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是乌龟壳?”杨帆低声嘟囔着,张思齐没听清楚,反问一句:“你说啥?”
“我说你以后别这样了,像包着乌龟壳似的。”
张思齐给说的沉默了,站在党校门口,显得有点茫然无措的看着马路。
“别发呆了,找家普通一点的宾馆吧!”
“你等着,我去开车!”张思齐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开了。
在党校附近不过三百米的地方,找到了一家还算过得去的酒店,一晚上一百五十块。张思齐有心替杨帆出这个钱,卡都拿出来了,被杨帆按住说:“别显得你多有钱似的,我来学习是带薪的,单位有补助的。你等我打电话回去问一问标准,在决定好不好?”
接到杨帆主动打回来的电话,吴燕显得很开心,得知杨帆已经出院,又叮咛了一些注意事项。说道学习补助的时候,吴燕笑着解释说:“按规定是一天五十块,不过这一次招商会你立大功了,我们局领导开会商量过,要给你一定的奖励,具体数额不少于两万块钱。这一次你到省党校学习,这也是我们招商局脸上有光的事情,要知道我们宛陵一共去了三个人,其他两个都是处级的。所以呢,我代表局党委决定,这次你学习的待遇为每天补助一百元,然后两万元的将近月底发工资的时候,一次性的打到你的工资卡上。不过,回来还是要补一个发奖仪式的。”
杨帆挂了电话,算算帐除去吃喝,一天还要亏一百块的,好在有两万块奖励垫底,所以直接对吴燕说:“党校招待所的条件太差了,我住外面,能不能报销啊。”
吴燕严重的理解错误了,为啥呢?住在党校里面,想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容易啊,吴燕还惦记着周末的时候到省城去呢。吴燕很自然的理解为某人要花局里的钱,创造一个可以幽会的环境。
“嗯,那就住外面吧,这个事情我能做主。到时候用接待客商的名义报销好了,反正你是业务科长,你手上也有这个权利。张局那边也不会有意见的,学习半个月也没多少钱。”
吴燕答应的干脆,挂了电话之后,杨帆心想虽说不用自己套腰包了,可是想想吴燕花样百出的报销名目,可见政府官员之滑头。自古任你官清似水,奈何吏滑如油,说的就是这个优良传统吧。可是,这个算是优良传统么?要打引号啊!
在酒店里安顿下来后,张思齐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杨帆也找不到赶人的借口,所以两人在房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基本上都是张思齐在说自己的事情,从幼儿园一直往上说。
眼看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杨帆正打算提出去吃午饭的,房间的门铃响了。张思齐跑去开门,结果门开后猛的冲进来两个警察,差点没把张思齐给撞了。
“我怀疑你们在进行卖淫嫖娼活动,把身份证拿出来!”一个警察飞快的亮了一下工作证,随即往口袋里一塞。
杨帆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哪有抓卖淫嫖娼的这个时候来的?张思齐这时候已经气的有点说不出话来了,瞪着那说话的警察恶狠狠的看着。
“不好意思,请你把证件给我看清楚可以么?另外你们是哪个所的?”杨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要把事情搞清楚。
“哟和?你小子还挺牛的,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耽误跟女人上床啊?我告诉你,酒店的同志盯你们一个上午了,从进房间到现在三个小时,你们都没出来过。没有证据警察能乱抓人么?”这家伙估计是想吓唬一下杨帆,没曾想杨帆压根不吃这一套,把手一伸说:“我再强调一次,我要看你警官证。”
后面那个年轻一点的警察这时候耐不住性子了,眉毛一横要往前冲,口中不干不净的骂着说:“马勒戈壁的,你还挺横啊,信不信老子抽你。”
杨帆斜着眼睛看着警察说:“我警告你,不要试图进行暴力执法!否则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后悔今天的举动!”
这话说的太有分量了,为首的警察犹豫了一下,还是拦住身后的年轻警察,从口袋里摸出工作证递给杨帆。
杨帆接过来一看,确实是正经的警官证,上面的姓名是陈忠。看完警员证后,杨帆把身份证和工作证都递过去。
“我是在附近党校学习的学员,因为身上有伤没有痊愈,所以住到酒店来了,这位是我的朋友,特意来送我的。我不知道谁举报我们的,但是我希望你们是带着眼睛来的。”
年长一点的警察很随意的扫了一眼杨帆的证件,然后飞快的还给杨帆,接着朝张思齐伸手说:“你的证件呢?”
张思齐面露怒色,瞪着他吼:“我没带!带了也不给你看!”
