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你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市区卫生局和市区综治办要来镇里检查工作,重点是那条脏乱差的商业街!”
郝建年的声音冰冷而淡漠。
褚亮听了,心头一震,知道郝建年还是忍不住下手了。他不甘心失败,更不甘心被彭远征慢慢架空——看起来,两人之间的这场争斗,旷曰持久,一浪紧接着一浪啊!
“好的,郝书记,我明白。”褚亮陪笑着离开。
……
……
新安大酒店。
田鸣和李新华已经提前赶过来,订好了房间和菜。等彭远征等领导一到,就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安排好了之后,李新华和田鸣正准备悄然退走,去酒店对面的小饭馆吃点东西然后再回来等候,却听彭远征笑道,“服务员,再加两把椅子——新华同志,田鸣,你们两个一起。”
李新华和田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就都没有走。
彭远征瞥了众人一眼,突然笑道,“雪燕同志不怎么喝酒,老季也不胜酒力,我看这样吧,老贾,你来坐副主陪。咱们两个今天的任务就是让同志们吃好喝好!”
贾亮心里一喜。别看只是酒场上谁坐副主陪,这也代表着个人的地位。按说应该李雪燕坐,因为在政斧这边,李雪燕是二把手,可李雪燕毕竟是女同志,季建国呢又酒量太浅,所以彭远征就点了贾亮。
黄河倒是酒量大,但彭远征怎么可能让黄河坐在那个位置上。
贾亮嘿嘿笑着,“其实我的酒量也不怎么地,但是彭镇长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一个穿着大红色旗袍的妖娆女服务员走过来,俯身下来向彭远征媚笑道,“领导,请问咱们喝什么酒?”
彭远征笑了笑,向众人道,“大家喝什么酒?这样,男士喝白酒,女士喝红酒,你们看可以吗?”
李雪燕笑了,“行,什么酒都行,反正我喝什么酒都是一个味道。”
贾亮扭头礼貌姓地问了问黄河,“老黄,白酒咋样?”
“行,我没意见。”黄河轻轻道。
彭远征闻言,挥了挥手道,“小姐,来两瓶茅台,两瓶法国干红!”
他的这话一出口,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年代的茅台酒也逼近一百块一瓶了,两瓶就是两百块,然后再加上法国干红,光酒钱就得四五百块!
施萍讶然探身道,“彭镇长,是不是太破费了?喝点普通红葡萄酒就可以了,我们这些不懂酒的人喝进口的干红太浪费了。”
李雪燕知道彭远征能在新安大酒店刷卡,就笑着插了一句,“算了,我们就开开洋荤。不过,彭镇长,你请我们吃了这顿饭,好几个月工资就没了。”
“不要紧,等我吃不上饭的时候,大家谁请我吃个盒饭就可以。”彭远征哈哈笑着挥了挥手。
(未完待续)
196章 合则两利离则两伤
他今天请客,绝不是摆阔来了。摆阔,也毫无意义。
他是在以这种方式,来收拢人心和联络感情。作为政斧一把手,他的权威不仅体现在工作中,体现在手腕中,还要体现在为人处世上。
请客吃饭,这种方式固然简单世俗,但却更加有效。况且这是彭远征个人掏腰包,好酒好菜地招待着,不要说季建国等人心头意动,就连黄河和莫书屏这两颗钉子都感觉讪讪,有吃人嘴短的感觉。
在这一点上,郝建年比彭远征差得太远了。他之所以之前能在云水镇一手遮天,不是他的工作能力有多强、也不是他的政治手腕有多高,而是他的位置摆在那里,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威权。后来,他又兼任区委常委,就更加重了威权。
只是这种威权辐射力固然是深重,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又是最不牢固的。一旦让人伸进手来,他的威权城墙就会逐步坍塌。
彭远征则不是这样。在领导强势上,彭远征并不比郝建年逊色多少,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做人做事上,却又灵活变通进退有度。能对贾亮这样的边缘人给予信任和倚重,能对韦明喜这种刺头给予真诚和尊重,能给黄河和莫书屏这种对手以宽容和机会。这些是郝建年永远做不到的。当然,也或许是不屑于做。
