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6章 心理战
秦风这番话说得很轻，但是却如同一把重锤，敲进了李玉龙的脑子里，头脑里振聋发聩，脑袋嗡嗡作响。出身最底层的李玉龙其实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别看这些年在光华区横行一时，生意做得那么大，事实上他的文化层次和认知能力根本就无法摆脱他的出身，如果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李玉龙毕竟混了这么多年，经历了不少的风浪，脑子是够用的，听秦风这么一分析，犹如醍醐灌顶，脑子里豁然开朗。没错，自己其实不过是一个利益团伙的代言人，随时可以被人替换掉。这些年光华区沉沉浮浮，兴起又衰败的大哥多了去了，哪个得势的时候不是威风八面，可是一旦落魄就被人穷追猛打，横尸街头的有，跑路的有，被抓进去判刑的也有。李玉龙不是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可是总有那么一丝侥幸心理，以为自己会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秦局，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刚才都说了，你是官我是匪，你是老鼠我是猫，那我这只老鼠相信猫的话不是很荒唐吗？退一步讲，就算我信你了，可我把我知道的都交代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李玉龙抬起眼皮，认真看着秦风问道。
秦风点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确实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留有让你采信我。不过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其它更好的途径吗？”
李玉龙不说话了，心里暗暗发笑，这个人真的是太自大了，他以为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当官吗？李玉龙在南华混了几十年，难道是白混的，他就没有几个当官的朋友吗？
“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你和他们或许很熟，他们更值得让你相信。这点我不否认，你大可以继续等待，等待你的朋友们来捞你。不过从你被抓到现在已经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了吧，你的那些铁杆来捞你了吗？”秦风满脸讥讽地问道。
李玉龙再次怔住了，的确是有人给他塞过纸条，让他挺住，千万不要交代，区里市里和省里都有人在想办法营救他。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营救他的人还没有出现，包括那个杨树林也只是象征性审讯了一下就不见人影了。营救的人没有等来，却等来了秦风这个煞星。
“你不用说这种话打击我，反正没有好处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江湖上的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跟阿豪斗了十几年了，大家都有默契，起码不会互相揭发，互相出卖，这是江湖规矩。其实住在拘留所也不错，起码这里安静，没有外面那么多事，这段时间我正好清净清净，调整下心境。”李玉龙开始跟秦风玩起了推手。
秦风有点恼火了，这狗日的还真是个滚刀肉，跟自己玩这套，烟白给他抽了。
“那行吧，你就好好遵守你的江湖规矩。”秦风站起身，说道：“你要不想被人替代，不想死在这里，那就只能跟我合作。我不能给你保证什么好处，但是起码法院量刑的时候，会考虑你的认罪态度，主动交代和被动伏法是两码事。你的案子，只要翻出来一件就足够枪毙的，还跟我在这里斗智斗勇，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说完这句话，秦风就起身往审讯室门口走去，他已经成功给李玉龙心里种下一根刺，相信要不了多久，李玉龙就会主动找自己合作的。真正不怕死的人，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多。
“等等，我……我再考虑考虑。”果然，秦风刚走到门口李玉龙就反悔了，他意识到，这也许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机会。秦风这个人虽然混账，但起码是个干事的人，这样的人有值得信任的一面。
第1957章 双面间谍
第1957章 双面间谍
李玉龙这回彻底傻眼了，他现在才明白秦风的真实目的，这个人实在太卑劣了，这是把自己往死里坑啊，难怪他要把所有人都赶出去，监控也给关掉。原本以为他是要上手段的，这会次明白是这个目的。他说的没错，重要的不是自己交代了什么，而是别人怎么想。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是什么钢铁战士，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自己扛不住诱惑，把他们给出卖了。秦风出去无论抓了谁，别人都会认为是被自己出卖的。
阴险，太阴险了，李玉龙心里狂骂，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这么卑鄙，还公安局长呢，连流氓都不如，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自己。
“秦风，你太卑鄙了！无耻！”李玉龙激动得试图从审讯椅站起来，怒视着秦风，一脸愤怒地质问道：“你堂堂公安局长，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逼我就范，哪里还有一点光明正大的样子。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混进公安队伍的？”
秦风不怒反笑，无耻的人看谁都无耻，卑鄙的人看别人都比自己卑鄙，他笑了笑说道：“我卑鄙吗？那你认为我们公安队伍里的人都应该是什么样的？那些以前跟你沆瀣一气，为你大开方便之门的人不卑鄙，我遵守我的职责，怎么反而卑鄙了呢。你这个人，太双标了，这样不好，是你的不对。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想想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吧。”