杨帆一直在注意警察的动作上的细节,刚才那个很随意的样子,让杨帆心中的疑团似乎有点答案,为了进一步求证,杨帆朝张思齐笑着说:“给他们看。”
张思齐很不情愿的从包里摸出几本证件来,往警察的身上丢过来说:“拿去看吧,看清楚点啊,我是不是妓女。”
张思齐身上带的证件挺齐全的,有身份张、工作证、还有本军官证。陈忠看见军官证的时候,不由微微露出一丝诧异来。
陈忠确实是受人指使专门来找杨帆的麻烦的,这个人就是之前杨帆他们在党校里遭遇的胖子,原本应该是杨帆的同房间的同学。巧的是胖子名叫车鼎,老爹正是兴隆超市的幕后支持者,省城常务副市长车长年。杨帆他们出了招待所后,车鼎便悄悄的缀在后面,远远的见两人进了这家酒店,便给附近派出所所长的陈忠打了个电话,陈忠与车鼎倒是关系不错,平时没少在一起吃饭。开始陈忠不太情愿干这个事情,毕竟能进党校学习的,谁知道人家后面有啥背景?车鼎打听过杨帆的来历,也就是问了问接待处的老师,人家回答说是宛陵来的学员,招商局业务科长。车鼎告诉陈忠,杨帆就是一个小科长。陈忠想想,宛陵的一个科长,在有背景,不过就是父母在市里当个常务副市长一类的,大一点就算是市长,得罪了也没有马上得罪一个本地常务副市长严重吧?
存心找事情的陈忠,到大堂还特意问了问,酒店的人说两人进了房间,一个上午也没出去过。陈忠立刻觉得有了找事情的借口,你说孤男寡女的,在房间里待几个小时,能干啥啊?谈人生,谈理想?那不是扯淡么?肯定是在床上做那个事情去了嘛。所以呢,陈忠进来就说是接到群众举报,来抓卖淫嫖娼的,先扣一个帽子,吓唬一下这两位。男女之间在酒店里做这个事情,警察来了,还不吓的发抖啊,就算不是卖淫嫖娼,也会有所忌惮的嘛,毕竟不是夫妻关系。
陈所长打死人也没想到,人家在酒店房间里,虽然没有谈理想,但是谈了三个小时的人生,张思齐的人生。这个小妞的记性超级好,小时候好多事情都记得,一件一件的说,如果不是警察来了,张思齐还能说上三个小时,也未必能说的完。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两人在酒店里上床做爱了,那顶多算个未婚通奸的条件。这个,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吧?陈忠的想法是,弄回所里去,然后关一天半天的,罚点款,教育两句放人,也算是给车鼎一个交代了。
问题是,看见军官证以后,陈忠有点犹豫了。地方上的警察,对军队从来都是忌惮的很的。当兵的不在行政体制内的,犯罪了都是军事法庭审理的。再说军队里面出了名的护短的,假如说这个女的在军队里有人,恐怕惹了会很麻烦的。
陈忠有点两难了,想了想还是带回所里去,看看情况再说。
“这个,有群众反应情况了,我们必须来处理一下。这样吧,你们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做个笔录好不好?”陈忠的语气缓和了很多,甚至有点商量的意思。车鼎的最低条件是,把杨帆关半天,至少让他下午没办法参加开学仪式。陈忠觉得别的不好说,这一条只要把两人骗进了派出所,采取个“拖”字决,就算是把事情办成了。
“呵呵,我们问心无愧,凭什么跟你去派出所?再有,我不管你是谁指使过来的,我都想提醒你一句,有的人不是你能惹的起的,即便是指使你的人,在江南省内有人想收拾他,也不是一件太难办的事情。”杨帆这个话说的很大,有点不符合一贯的作风了。不过,今天的事情太蹊跷了,杨帆很自然的就想明白,肯定是那个胖子干的好事。杨帆敢那么说,第一是有祝雨涵在,实在不行还有一个田仲,一个电话打过去,小小的派出所长,还不收拾的跟玩似的?还有一点,杨帆觉得那个胖子不是个容易罢休的人,既然他已经欺负到头上了,再忍气吞声的,今后在党校学习,就别想安生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不如在事情的萌芽状态,直接给它扼杀了,也好让一些人知道知道,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骑在自己头上乱来的。
“呵呵,口气不小啊?”年轻警察毕竟没经验,上前一步瞪着杨帆说:“你别逼我采取强制措施啊。”说着,还摸出手铐来晃了晃,好像杨帆看见了会害怕似的,确实一般心里有鬼的人,看见了警察会胆怯三分。可惜,杨帆心里坦荡,所以冷笑了两声,正打算硬梆梆的顶了回去时。
张思齐已经气的先冷笑着说:“你试一试看看?”说着,张思齐飞快的摸出手机来,正要打电话的时候杨帆笑着问:“干嘛?这两个小角色还要动刀动枪的?”
