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秋天的，屋里还开着空调，吕吉茂却感到闷热无比，头上的汗一个劲往下面滴，陪着小心道：“秦主任，你教育的是，是我失职，是我没有带好头，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你别给我保证，去给你们萧局长保证去。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我会去找你们萧局长，问问他派出所上班时间是不是可以打麻将。哼，萧局长如果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那我就去问问市委姜书记。”
“别，别，别啊秦主任，你这不是把兄弟们往火坑里推吗。下不为例，我保证下不为例，你就高抬贵手，饶了兄弟们这一次吧。”吕吉茂很识相，这个时候先力求自保，不敢硬顶，千万别把这事捅出去，那不是作死吗。
秦风也懒得管这些破事，最近跟公安部门打交道太多了，不少人因为他撤职查办，跟个杀手似的，实在不想再卷入公安局内部的人事里，冷哼一声，息事宁人道：“你让这几个货先滚出去，把地上的麻将收拾了，麻将桌有多远给我扔多远。所长办公室里摆个麻将桌，真不知道你们萧局长看到了作何感想。”
那两个民警灰溜溜收拾地上的麻将，抬着桌子就出去了，秦风上前抓住张奎山的胳膊，一拉一扭，给他接上的脱臼的膀子，骂道：“出去。就你这两下子，说你能抓贼，街上的流浪狗都不信。”
董晓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张奎山灰溜溜地跑了出去，吕吉茂瞪了董晓梅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出去执行任务，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董晓梅白了他一眼，说道：“吕所，我现在正式向你提出辞职，老娘不伺候你了。”
“什么情况，你想造反吗？不想正式入警了？”吕吉茂还不忘拿编制威胁董晓梅。
董晓梅嗤之以鼻道：“哼，我马上就要正式入警了，调到刑警队技侦上，以后你再也别想指挥我，也别想揩老娘的油了。”
扔下这句话，董晓梅就扭着花瓣似的翘臀离开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吕吉茂，一脸的不可思议，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道：“郭书记不是放过话吗，难道这是要变天了？”
“你就别想这无关键要的事了，马上收拾一下，跟我去东关正街拆迁办公室开会，马上要拆迁了，治安是个大问题，你们派出所责无旁贷。过几天省委调查组要到银城来，必须保证不能出任何乱子，否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知道吗？”秦风正色说道。
吕吉茂马上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拆迁无小事，我们绝不敢大意。走，我们这就过去拆迁办公室。”
秦风跟吕吉茂从派出所出来，每人开着一辆车来到东关正街附近的一座院子，这里是临时办公室的驻地，拆迁安置期间所有的问题都由这里解决，工作量不可谓不大。
进了院子，两人来到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临时拆迁安置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卓千里和姚晓倩都在，看到秦风和吕吉茂走进来，马上起身迎接。
卓千里前天刚被秦风收拾了一顿，再次见到秦风表情有些讪讪的，有点怯，又有点忌惮，还有几分仇恨，总之情绪很复杂。秦风伸手跟他随意握了握手，环视了一圈，清咳一声道：“人都到齐了，那我们第一次会议就正式开始吧。”
姚晓倩首先发言，侃侃而谈，扯了一大堆，也没发现扯到正点子上，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屁话。接下来卓千里发言，也是官话套话一大堆，就是没一点营养，听得秦风直皱眉头，让这群货来搞拆迁，不出事才见鬼呢。
“你们准备如何跟住户签协议？拆迁费和补偿费的标准定的是多少，是一家家签，还是一起签？”秦风皱着眉头问道。
卓千里说道：“当然是一家家签，标准嘛按照1：1.2的比例补偿，每平米按照市场价，安置费按照住宅面积算。东关正街有几家是外来户，逃荒过来的，人比较难缠，我们打算先从这几家开始，啃下最硬的骨头，后面的人就好办了。”
秦风一听心里就打鼓，这真是扯犊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先从那几乎开始，你们这辈子都休想把这个地方拆了。
311、孽缘啊
311、孽缘啊
等差不多一些小头目都发完言，连吕吉茂都表过态，全力协助拆迁办做好安全拆迁工作，秦风盯着齐秦问道：“齐秦，你是我们拆迁办派来的精兵强将，你有什么建议，也说说看吧。”
齐秦没想到秦风会点名让自己发言，还是按照以往那种思维惯性，跑到这里来是混日子，磨时间，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惊愕地反问道：“我的意见？我同意大家的意见，没什么特别的建议，反正就是确保保质保量完成拆迁工作，协助姚副主任做好分内的事情。”
秦风冷冷地反问道：“你分内的工作都有哪些，说说看。”
这一下子就把齐秦问住了，分内的工作是什么呢？每天来报个到，偶尔做做记录，一杯清茶，两包香烟，再加上一份报纸，消磨一天是一天，反正日子就是这么混，干多干少都是一个卵样。嗨，混呗。可是在秦风手底下，他感觉日子越来越难混了。
“协助姚副主任，挨家挨户谈协议，签署合同，发放拆迁费和安置费，跑跑腿，打打杂呗。”齐秦急中生智，自认为很完美地回答了秦风的这个问题。
秦风冷冷说道：“不是这样吧，你来之前可是给我立下军令状的，出了事我拿你们两个人是问。我虽然没有权力开除你，但我可以把你踢出拆迁办，你爱去哪去哪，看哪个单位愿意接收你。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
齐秦一下子就慌了，看这架势，秦风这孙子是要借这次拆迁把自己踢出去啊。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等等，拼不过啊，咋办？
齐秦不吭声了，低下头汗流浃背，手脚都抖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在秦风的心目中是完全没有位置的，只要有机会，这孙子就会把自己整走，这回还真是要拼命了。
