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茹转脸去看雷鹏飞,雷鹏飞说:“如果按照一级公路的标准,我们村前六公里路,大概需要3000万。乡里帮我们解决一半,我们村里自己想法一半。”
“什么?”武乡长叫武宝民。武宝民睁大眼睛,以为听错了,“3000万?乡里一半,村里一半?哈哈哈。”武宝民开心地笑起来,“大学生就是爱想像啊。3000万,什么概念?你知道吗?我们乡两年的财政收入,全部给你们都不够啊。”
郭小茹和雷鹏飞都笑不出来。郭小茹问:“那乡里,能给我们解决多少呢?”
“乡里连民办教师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哪里还有钱修路?”武宝民摊着手说,“我们乡里也是向县里打报告要的,前面打过几次,一直没有批下来。就是批下来,估计也不会超过50万。”
“50万?”雷鹏飞惊讶地说,“那是杯水车薪,根本修不起来的。”
武宝民一脸无奈地说:“小雷同志,我们乡里不是不肯修,而是没钱修啊。有钱,谁不想把路修得好好的,我们当领导的脸上也有光啊。唉,说到钱,我这个乡长心里就纠结,就一筹莫展啊。”
雷鹏飞与郭小茹面面相觑。武宝民站起来,一副要送客的神情:“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只有你们自己去县里跑跑关系,争取争取了。”
郭小茹满脸愁容地站起来,心想我们村里哪有钱跑关系啊?不要说请客送礼搞关系了,连跑路的盘缠也没有呢。她站在那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雷鹏飞还是坐在沙发上,不肯站起来。我还没把话说完呢,怎么就要赶我们走?他不紧不慢地说:“武乡长,我们村有6户特困户,都是贫病交加,有病看不起,孩子考上了学校没钱上,急需救助,乡里有扶贫帮困资金吗?”
“没有。”武宝民淡淡地说,一副要往门口送他们的神态。
雷鹏飞还是不紧不慢地说:“还有,武乡长,乡里能不能先给特困户支点钱看病?”
“不能。”武宝民还是淡淡地说,“只能先去医院看病,然后凭病历和发票去县合作医疗机构报销,”
雷鹏飞看似平静地坐在那里,心里却急得什么似的,声音就不觉高了起来,说的话也有些冲:“那没钱的病人,不就要活活拖死吗?”
武宝民怪怪地看着他,依然淡淡地说:“那也没有办法,这是制度。”
“这是什么制度啊?”雷鹏飞猛地站起来,有些生气地说,“我就搞不懂了,国家不是在搞精准扶贫,实事扶贫吗?这么困难的人家不扶,精准在哪里?我们又做了哪些实事呢?”
武宝民愣住了。他不认识一般打量着雷鹏飞,嘿地淡笑一声,说:“小雷同志,你的脾气不小啊。”然后脸一拉,厉声说:“你这是在责问谁?我难道不想精准扶贫吗?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们这些大学生有良知,有为民办事的思想,而我们干部都是吃干饭的,都是只顾自己开心,不顾老百姓死活的贪官。不,不是的,我们也一直在努力,想让老百姓的日子好起来。可是我们基础差,底子薄,没有财政收入,没有钱,光想有用吗?”
“没有钱,没有钱,我们政府不能用没有钱三个字,来推卸责任。”雷鹏飞不管不顾地说,“没有钱,就不能想办法赚钱吗?没有钱,什么事也不办,还要我们这些干部干什么?”
武宝民惊呆了,脸变得十分难看。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第232章 办公室里的暧昧声
郭小茹没有想到雷鹏飞竟敢顶撞和批评顶头上司,吓得红颜失色。她赶紧上前扯了扯雷鹏飞的衣襟,制止他再说话。
正在武宝民要发作的时候,门外响一个宏亮的声音:“说得好,这是谁呀?”
随着声音,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气宇轩昂,脸色滋润,头发梳得根根锃亮。身上也穿得如城里干部一样,衣裤高档,整洁干净。
“郁书记。”郭小茹见了他,马上恭恭敬敬上叫了一声。她有些不安地站在一旁,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样。
雷鹏飞见此情景,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上上司,乡党委书记郁启生了。可他感到有些奇怪,郭小茹见了他,神情为什么一下子变得不安和妞妮起来呢?不像见到武宝民那么坦然端庄,一本正经。
武宝民从尴尬和恼怒状态中醒过来,对郁启生说:“郁书记,你来得正好。”说着转身看着雷鹏飞说,“他是前桃村支书助理雷鹏飞,正在批评我们乡政府不作为。”
“你就是雷鹏飞?”郁启生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说,“上个星期,县委组织部高部长给我打电话,说给我们乡安排一个大学生村官过来,问我安排在那个村,我想都没想就说了前桃村。因为前桃村穷,班子力量也弱。”
他边说边不时地用眼睛去盯郭小茹,郭小茹垂着眼皮不看他。
“哦,小伙子不错啊,有个性,一来就敢批评上司,这种性格好,我喜欢。”郁启生笑咪咪地看着雷鹏飞,“你说我们政府不作为,哪些地方不作为呢?”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得意地乜了武宝民一眼。雷鹏飞从这个眼神中看出,书记与乡长是有矛盾的。这样的话,他一不小心就会站错队,得罪人,成为一方整治另一方的工具。但为了工作,他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想法,管不了那么多了。
“郁书记,前桃村前那段山路,被老百姓骂成阎王路,而我们却不问不管,一直不修,这是不是为作为?”雷鹏飞索性辖出去了,无私无畏地说,“前桃村六户特困户,有病不能治,在等死;有学不能上,有孩子离家出走,急需救助。我们政府却用“没有钱”三个字,一推了之,这是不是不作为?”