彭远征的威信在一点点一滴滴地积累树立,而郝建年的威权则同时一点点一滴滴地沦丧下去。不破而不立,己方树立威信的过程自然就是对方威权幻灭的过程。
所谓喝酒吃饭增进感情和交流,这绝不是一句虚话。开宴之后,从一开始的拘束到后来酒过三巡后的放开,在贾亮和季建国的插科打诨下,气氛渐渐变得非常融洽。
黄河和莫书屏喝了几杯酒之后,也带着酒意表现出了适当的敬意。
“彭镇长,我敬你一杯。我老黄是个实在人,又在乡镇上干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一个大老粗,说话办事直来直去,如果平时有得罪领导之处,还请彭镇长多多包涵!”黄河站起身来,端着酒杯,面色涨红,借着酒意半真半假地道。
彭远征笑了笑,也举杯站了起来,“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黄,我也说几句心里话。”
“我来云水镇工作,其实是各种因素促成的。要说升官——我在这里说句不太谦虚的话,如果我留在市委机关里,三五年之后提拔个副县,一点问题也没有。我来,就是为了做事。”
“我到任之后,自问做人做事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为了工作考虑。但,我干什么事,都会有人不满意,都会跳出来跟我唱反调。有的时候,我真是不明白,这到底是看我彭远征这个人不顺眼还是不想干工作呢?”
“将心比心,扪心自问,我彭远征不想得罪任何人,更不想跟哪位同志过不去。”
“有一位长辈跟我说过,人可以有私心,但不能因私废公。抛开这些都不说,我觉得,做人要厚道要仗义,不能把私利看得太重。就比如说韦明喜离岗吧,其实我完全可以顺应郝书记的意思,但我没有。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人要讲情分、讲底线讲良知,如果连这些都没有了,我们这个社会就乱套了。”
“我真诚待人,不求别人真诚待我。但是,我希望我们都能顾大局,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做好工作,做出成绩,成绩是大家的,将来在座的各位能不能升迁,其实说到底不还是要看成绩吗?”
“老黄你今年34岁,我没有说错吧?你还有机会。最起码,提拔正科还有机会。只要我们戮力同心,干出一番事业来,说不定两年之内老黄你就高升走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们不该是对手,而应该是目标利益一致的伙伴!”
“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是把我彭远征排挤走了,这云水镇镇长的职务也轮不到老黄你,包括莫镇长。我喝酒了,说话直接,你们不要怪我。但话糙理不糙。反过来说,如果我们紧密合作,一致对外和向前,我们就能双赢!”
“我一向认为,损人利己的事能不干就不干、没有办法也要尽量少干,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坚决不能干!”
“言尽于此,感谢老黄你今天跟我敞开胸怀,话不多说了,干!”
彭远征一饮而尽。
彭远征的话很真诚,绝对是掏心窝子的话。他的这番话直接打动了在场的副镇长们。
黄河嘴角哆嗦了一下,举杯也是一饮而尽,然后默默坐下。
彭远征的话直抵他的内心深处,让他震动起来。彭远征说得很对,纵然是他和莫书屏跟着郝建年一条道走到黑,用尽各种手段把彭远征排挤走了,这云水镇镇长的职务也轮不到他们。甚至,连郝建年最亲密的打手褚亮,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后得益的是郝建年,而至于镇长——说不定上面又空降一个下来。
但反过来说,如果他们能跟彭远征“一致向前”,以彭远征的人脉和能力,只要做出成绩,只要云水镇的工作上一个台阶,他们这些资历稍深的副镇长就会间接得利。在下一轮干部调整中,调到其他乡镇干个镇长或者到区委区政斧机关里混个正科级,都不是什么难事。
黄河悄然与莫书屏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都颇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