秦风接着说道：“你做好思想准备，包括在座所有人，我提醒诸位，拆迁无小事，谁都别当成儿戏。不出事大家都好过，出了事如果要我承担责任，我会先拿砸了谁的饭碗。我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做好好先生，你把活干漂亮了，也许我会向市政府建议提拔，可如果干砸了，对不起，该承担的责任谁都休想逃脱。”
会议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刚才还和谐友善的氛围变得紧张起来。拆迁是肥差，可是也最容易出事，出了事就要有人承担责任，钱少赚点还有机会可以重来，饭碗丢了，那就彻底歇菜了，到哪混饭吃去啊。
秦风清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刚才说的先攻坚那几个外来户，先啃最难啃的骨头，这个我有不同意见。那几家外来户我大致也了解过，不是什么好鸟，特别难缠，自私自利不说，非常不讲道理，肯定是这次拆迁最大的障碍。有这个决心是好的，可如果啃不下来呢？别的住户都在观望，这几户就起了带头作用，那拆迁进度什么时候能完成？”
这个建议是姚晓倩提出的，为了突出自己，她马上发言道：“秦主任的说法固然有一定道理，可我们这样考虑也是为了加快进度。那几乎再难缠，还不是为了利益，只要暗中策反了他们，予以好处，他们自然不会带头闹事。最难啃的骨头都啃下来了，其他人没有指望，必然第一时间签协议，这会大大加快拆迁进度。”
秦风心里冷笑，你说得好听，既然想出风头，那就给你这个机会，说道：“姚副主任的决心可嘉，那好，这几户外来户的思想工作就由姚副主任负责，只要拿下他们，姚副主任就是头功一件，我会想市政府为你请功。大家鼓掌鼓励。”
哗哗哗，所有人开始鼓掌，直接将姚晓倩给架上去了，想下来都难。她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真要让她抛头露面，去跟那些人打交道，那就歇菜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往回收就难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谁让自己嘴欠呢。
第一次会议就这么结束了，卓千里邀请秦风共进午餐，被秦风给拒绝了。秦长生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是铁蛋执意要办出院手续，实在不想躺在医院里了，只好给他办了出院手续，两个人准备结伴回秦家庄了。
铁蛋是为救自己受的伤，秦风心里始终心怀愧疚，马上说道：“你们先等会，中午请你们吃顿饭再走。”
挂了电话，秦风就开着车前往武警医院，车开到医院门口时看到秦长生陪着一瘸一拐的铁蛋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武伟，武伟和铁蛋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好看，神情很复杂。
秦风停下车，打开车门下来，看着铁蛋问道：“才住了几天医院，医药费和住院费又不用你付，你着急回去干吗。”
“实在太闷了三哥，我都快憋疯了，天天躺着，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发呆，这日子太难受了。我还是回去，酒厂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我住在医院领工资，心里过意不去啊。”铁蛋解释道。
秦风看了眼武伟，见她眼神中似乎也有几分留恋和依依不舍，心想武伟也未必对铁蛋没有任何好感，可能也就是身份的差距让她不敢尝试吧。
铁蛋的理由很充分，可秦风总感觉没说实话，很有可能是他和武伟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每天有个美女来照料，恨不得多住几天呢，哪里会感到无聊啊。
笑了笑，秦风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留你了。走吧，我们就近找个馆子，吃饱了你就回吧。”
四个人找了一家湘菜馆，要了个包房进去，坐下来点了几个菜和一个汤，又要了两瓶啤酒，酒菜上来后就开吃。
武伟情绪不是很高，给自己斟满一杯啤酒，又给铁蛋倒了一杯茶，举起杯子说道：“铁蛋，姐敬你一杯，回去好好养伤。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说完武伟昂起脖子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干，酒水顺着嘴角流出来，流进了脖子里，那姿势分明有几分悲壮。铁蛋把茶倒在地上，也给自己斟满一杯啤酒，端起酒杯说道：“多谢伟姐这些天对我的照顾，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铁蛋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绝无二话。”
说到这里，铁蛋昂起脖子，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干，神情忽然就变得凄楚起来。
秦风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没有阻止，心里暗叹：孽缘啊。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312、军令状
312、军令状
吃完饭秦风开车送铁蛋和秦长生到车站，看着两人坐上车才载着武伟离开，驱车往拆迁办而去。
一路上，武伟没吭声，秦风也懒得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快到拆迁办的时候，秦风问道：“武伟，这两天东关正街的拆迁马上就要开始了，要命的是过两天省委调研组也要下来银城，你认为姚晓倩和齐秦他们能保证不出事吗？而且我最担心的是，有人会趁着省委领导到银城时候借机滋事。你知道，尤市长现在还是代市长，要等到明年人大选举后才算正式履任，出了乱子会搞得他非常被动。”
武伟说道：“你明知道姚副主任和齐秦那两块料搞不定，还要派他们去，又害怕出事，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想法我真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