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今天究竟怎么回事？”段天涯黑着脸不悦地问道：“东郊都快变成战场了，你带着人剿灭爆匪没问题，可是也要注意影响，枪打得跟炒豆子一样，还死伤那么多人，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不说，有不少老百姓都跑到省委去投诉了，你这个副局长就是这么办案的？一点都不注意政治影响，万一媒体报道出去，我们怎么跟全省人民解释，怎么跟中央解释？”
段天涯的话不可谓不严厉，说得也不无道理。秦风垂着头，好半天没有为自己辩解。当时情急之下的确没有想太多，一心只想剿灭这些暴徒，忽略了可能造成的恐慌，以及后继的政治影响。
“是我考虑不周，当时脑子乱，没有顾全大局。段书记批评的对，也很及时，这次我一定吸取教训。”秦风低头认错，先认怂，然后再看形势发展吧。
同样的话，要看谁来说，站在什么立场了。霍正平绝对不会批评秦风不顾全大局，但是段天涯和方建洪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完全可以以此为由斥责秦风，甚至勒令他停职检查。
“哼，现在在市民中间已经引起了恐慌情绪。你看看网络上和市民中间，说什么的都有，不知道还以为江南省发生了政变，政治影响十分的恶劣。”段天涯十分严厉地继续紧追不舍，说道：“鉴于你的重大过失，我建议你现在马上做停职反省，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这个案子牵连广泛，政治影响十分恶劣，你马上移交给王洪军局长和省公安厅。这一次，省国安厅也会直接介入，王洪军局长跟着我一起来了，就在外面待命，这个案子你就不用再插手了。”
秦风巴不得不插手呢，自己正好趁这个时机去治伤养病。同时也有些心灰意冷，自己拼了老命，九死一生才查到线索，马上就要停职检查，把功劳拱手让出去，这也太卑鄙了。
“是，我马上把案子转交给王局长，停职深刻检查。”秦风淡淡地说道，心里冷笑，你还想趁这个机会拿捏我，到时候看谁拿捏谁吧，有你们求我出山的时候。
孟辉一听不干了，眼睛盯着段天涯，面无表情地说道：“段书记，希望你考虑周全了再做决定。你确定让秦风停职检查吗？”
“当然确定，现在民意都有了鼎沸之势，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主要责任，否则怎么跟老百姓交代？中央追问下来，我们怎么回中央的话。”段天涯心意已决，态度十分强硬道：“不是我要找替罪羊，而是这个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秦风作为公安局副局长，没有丝毫的政治觉悟，造成这样的后果，这算是给他一次深刻的教训。”
孟辉冷哼一声，知道段天涯是在找借口，趁机让自己调来的王洪军露脸，但仍然神色如常问道：“那巫蛊怎么办？如果再遇到一次动车站那样的袭击，我们怎么应对？段书记，我们总不能过河拆桥，刚用完人就一脚踢开吧。”
“难道除了他就没有人能解决巫蛊了吗？这种邪说是真是假到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们作为无神论者，怎么能相信这个。”段天涯态度十分强硬，冷冷地说道：“地球离了谁都能转，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是不可以替代的。如果真的到了无人可以代替的程度，那我们就对这个人失去了基本的控制，到时候情况更糟。”
第2378章 不容挑战
控制，没错，段天涯最在乎的是手中的权力是否能够有效控制自己需要控制的人。从他调任江南省的一贯表现来看，他对权力的掌控欲非常强，喜欢用听话的，对他唯命是从，只忠诚于他个人的干部。所以那种难以掌控的刺头，段书记是不喜欢的，如果不是秦风身后有强大的后盾，早就被他撤换掉了。
秦风抬起眼皮，看了眼杀气腾腾的段天涯，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冷笑。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自己新调来的上司王洪军显然也是这种人。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个人权力掌控也没什么错，秦风自己在掌权的时候也是如此。但是控制的出发点和目的不同，结果就不同。秦风专权是想做事，想要解决问题，然而段书记和王洪军显然对人不对事，只是为了个人权力不容侵犯，最好下属是对他们个人崇拜。
也许中央已经发现了这个苗头，所以对段天涯治下的江南省开始不放心了，巡视组来的这么勤快，就是一种不放心和不信任。这一点显然段天涯自己也感觉到了，所以他内心并不欢迎中央巡视组的到来，行为多少有些抵触。
万泉梁的神色阴晴不定，有意无意多看了段天涯两眼，目光在省长方建洪身上停留几秒钟后，落在了秦风脸上，眼神的意味更加复杂。原本他是需要向段天涯这位省委书记多靠拢的，立正得到他在中央层面的支持。可是逐渐他就发现，这位书记比自己更加强势，喜欢专权，而且喜欢用绝对听话的人，看来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位老大身上了。万泉梁本身就是一个对权力十分渴望，作风十分强势的人，政治上有很大的野心，在段天涯手下必须忍辱负重，这是他能做到，能够容忍的吗？
这个时候秦风不能替自己申辩，霍正良因为这层亲戚关系，也不太方便在这种场合公然为秦风撑腰，所以此时也压着怒火保持沉默。
