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有点糟糕,杨帆走路都带着风的,结果出门转弯准备下楼,砰的一声和一个人撞到一起去了。
“你他妈的去奔丧啊!走路不长眼睛的野杂种!”
“野杂种”这三个字是杨帆心灵的禁区,初中的时候,班上有个男生骂杨帆是野杂种,结果叫杨帆一板砖开了瓢。为这事情还挨了处分!
本来心情就不好,加上两人只是肩膀撞了一下,对双方来说问题都不大。杨帆还准备道歉呢说对不起的,结果对方一骂,杨帆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操起电脑包就拍了过去。
“老子让你嘴巴臭!”杨帆连续拍了五六下,每拍一下就骂一声。
这不正好走廊上有五六个人在那站着,这一下走廊里立刻就热闹了,这里可是市委大楼啊。在这个地方扁人,那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这么牛的人不瞻仰一下不是可惜了么?
结果观众们一看被打的是谁,立刻脸色都不一样了,一个一个的拿无比敬仰的眼神仰望着杨帆。一个中年妇女看见杨帆扁人还劝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打人啊。”
这话说的有意思,周围观众顿时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打人还分场合么?市委大楼里不能打,出去就能打了?
被打的是市委秘书长葛劲松,正好是市委办的负责人。葛劲松这个人倒是一贯的沉稳作风,平时走路都是不疾不徐的,很有领导的派头。可是,今天的倒霉事情实在太多了,上午帮着夏治民去问夏天的事情,回来常委会上目睹了夏治民的失态,本来心情就糟糕透顶了,谁知道祸不单行,下午在办公室里屁股都没坐稳呢,就得到消息,开发区主任江鹤给省纪委的人请去喝茶,谈人生谈理想去了。
葛劲松正急急忙忙准备去夏治民那商量事情呢,结果走的急了,又在想心事,迎面碰上另一个心情恶劣的杨帆。换成平时,葛劲松被撞了,肯定会心平气和的对杨帆说:“小同志,走路要小心啊。”
可江鹤那边的事情实在太大了,葛劲松和江鹤又有点不干不净,担心拔出萝卜带出自己这块泥巴来,葛劲松气急败坏之下破口大骂。其实就算骂别的杨帆也不会往心里去,顶多说声对不起忍忍走人,结果葛劲松骂的是“野杂种”,正处于极度不爽状态下的杨帆立刻就暴走了。
杨帆拍的很嗨,不过葛劲松秘书长伸手有点敏捷的意思,双手捂住脑袋喊:“你干什么?打人了!”一边喊还一边逃,几下就逃出了杨帆的火力范围之内,杨帆没有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意思,有点心疼自己的二手本本,所有没有将追杀进行到底,懒洋洋的回办公室去了。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胡进学火烧屁股似的来到大办公室,把杨帆叫到沈明的办公室里去。
“杨帆,你怎么能打人啊?葛秘书长鼻子都流血了。”沈明面色严峻,眼角里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已经冷静下来的杨帆说起这个事情,火气又有点上来了,哼了一声把事情经过一说。
沈明听了非常严肃的说:“他骂人是不对,你也不等动手打人啊。”
杨帆脸色顿时阴沉的说:“他骂我是野杂种!换在别的地方,我打断他的腿。”
沈明心中微微一动,心道葛劲松真该打,怎么敢骂陈政和的儿子是野杂种,要被陈老爷子听见了,那才叫结局悲惨呢。
“胡闹,回去好好反省一下,给我写份检查来,记住啊,一定要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有,明天不要来上班了,在家好好写你的检查。”
杨帆刚从沈明这边出来,楼道口对面的走廊上,朱凡正冲杨帆招手呢。唉,又要挨一顿训斥了。
杨帆垂头丧气的走进季云林的办公室,季云林倒是没有发火,而是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能用笔记本拍人呢?你这个小同志啊,平时看着挺冷静的,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杨帆又是一通解释事情经过,季云林没有表情的问:“沈书记啥意思啊?”
杨帆叹气说:“停职回家写检查,态度不好不能来上班。”
季云林心道沈明这个老狐狸,这一招釜底抽薪厉害啊,葛劲松想闹都找不到人,等江鹤的事情查开了,葛劲松十有八九要受点牵连,到时候也没心思跟杨帆较劲了吧。
只是,这个年轻人一贯表现的很稳重,怎么就会动手打顶头上司呢?
严厉的批评杨帆几句后,季云林让杨帆出去,杨帆这边刚离开,季云林就对朱凡说:“你去,把杨帆的档案调出来看看。”
这个时候季云林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拿起电话里面沈明低沉的说:“江鹤被双规了,立刻召开会议讨论一下开发区负责人的事情。”
季云林刚刚放下电话走出办公室,顺便往楼下扫了一眼,看见曹颖元大步流星的往大楼这边走来。
“他怎么回来了?”
