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破涕为笑，心情大好，刚想缓和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扭头望去，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人，一个是文体局的局长，一个是卫生局的局长，还有教育局的常务副局长，这些人都是秦风分管的各职能局的一二把手，今天应该都是主动来拜码头的。她猛然再次意识到，秦风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这个人呼来喝去。
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够长了，李红歉意地笑了笑，捏着两个瓷瓶离去，原本灰暗的心情再次明媚起来。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没有一败涂地，还有机会。虽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可谁让自己非要这两条腿呢，能争取一点是一点吧，总比空手而归要强得多。
整个下午，秦风都在接见分管的几个只能部门的头头脑脑，虽然说的都是些没营养的话，但至少这个姿态还是摆端正了，人家是你的主管领导，你主动来汇报工作，表明一下支持的态度，这个过场还是要走的。
有些职能部门的一二把手比较强势，根本就不鸟分管的副市长，导致这些副市长政令出不了办公室的情况也是有的，那就要凭个人手段了。如果长期政令不出门，上级也会考虑你这个分管的领导能力问题，搞不好就直接换人了。每一任领导上任，虽然是拿着任命文件，可下面的人不买你的账，没人给你抬轿子，那你也就是个摆设。
秦风这边之所以没出现这种情况，首先是他当了一年多市长秘书，下面各局和办公室的人都打过交道，彼此互相认识，也都清楚对方的老底，秦风强硬的作风这些局长、科长、主任都是略有耳闻的，知道是个惹不起的主。虽然这家伙资历这么浅，很多人不服气，可也没人真的敢去惹这家伙，都知道他的破坏能量有多强，也就不去触那个霉头。只要别损害我的利益，谁当领导都一样。
这几个局长走了之后，秦风忽然意识到，的确是需要一个秘书，如果外面有个秘书安排接待，今天也不至于手忙脚乱，随便一个人都能站在办公室外面直接敲门，大家一窝蜂的进来，连个起码的章程都没有。
正沉思着，门口又有人敲门，他抬头看了一眼，是市一中的副校长李智，站在门口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想进来又不敢进，探头探脑的，人就显得有些猥琐。秦风笑了笑，招招手说道：“李校长，进来吧，干吗畏手畏脚的。”
李智讪讪地走了进来，站在秦风办公桌对面却不敢坐，只是尴尬地笑，笑容很不自然。
“坐呀，又没人罚站，坐下说话。”秦风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道。
李智在椅子上坐下来，但屁股不敢坐实，只搭了半边屁股，迟疑着说道：“秦市长，我……我专程……专程来向你汇报工作。”
看着李智结结巴巴浑身不自在的样子，秦风感觉他此刻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显得十分笨拙，又有几分真实，淡淡地笑了笑，丢给李智一根烟说道：“李校长，你不必这样吧，我们是老同事，以前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朋友，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反而变得局促起来了。”
李智讪讪地笑了笑，很不自在地解释道：“嗨，谁让咱没见过世面呢，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以前都没来过这里，第一次来这庙堂，感觉很神圣，人就不自然了。”
秦风站起身，走到茶几旁，倒了一壶水烧水泡茶，邀请李智在他身边坐下，拿出茶叶来泡制，泡好之后给李智斟满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笑道：“喝杯茶，缓和一下情绪，有什么事慢慢说。”
李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点头说道：“嗯，茶不错，比我喝的好多了。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汇报一下今年高考移民案的事。”
“说吧，一中这么多年都没出过这种事，我们的生源是全市最好的，如果这样还要高考移民提高教学成绩，那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今年一中的中高考成绩还不如去年，这是怎么一回事？”秦风皱着眉头问道。