“段书记，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也不好直接反对。不过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去苗疆请懂巫蛊的专家还没有到位，我们又对这种奇门的东西一筹莫展，工作迟迟无法推进，这个问题怎么解决？任务无法完成，我们回京如何向中央交代？如果你力荐的这位王洪军局长有更好的办法，那我们无法可说。如果解决不了，耽误了我们的行程，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商务部副部长黄华华不急不缓地问道。
段天涯冷冷一笑，说道：“王局长干了二十多年的刑侦，工作经验十分丰富，这种小问题自然能够解决。我们省厅也有专家，还有社科院一些专家也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不过是一些虫子，还能把我们难倒了不成，那也太荒唐了。”
“段书记说得有道理，不过有个问题需要请教，上次遇袭时被中了蛊虫毒素的那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治好已经出院了？”霍正平忽然问道。前几天的飞虫袭扰历历在目，被漫天的飞虫攻击时的疼痛感，以及几个疼得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的情景想起来都后怕，总不能让这些大员冒险去巡视调研吧。
段天涯被问得愣住了，这个他还真没关心过，反正自己又没受伤，当时也不在现场，根本体会不到那个场面的恐怖，顿了顿才回答道：“这个让王局长来回答你们，他专门去医院探望过那几名受伤的干部，此刻就在外面等候，叫进来一问便知。”
“好，叫他进来。”霍正平十分爽快地说道。
段天涯给自己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会意，走出去叫人了。过了一会儿，秘书带着王洪军进来了。王洪军进来后没有先去观察其他人，目光首先落在秦风身上，看到他神色如常，不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的样子，心里十分吃惊。这小子还真是个妖孽，这么快就恢复了，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好得也太离谱了吧。
“王局长，省委省政府那几名在车站被飞虫袭击，送去医院救治的干部现在怎么样了？”段天涯开门见山问道。
王洪军想了想，似乎有几分迟疑，说道：“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毒素得到了及时有效的控制，应该没什么大碍，现在正在省人民医院恢复修养，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这么说还在住院了？”霍正平问道：“医院检查过后，得出什么结论？这些飞虫的毒素是否致命？对人体的危害有多大？”
王洪军其实还没来得及去关注这些，他这几天主要精力都用在别的地方。他刚来江南，那些受伤的人他都不认识，所以根本没有去医院探望，被问到时措手不及，支支吾吾说道：“应该毒性不强，不会致命。但是因为叮咬的是一大群一大群的飞虫，数量多了危害也不小。”
“应该？”孟辉冷哼一声，不满地斥责道：“你破案不讲科学，不重证据，就是凭经验和直觉的吗？什么叫应该不致命，你到底有没有去调查过。”
王洪军这回脸丢大了，因为自己的疏漏，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去调查取证，一门心思想着赶紧控制权力，笼络人心，面对问责居然一时哑口无言了。
见王洪军不说话，脸都涨红了，孟辉将目光转向段天涯，继续问道：“段书记，你还坚持这个案子由王局长主抓，勒令最清楚案情的秦风停职检查吗？”
“王局长刚来南华，很多事情不熟悉很正常，这都需要时间，通过这个案子正好让他熟悉人和事，这并不矛盾。秦风的错误和谁来主抓负责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段天涯继续坚持要给秦风停职，如果连一个秦风都无法处分，那他这个书记就白当了，权威性会受到质疑。所以不管秦风有没有过失，重要不重要他都不在乎了，他只在乎自己的颜面和权威性，这是不容挑战的。
孟辉冷冷一笑，点点头说道：“好，我也同意给秦风同志停职检查的处理意见，那就从现在开始，秦风就可以回家去反省了。哦，对了，秦风你不是中枪受伤了吗，赶快去医院救治，尽快动手术把弹头取出来。”
第2379章 停职反省
虽然中央巡视组的领导不自觉流露出对秦风的赏识和关心让很多人不太舒服，但是他们也没有阻拦给秦风停职反省处分的决议，而是劝秦风尽快去医院救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王洪军既然要抢这个风头，那就给他好了，一旦防护不利，够他喝一壶的，这就叫自讨苦吃。
大家都看得出，秦风实在太疲累了，不过是硬撑着。保护中央首长虽然露脸荣耀，可却是个苦差，人的神经始终要绷着，一刻都不能松懈，就算是铁人完成一次任务也必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这一次秦风被停职检查，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过完年一回来就忙得脚不沾地，累得狗一样，这一天下来都没怎么正经吃过饭，正好趁此机会进食、治伤和休息。先把自己的精神养好，等到王洪军扛不住求到自己头上时再拿捏一把不迟。所以秦风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大步离开了省委招待所，坐进了自己车里，长出一口气。
