年的，想想不是太妥，省长多忙啊，所以作了罢。
原本想连夜赶往顺河的，没想到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要他明天八点半赶到省委组织部接受谈话。
接了电话，林小冬自嘲之极，想不到这个谈话竟然是省委组织部进行的，自己的待遇挺高啊，不过也不奇怪，县委书记属于省管干部，虽然大多的时候都是由市里确定，上报省委组织部，经过同意之后才能确定，但是省委组织部如果另有人选，由这个级别的组织部门谈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由于从冯岩嘴里事先知道了情况，也就没有了什么新鲜感，唯一让林小冬感到新鲜的是，梅安县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在芸州待了一晚，次日一早，林小冬准时赶到了省委组织部，市委组织部也有人到了，进行了例行的谈话之后，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只不过林小冬的上任很是匆促，这边谈话一结束，那边省委组织部便安排了人和车，载着他到顺河去进行交接，交接完成之后便送他去梅安县履新。
这个速度和待遇让林小冬大感惊讶，不过天大地大，组织最大，组织决定不容反对，所以在到达顺河之后，召开了常委会，简单宣布了一下，随即林小冬与党政一肩挑的高轩简单作了交接，别说没来得及与其他副职干部道别，就连高轩也没机会说几句悄悄话，便再次起程，匆匆赶往了芸坛市。
此番前往芸坛任职，可谓是两眼一片漆黑，在那里林小冬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虽然有个熊仁，却也仅仅是聊胜于无，这也意味着他将要从零开始。芸坛市的经济总量并不怎么样，处在安南省的中下游，而梅安县的情况更是糟糕，有一百五十万人口，算得上是大县，地域广阔，但是经济发展却是不尽如人意，在全省诸多县区排名靠后。以前比顺河要强，但是现在以及将来，恐怕最多也就是平起平坐。
从顺河到芸坛也就不到三百公里的样子，但好在全程都是高速，将近四个小时之后，车子终于驶出了高速，进入了芸坛地界。
一入芸坛，林小冬立即便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一股浓浓的落后气息扑面而来，林小冬脑子里首先闪过的一个词就是：节奏。
工作节奏快不一定代表着经济发展就快，但是工作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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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落后感
这种落后感主要表现在了三个方面。
首先是道路。窄而颠簸，相比于安阳几乎黑色化覆盖，芸坛就差了很多。其次是建筑。说起来芸坛的建筑还是很有些味道的，有点古色古香的韵味，倘若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可能会走出一条不同的道路来，然而在这些建筑之中又夹杂着一些现代建筑，偏偏这些建筑又不上层次，所以显得不伦不类。第三就表现在整体规划方面。这一点是林小冬进入主城区的时候发现的。芸坛的人口并不多，主城区也最近几年才开始建设，由于局限于老城区的格局，除了维持现状以外别无他法。出于城镇建设的需要，比较侧重于向省城方面的郊区发展，但是由于缺乏外部资金的注入，新城区的建设也是断断续续，随处可见没有建成的烂尾工程。
到了芸坛，省委组织部的人把林小冬交到了组织部，随后组织部安排了一位叫周雄飞的副部长，送林小冬去梅安。
林小冬微微有些讶异，县委书记虽然算不了什么大干部，但是好歹也是芸坛的正处级干部，市委书记不谈话也就罢了，组织部好歹也要走个形式，从现在市委组织部的反应来看，对自己这个县委书记似乎不怎么待见啊。
梅安县离市区并不远，不到一百公里，路上周雄飞一直跟他聊着天，介绍了一下梅安县的情况，梅安是一个大县，总面积一千八百平方公里，总人口一百八十万，辖21个乡镇，一个省级工业开发区，不过工业基础并不发达，总体而言还是一个农业大县。这些基本情况，林小冬通过网络已经有所了解，他想了解的是人的情况，毕竟工作是靠人去推动，以周雄飞组织部长的身份，对这一方面应该是了如指掌，只是他不说，林小冬也不好去问，尽管周雄飞释放出了善意，但是两人的关系还没有熟到可以问长问短。所以林小冬只是带着认真、恭敬之色去倾听，并不多言。
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司机开得速度很快，四十多分钟之后，便从高速公路驶下，拐进了一条宽敞的水泥路，车子顿时微微有些颠簸了起来。司机低声埋怨道：“梅安的路太差了。”
林小冬自然不会去接这个茬，倒是周雄飞笑着道：“能有条水泥路已经不错了，回想下以前的工作环境，这路连吉普车都开不动，满天都是灰，你呀就别埋怨了。”
林小冬这时才道：“发展是规律，如果现在的路况还是那样，只能证明在倒退，我想，周部长所经历的，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了。”
周雄飞不无叹息道：“是啊，咱们芸坛的发展步子虽然还不够快，但是较之以前是有长足的进步的，只是别人发展的更快，所以我们就显得落后了。”
林小冬笑着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发展并不是完全依赖于数字。有的地方发展的很快，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却是牺牲了青山绿水，牺牲了环境，这是经不起历史检验的。”
周雄飞大是赞同道：“你说的很对，相比于环境，我们宁愿发展的速度放慢些，看看现在这个世界，都成什么样子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周雄飞的秘书李浩插了一句：“周部长说的非常对，去趟京都回来，才觉得老家才是好的。我觉得这几年虽然芸坛的发展看上去比不过其他地区，但起码空气是新鲜的，得病的机率下降了，都说发展，人都死了还发展什么？”
这时他的手机一震，李浩低头看了一眼，回过头道：“周部长，梅安胡县长在岔路口等着呢。”
周雄飞微微点了一下头，没有作声，林小冬听得也清楚，在省里谈话的时候，知道梅安这边的县长也是年前才刚刚就任。
没几分钟，车头一拐，便看到不远处的路口停着一列车队，车下站着不下于十来人，看来就是胡县长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