第四十九章 态度决定后果
就在杨帆背着电脑晃晃悠悠的在人们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中迈步走出市委大院时,很多人预测这个年轻人很难再回来了。
葛劲松的伤其实不严重,只是鼻子上挨了一下,回到办公室里拿纸堵住没一会就不流血了。简单处理后再次摸到夏治民的办公室时,秘书说夏市长不在,葛劲松追问一句上哪去了,秘书回答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么?夏治民很怀疑,不过也只是怀疑。急急忙忙的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号码鲜为人知的手机,葛劲松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号。也许,很快沈明就会让人来请自己吧?葛劲松如是想。
那么现在沈明在干什么呢?沈明在办公室里,脸上带着微笑。十分钟前,夏治民打来电话,语气甚为恭敬的说:“沈书记忙么?有点事情想汇报一下。”
夏治民用这种语气对沈明说话,还是第一次。这说明了什么?沈明心里非常清楚,于是愉快且威严的回答说:“你过来吧。”
夏治民其实非常不情愿,但是没办法!江鹤被双规了,夏治民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老婆云爱兰在夏治民甩门而出之后感到了害怕,一个电话把夏天在齐尔特那边拿钱的事情都说了,这个还不算。夏天打着夏治民的旗号,居然在开发区那边也搞了点名堂,帮某位客商拿了一块地皮。事情变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夏治民必须争取有限度的主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夏治民对云爱兰交代了几句后,这才拨了沈明办公室的电话。
于是葛劲松扑空了!
夏治民走进沈明的办公室时,虽然心里很难受,但还是微微的低下了脑袋。
沈明以胜利者的姿态轻轻的一指对面的沙发说:“坐,夏市长!”
“沈书记,我有几个事情要向您汇报,首先我是来承认错误的,由于工作忙,我对家里老婆和孩子疏于教育,导致她们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事情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我已经打电话让云爱兰过来了,待会还是让她来说说吧。其次,在江鹤同志的问题上,我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江鹤同志走到今天,和我监督和教育不够有相当的联系。眼下最担心的是还有其他同志被牵涉到开发区的事情中,关键时刻还是需要您来维持一个稳定的局面,所以我特意来请示一下,如何未雨绸缪的防止事态扩散。”
夏治民这番话是经过反复斟酌过的,力求展现一个低姿态的同时绵里藏针。
葛劲松走出办公室,看见云爱兰气喘吁吁的上楼,看见自己立刻扭开视线当作没看见,葛劲松心里咯噔了一下,目送云爱兰往楼上去了,上面有市委书记的办公室。
葛劲松的心情顿时就乱了,和杨帆的冲突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云爱兰直接来到沈明的办公室,进来之后恭敬的问好,沈明很是客气的让她坐下说话,夏治民则脸色阴沉的说:“沈书记,我就不旁听了,到外面去等着。”
沈明点点头,夏治民狠狠的扫了老婆一眼后,慢慢的走了出去,在外间的胡秘书赶紧过来招呼他坐下,不失礼节的泡好茶。
云爱兰没有提齐尔特的事情,而是交代了夏天在开发区里帮客商要了块地皮的事情,为这事情,夏天收了人家一块劳力士,云爱兰把手表也带来了,往桌子上一放云爱兰用承认错误的语气说:“这块表具体价值多少,我也不清楚,这个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
这个话在外面说,鬼都不信,可是在沈明这里说,就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而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
沈明露出默默思考的样子,无视云爱兰惶恐的目光,右手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着。
“这个问题,还是让夏天同志搞一份文字材料交我这里来吧,夏天同志能够力求积极主动的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这个态度很好嘛。就这样吧,麻烦你请治民同志进来。”
这句话的重点在“宽大处理态度很好”八个字上,云爱兰没有听出来,非常不安的站起来说:“哦,我知道了。”
夏治民在外间的时候就注意到,胡秘书把云爱兰让进去的时候,里间的门是没关上的。沈明在说话的时候,嗓门似乎比平时也高了八度,很宏亮很中气十足的感觉。
夏治民长出一气,狠狠的瞪了云爱兰一眼后,这才慢慢恢复些许从容,还是微微的低着头走进沈明的办公室。不管怎么样,夫妻两人之前达成的共识是,摘清夏治民,儿子的问题才有解决的希望。
再次坐在沈明的对面时,夏治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沈明倒是从容不迫的微笑着说:“治民同志,为了维护我市经济良好的上升势头,开发区作为我市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绝对不能乱。你看是不是明天一早召开一次常委会,具体的讨论一下开发区由谁来主持工作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