郁启生边听边皱眉思考,听完,他爽快地表态说:“我承认,这是不作为。但修路的事,我们乡政府管不了,你们可以去找一下县交通局。特困户的事吗?你们填个表上来,乡里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先给你们解决一点钱?”
说着,他转脸去看武宝民,说:“武乡长,我来就是通知你,明天下午,乡里要召开一个精准扶贫工作会议,各村支部书记和村长出席。我已经让办公室刘主任通知下去了。这件事,是政府的事,你们要抓起来,再也不能用没有钱三个字推托了。”
武宝民眨着眼睛,问:“县里开过会议了?”
“对,就前天,我正好在县里,就去参加了。”郁启生说,“你在县政府看一下有关会议的报道和资料,上面什么都有,你可以准备一下。会上,我传达县里会议精神,你对全乡扶贫工作作个部署和安排。”
“嗯,好,我知道了。”武宝民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
看来乡里的事郁启生说了算,武宝民根本作不了主。雷鹏飞还没有真正进入官场,但这个情形他是看得懂的。
郁启生说完,没容武宝民说话,就掉头对郭小茹说:“你们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说完转身昂首挺胸走出去。
郭小茹与雷鹏飞看了武宝民一眼,就跟出去。走进三层最东头乡党委书记办公室,雷鹏飞一看,觉得与乡长办公室有明显的不同。两个办公室一样大,但格调和气氛不一样。乡长办公室里的办公家具都很普通,办公桌黄颜色,老式样,沙发是人造革的,茶几是玻璃的。四壁是光光的白墙,没有任何布置。而书记室里的办公家俱是仿红木的,沙发是真皮的,四壁的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办公室里角角落落还有一些精致的摆设,把整个办公室点缀得格调儒雅,飘荡着淡淡的书香气。
“来来,坐一会。”郁启生带他们坐进会客区,没有给他们泡茶,一坐下就盯着郭小茹说,“小郭,你来乡事办事,怎么不来找我啊?”
郭小茹和雷鹏飞同时一愣。郭小茹红着脸,讷讷地说:“修路是政府的事,我们就把报告送给武乡长。想送完了,再来找你,你正好来了。”
雷鹏飞有些纳闷:郁书记怎么亲昵地叫她小郭呢?看她的眼神跟武乡长也有不同,第一句就问她为什么不找他。这不正常啊,起码说明郁启生在拉郭小茹,对她的美貌也有觊觎。
不出雷鹏飞的所料,郁启生的目光从她脸上下移到她的胸上,在那里停留了几秒钟,才上移到她眼睛里,直言不讳地说:“小郭啊,我提拔你当村支部书记,就是看中你淳朴,听话。当然,你也能干,有上进心。”
郭小茹的脸涨得更红了。她闪烁着眼睛,不肯与他对视。雷鹏飞也听得脸热心跳,眉头微皱。他没想到一个乡党委书记,竟然跟自己的女部下说这种话。
郁启生继续说:“但你资格太浅,在前桃村有些镇不住。所以正好,县委组织部给我们乡派来一个大学生村官,我想都没想,就给你派来了。让他帮助你,把前桃村的工作做好。”
说到这里,郁启生才转脸来看雷鹏飞:“小雷助理,你一上任就能用一个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协助小郭书记开展工作,能勇敢地批评不作为上司,啊,你不愧是优秀的大学生啊,我很高兴,也替前桃村感到荣幸。”
受到领导的表扬,雷鹏飞心里好高兴,也有些激动。但听了郁书记这种官腔语言,心里又有些不舒服。“谢谢郁书记的夸奖。”雷鹏飞礼貌地说,“我没有那么好,以后,希望郁书记多多教育,帮助。”
郁启生赞赏地点点头,说:“嗯,小雷助理啊,希望你在艰苦的地方,好好锻炼自己。你要积极协助、配合郭书记做好前桃村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新农村建设中去。”
“好的,郁书记。”雷鹏飞愉快地说,“前桃村现在急需解决出路问题,还有特困户的帮扶问题。”说着去看郭小茹,示意她应该走了。
郭小茹站起来说:“郁书记,我们走了。特困户的申请表格,明天开会的时候,我带过来。修路的事,我们去一下县交通局试试。”说着与雷鹏飞转身往外走。
雷鹏飞走在前面,郭小茹走在后面。门是虚掩着的,因为办公室里开着空调。雷鹏飞刚走出门外,就听郁启生叫道:“小郭,你留一下。”
郭小茹一惊,止步,犹豫了一下,对门外的雷鹏飞说:“你等我一下。”然后有些紧张地退回去,向郁启生走去。
门外的雷鹏飞感到奇怪,郁书记又叫住她干什么呢?他知趣地转到旁边的走廊里,耐心地等待郭小茹出来。他想早点赶到县城,去一下交通局,今晚就赶回村里。再晚了,就赶不上末班车,就要住在县城。真的住在县城,住宿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两个人总不能开一个房间吧?两个房间,最少也得一百多元钱。还有吃饭和乘车的费用呢?加起来起码得两百多元钱,村里哪里报得起这么多的费用?
可是他等啊等,郭小茹就是不出来。她在里边干什么呢?雷鹏飞有些着急,就退回去看。他走到门外,正想伸手推门,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异常的声音。他止步,缩手,紧张地仄耳谛听,里面是两个人在拉扯的声音。
“郁书记,不要这样。”郭小茹压低的哀求声,“快放开我,让人看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