李智面有愧色，解释道：“杨校长被双规后，白山市教育局又派了一名校长左光斗下来当一把手。左光斗意气风发，雄心勃勃想要大干一场，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上任就把你以前的教学方法给彻底否决了，自搞一套，可半年下来全区联考的成绩都不如人意，所以就动了歪心思，从山东找来八个学生，给他们换了户籍和学籍，想要赌一把，结果一进考场就露了馅，被查出来了。”
“为什么折腾了半年成绩就是上不去？今年高考这一批学生的质量还不错吧，比上一届要好，这点我还是清楚的。”秦风问道。
李智叹了口气，说道：“你在的那一年有银都集团和银城酒业的赞助，教师干劲大，学生的学习气氛也好，可你走了之后银都集团和银城酒业都不愿意赞助了。左光斗让我跟欧阳青去找两位老板谈过，可人家不松口，说是信不过我们。左光斗不信邪，亲自出马去拉赞助，而且还要在去年的基础上赞助款翻一番，跟人家谈得很不愉快，彻底堵死了这条路，结果可想而知，代课教师也没啥干劲……嗨。”
秦风冷冷地笑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当初自己能拉来赞助，银都集团和银城酒业确实是看着自己的面子，而且是相信自己这笔款不会被贪墨才那么大度，左光斗初来乍到，真以为企业都是冤大头。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李智和欧阳青也是自信过了头，虽然平台和职务没变，可人变了，事情就必然起变化，然而这些事他们根本没有向自己透露过，似乎是憋着劲要超越自己的成绩来证明什么。可结果呢，证明了什么？
这些话虽然想明白了，但不能直接说出来，秦风看着李智，笑了笑问道：“李校长，你这次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李智沉默片刻，咬了咬牙说道：“秦副市长，我也不瞒你了，在市政府这边我也只认识你一个人。左光斗被调走了，校长的位置空了出来，你看我……”
“你是想竞争一中校长这个职务？”秦风惊讶地看着李智，心里吃惊不已，刚提了一年副校长，就敢惦记正职校长。一中的校长可是副处级，那不是不是说提拔谁就能提拔谁的，他这胃口也有点太大了吧。
386、门庭若市
386、门庭若市
李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语气很沉重地说道：“是，我知道校长是副处级，我现在才是个正科，这一步要迈出去千难万难，可只要迈出去这一步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混到退休时安慰一个正处，好歹也是正县级，那在银城就算功德圆满了。
校长的竞争太激烈，可不争取一下一定会后悔。我这边没什么特别的优势，唯一有的就是以前跟你是同事，你要能给我在市里说句话，多少会起点作用。校长实在不行的话，书记也行啊，我知道李书记也在争取这个位置，他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李智这番话说得坦诚，可他拿什么去跟别人竞争呢？一中的校长是热门职务，不少市里的干部始终提不到重要位置上，就弄到一中校长的职务上安慰一下，或者作为一个过渡，干几年再调到一个实权职务上，很少有从教师职工中直接提上去的。
要想运作这个事，不光是要找关系，花钱送礼是少不了的，这种事李智根本不具备操作的能力，就算是拎着猪头人家也不给你开这个庙门，那就得自己去跑。秦风运作这个事倒是有一定希望，首先尤市长那里的工作可以做得通，白山市那边的教育局也可以跑，魏金良以前就是分管这条线的，关系都还在，可凭什么自己要去帮他跑这个官呢？又花钱又搭人情，你又不是我儿子，我图个什么呢？
秦风看着李智，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起来，难怪尤天亮会说人光老实没有用，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老实我就得帮你吗？你弱你就有理啊。真正落实到操作层面，秦风才切确意识到，人情往来其实又比什么都重要。
苦笑了一声，秦风说道：“李校长，市里我倒是可以帮你说话，可我说话跟放屁没两样，根本不好使。副处级干部的人事权在白山市，银城市委市政府虽然有提名建议的权力，可说话好使的还是白山教育局和白山市委党组。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能力有限。”
“我知道我知道，求人办事是要搭人情花钱的，这些你不用担心，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带着我去见见白山市教育局局长，再去魏副市长那里认个门，以后的路就我自己来跑。”李智迫不及待地说道，看起来来之前已经想明白该怎么运作了，是想通过秦风搭上这条线。