肩头的枪伤隐隐作痛，伤口似乎又有裂开的趋势，有血迹从衬衫里浸透出来，白衬衣又染成了红色。秦风蹩眉，嘴巴里发出嘶嘶的冷气。打开车抽屉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瓶，拔出瓶塞，脱掉警服和衬衣，自己往肩膀上涂抹了点黑金断续膏，几丝凉意渗入皮肤和骨髓，疼痛微微缓解了一些，伤口缓缓收拢。子弹必须及时取出来了，否则留在体内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秦风不仅身心疲惫，腹中还一阵饥饿。人在放松下来后这股饥饿感来得那么猛烈，那么不管不顾，秦风顾不得去医院动手术，必须先去垫上一点东西，不然到了医院做手术都没有气力支撑下去。
开车出去，就近在街边找了一家山西面馆。秦风进店要了两碗刀削面坐等，看着邻座正在大口吃面的一男一女，秦风前所未有感觉到原来能够美美的包餐一顿是这么重要的事，狂咽了几下口水，秦风看着桌上的醋瓶子和蒜瓣，都恨不得就着陈醋将蒜瓣吞下去。
刀削面终于上桌了，秦风抓起筷子，往两碗面里分别倒进去一点陈醋，顾不得烫，低下头就开始风卷残云狂吃起来，吸溜吸溜大口咀嚼，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平时斯文形象，没有一点吃相。
秦风吃的那个香，那么猛烈，那么饥不择食，看得店老板都目瞪口呆。看警衔还是个一级警监，大官啊，可是怎么反倒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饥饿的人，能把刀削面吃的这么香的人也是头一回见到，对自己的手艺难免还有几分得意。
两碗面，秦风这边吃几筷子，那边吃几大口，两碗面一块吃，像是害怕有人跟自己抢食似的护着，搞得邻座的人都哭笑不得。
其中一名女子发出一声怪笑，冷嘲热讽道：“真像是饿死鬼投胎，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听到这句讽刺，秦风皱了皱眉，想要发作，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继续低头吃面。跟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庸碌之辈，计较起来倒显得自己更加庸俗了。
“这位警官，别吃的那么急，太急容易噎着，喝点面汤吧。”店老板端来一碗面汤，放在秦风的桌子上，神色惊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看他这身警服，以及容貌气质，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人啊，怎么吃相这么难看。
秦风从饭碗里抬起头，看了店老板一眼，点点头感谢他的好意，端起盛了面汤的碗，喝了两口面汤，继续狼吞虎咽起来，一会儿功夫，秦风就把两大碗刀削面吃的精光，面汤也喝得一口不剩。见秦风吃的那么干净，店老板都忍不住苦笑起来。
众人所不知道的是，之前一战秦风不仅失血过多，而且消耗了大量的精元和内力，急需补充热量。肉食是最好的，可是这个点到哪里去吃肉，只能先吃两碗面垫着，等做完手术再进补。
“老板，你这家店的面食相当不错，以后我还会常来的。”秦风擦了擦嘴巴，从兜里摸出钱包来付款。
其实这家面馆的生意不算好，老板的手艺也一般般，手工面却没那么劲道弹牙，只是遇到这个时候吃什么都香甜的秦风，好像他的手艺瞬间就提升了。店老板微笑着点点头，给秦风找了钱，客气地说道：“谢谢，欢迎以后常来。”
冷眼瞥了一眼那一对冷嘲热讽的男女，秦风冰冷的眼神和身上强大的气势让两人浑身一阵发凉，赶紧低下头，不敢与秦风的目光对视。秦风哼了一声，大步走出面馆，来到自己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往省人民医院而去。
省人民医院距离省委招待所倒不算远，十多分钟后秦风就到了医院门口。因为事先有人给他们打过招呼，早有医院院长副院长和主刀大夫在门口等候，看到秦风从车里下来，立刻都迎了上来，态度十分的恭敬热情。
第2380章 非神即妖
秦风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撑到这个时候超越了身心所能承受的极限，到了安全地带神经放松后人就彻底松弛下来，晕厥过去也属正常。可是刚刚还好端端的人，突然之间就倒地晕厥，可把院长和大夫们吓坏了，七手八脚搀扶着秦风，呼喝医护人员运来可移动的病床，手忙脚乱将秦风送进了手术室，立刻手术抢救。
刚送进手术室，霍家首先来人了。先是霍香兰和霍秀秀搀扶着霍思成和上官静来了，两位老人面色如土，虽然不至于老泪纵横，但那种关心和悲伤的神情让人都不敢直视。然后是霍正平带着中央巡视组的几名工作人员来了，到来之后劝慰了二老两句。霍思成怒视着自己这个大儿子，隐忍着胸中的怒火，眼神仿佛都能杀人。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顾及他这个大员的面子，他真想抽他一个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