杨帆说着连看都不看这两位,摸出钱包,翻出张克己的名片来,这还是张局长上次给杨帆送摔坏的手机时留下的,还是那种硬塞过来的,说又是打电话。要不怎么说张局这么热情呢?人家转正了啊,就因为祝雨涵含蓄的给刘局表了个态,然后刘局在干部会议上,很含蓄的说,张局在某次行动中,收到了省委祝书记的表扬。具体那次行动,人家不说,谁敢去问?问刘局?回你个白眼算是客气的,问省委祝书记?你有那个胆子么?
张克己正在会议室内,以局长的身份主持第一次局党委会议呢,根据惯例,分局局长是要市局副局长兼任的。嗯嗯,市局马副局长,还有两年就到岁数了,要在分局局长的位置上,好好的表现一下啊。
手机响的时候,正是张克己抑扬顿挫的发言的时候,一看号码,有点陌生,有点想不理睬的,还是按下了接听,把威严的一面展示给一干手下说:“嗯,哪位?我正在主持一个会议啊。”
杨帆一阵想笑,扫了一眼陈忠后,笑着说:“张局啊,我是杨帆啊。省党校这一块,属于你们分局的辖区吧?”
张克己脸上的威严,瞬间消失的干净,显得有点兴奋的,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很是热情的,甚至有一丝谄媚的表情说:“嗯,不错,那边归东湖派出所管的,是我们的逍遥分局的下属单位。”
杨帆微微一笑,看着有点变了脸色的陈忠,然后说:“是这样的,东湖派出所的所长是叫陈忠吧,他带了人在酒店查房,说我和朋友是在搞卖淫嫖娼活动。我想,这个事情是不是蛮烦你来处理一下?”
张克己的脸上瞬间就挂起了乌云,心中不住的叫骂,马勒戈壁的陈忠你这个猪,老子屁股才坐稳的,你就给我惹事害我。
“嗯嗯,好的,杨少,我马上过去,你稍等,不麻烦,不麻烦!”所有与会的警员都看的有点傻了,张克己这个人,一贯的除了市局刘文起局长,一般人是指挥不动的。
“省领导有点事情点了我的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吧。”张克己说的含糊,一干警员都是耳目灵通的,张局这个扶正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在副局长主持工作的位置上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据说是最近搭上了省委祝书记家的路子,这才彻底的农奴翻身做主人的。现在听他这么说,估计是领导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办啊,不是任务,那自然是私事了。能替领导办私事,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张克己看了过来,除了嫉妒,就是羡慕了。
挂了电话,示意张思齐坐下后,杨帆冷笑着看了看脸色有点发白的陈忠,心里明白他已经知道电话是打给谁的。
“陈所,能不能让这位小同志先出去,我有点话想单独跟你谈?”杨帆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目光却如同刀子一样的,陈忠觉得脸上隐隐的似乎在疼。
“那个,小钱啊,你出去一下。”
打发手下出去后,陈忠回头有点苦涩的笑着,杨帆这才接着说:“陈所,张克己马上就到,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假如你觉得在我面前说不合适呢?等下你告诉张克己,让他转告我也成。当然,你不说也不要紧,我也能猜到是谁干的。不过我要强调的一点是,分局的档案室,很需要你这种有经验的老同志去主持工作啊。”
陈忠和陷入了激励的思想斗争之中,为啥呢?车鼎的老子车长年不是好得罪的人,可是眼前的这一位,一个电话就把张克己给叫来了。要说,没有啥正经事情,车长年的电话,未必能让张克己跑的这么勤快吧?常务副市长啊,不是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
时间,一秒一分的过去,房间里安静的连根绣花针掉地上都能听的见。杨帆慢悠悠给自己点上一根香烟,无视张思齐的白眼狠狠的吸了一口后,想想丢给陈忠一根。陈忠露出怪异的神色,还是接过点上了,皱着眉头还在那里思考。
陈忠在矛盾着,杨帆也不着急催出他,张思齐有点不耐烦的在边上瞪了杨帆一眼说:“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直接一个电话打给我哥,叫他带一个连去,把东湖派出所给端了。”
张思齐这个话,吓的陈忠一个哆嗦,心说这女的是啥来头的,一个电话就要调动驻军,这个、这个,好像刚才她的军官证上,是个22岁的上尉啊,又好像工作证上写的是市招商局的科长啊。22岁的上尉就多见了,还直接能专业到地方上来的,貌似军官不带这么年轻就专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