秦风沉思了一会，李智这个人严格来说他是不太满意的，一中交到他手里，虽然是副职，但这一年来工作没什么起色，这就证明他的能力确实比较有限。唯一欣慰的是，人还比较实在稳重，不会偷奸耍滑，而且是自己提拔起来的，这样的人还得用。
“李副校长，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单位？”秦风猛然问道，让李智措手不及，惊疑地看着秦风，半天没回过神来。
“换个单位？我还能去哪？”李智迟疑地问道。
秦风想了想，说道：“我离任后拆迁办的主任一职空缺，现在是两个副主任主持工作。你有没有兴趣去拆迁办当这个主任，把拆迁这一摊子揽下来？”
“我，拆迁办？”李智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地问道：“我行吗？拆迁可是个敏感区域，如今已经成了天下第一大难事了，我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啊。”
秦风正色道：“天大的难事，最难的我看还是一碗水端平。拆迁办主任这个位置是个肥缺，想捞钱的话，一个项目下来赚个百八十万眼睛都不带眨的，可这钱能咬死人，如果是冲着钱去的，那完蛋只是早晚的事。如果你能抵挡住诱惑，不要胡乱伸手，至少不会被人抓住把柄。按章程办事，耐心去工作，拆迁也不是干不成。”
李智的脑子转得也很快，事业编转行政编，这是一个跳跃，绝对比升什么校长要强得多。他马上表态道：“如果秦副市长信任我，我愿意承担这个工作。我向您保证，绝对干好自己的工作，抵挡住糖衣炮弹的诱惑，不给你脸上抹黑。”
秦风淡淡地笑了，他想让李智接替拆迁办主任这个职务，一是考虑到这个人算是自己人，二是人还算本分老实，其三是要提拔欧阳青当副校长。李智走了，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就出现空缺，让欧阳青接替，江小月接替欧阳青的职务，反正都是自己一条线上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能便宜了别人。
“那你做好这个思想准备，如果能成功，你到拆迁办任职，我希望你提议由欧阳青接替你的职务。一中的大部分干部我还是知道的，真正干事的没几个，相对来说你们几个跟我熟一点，我能想到的也就你们了。”秦风说道。
李智马上表态道：“明白，欧阳青还是不错的，很有政治智慧，人也能干，这样的同志用着放心。”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李智心满意足地走了，离开的时候，秦风注意到李智走路时的脚步都是踮起来的，可见内心的激动。秦风摇头苦笑了一声，如果放在以前，他会因此轻视对方，但现在不这么想了，大家都是俗人，谁比谁高尚不到哪去。人有欲望，有追求其实不算错，这是前进的动力，反而是没了追求和希望的人，成了行尸走肉。
李智刚走，秦风就看到门口又有人探头探脑的，虽然门外的办公室没有设秘书，但来访的人都像是商量好的，等别人走了再露头，一时秦风的办公室倒很有些门庭若市的感觉。
“进来吧。”秦风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头也没抬说道。
然而这回进来这个人却大大出乎秦风的所料，居然是第一人民医院的主治大夫陆瑶，秦风抬起头，看到陆瑶时脸上露出惊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实在想不通这个女人来找自己干什么。
“陆大夫，你怎么来了，有事吗？”秦风站起身，客气地问道。
陆瑶脸微微红了一下，有点难为情地说道：“我路过市政府，听说你当了副市长，特意过来恭贺一下。秦副市长，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387、东江水库
387、东江水库
秦风看着陆瑶拘谨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有事没事请自己吃的哪门子饭啊。老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风相信陆瑶请吃饭绝不是因为自己有魅力，那就是有所求了。吃人的嘴短，这饭可不是随便能吃的。
笑了笑，秦风说道：“请我吃饭就没必要了吧，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如果能帮上忙，我不会推脱，帮不上忙，你也别怪我。”
“没，没什么事，其实我能有什么事呢，就是想跟你吃顿饭，聊聊天什么的。”陆瑶仍然一脸拘谨，脸慢慢就变红了，显得很难为情。
秦风抬腕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到了下班时间，站起身说道：“真没事那我就不问了，晚上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要不咱们改天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