李玉龙颓丧地坐了下去，他知道，秦风是对的，大吼大叫于事无补，也改变不了什么。玩心眼不是对方的对手，斗智斗勇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自己这回是被吃得死死的，一点招都没有。
“那你说，要我做什么？”李玉龙无精打采地问道。
秦风笑笑，说道：“我想知道什么你心里明白，先告诉我阿豪的后台是谁？”
“阿豪最直接的关系就是你们局刑侦副局长杨树林，他是阿豪的小姨夫，不过他们是二婚，原配早就被杨局给休掉了。他们家族基本都是搞政法的，势力很庞大。杨局跟光华区区长苏玉亮的关系特别铁，可以说是铁杆。苏区长虽然职务不是特别高，但他是江南四大世家之一苏家的代表人物，在江南地位很高，所以杨局他们在南华有恃无恐。官场嘛不就是这样，官官相护，一条线上的人都会极力保护自己人。因为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出事，连累一大片。”李玉龙解释道。
这些连秦二牛都知道，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当然，民间传言一般都绝非空穴来风，这种事想瞒其实也很难瞒得住，杨树林自己有时候也会搬出他的后台狐假虎威一下。否则以他的做派，不可能在光华分局刑侦副局长的位置上待那么久。
“你说的这些大街上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拿这个来糊弄我吗？”秦风冷笑道，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利益共同体是如何形成的，他们真正的利益输送都有哪些。
“那你想知道什么？”李玉龙惊疑地看着秦风问道，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像被扒光了衣服一样，无从藏匿，自己那点心思根本就瞒不过秦风的眼睛。
想了想，李玉龙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没有后台罩着我们这些人，其实我们充其量就是小打小闹的街头混混，朱宇豪到现在也不过是个鼓着腮帮子在法庭上跟人争吵的小律师。有了权力护驾，他的律师事务所在南华几乎是通吃的，只要是他们接手的案子，从来没有输过，一路畅通无阻，所以他们的律师费是业内顶尖的，可是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请他们。这是为什么呢？无非是只要有钱，有权力护航，没有做不成的事。”
“怎么，这让你嫉妒吗？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后台，没有权力给你护航，你也早横死街头了。”秦风讥讽道。
李玉龙道：“我的事等会再说，咱们先说阿豪的发家史。在律师这个行当，阿豪赚得盆满钵满，业务进一步扩大规模，还搞了什么调查公司和广告公司，背地里其实还是依靠权力变现，他所谓的调查公司干的都是违法的买卖，替人平事，讨债、高利贷、跟踪调查，窥探隐私，财产争夺，哪一样背后少得了权力的影子。”
“好了，这些我已经知道了，现在说说你吧，你的后台老板是谁？”秦风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李玉龙沉默了，他不敢说，也不能说，说出来自己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不想说是吧，没关系，这个还真是不着急。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考虑。”秦风笑笑说道，这回在也没有丝毫迟疑，走到门口拉开门就出去了，留下李玉龙一个人面壁。
走出审讯室，秦风看到拘留所所长老王和那名管教在门口等着，两个人都很焦躁，搓着手走来走去的，看到秦风从里面出来，老王立刻迎了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秦局，李玉龙交代了吗？”
“你说呢？我亲自出马，还有拿不下来的人吗。”秦风讳莫如深地反问道。
老王讪讪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像李玉龙这种顽抗分子，就不能对他们心慈手软。秦局，有个事我想跟你汇报一下。”
“什么事，说吧。”秦风若无其事地说道。
老王左右看了看，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办公室去吧，我那里有好茶，给您泡一杯尝尝。”
“行啊，问了半天，口干舌燥的，正好。”秦风也不推辞，跟着老王就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两人前后脚来到老王办公室，秦风坐定后老王开始手忙脚乱泡茶，泡好一壶茶，给秦风斟满一杯递过去，笑眯眯说道：“武夷山大红袍，您尝尝。”
秦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的确是不错，点点头说道：“嗯，挺好，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这样，秦局，您单独审讯李玉龙的时候，杨局打来电话问我，你跟李玉龙都说了些什么，要求我把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告诉他。我觉得这不合适，哪有副局长调查局长的道理。本来我想一口回绝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先跟你汇报一下，看看我应该怎么答复杨局。你看……这事还地您拿主意。”老王毕恭毕敬地说道。
杨树林果然惊了，这倒是个好事，通过老王给杨树林传话，也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这个老王，还想左右逢源，看来是想做双面间谍了，没问题，成全他。
第1958章 理想与现实
第1958章 理想于现实
“那你就告诉杨树林，就说李玉龙什么都交代了，对他很不利。”秦风若无其事地说到。
老王好奇地问道：“阿龙都交代了些什么呢？哦，秦局，你别误会，不是我想打探，我是怕杨局问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好有个底。”
“你随便编吧，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也没有旁证。”秦风笑笑，一脸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王吞吞吐吐道：“这……领导，不瞒你说，你和杨局之间的紧张关系我多少有所耳闻，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夹在两头都不好做，希望您能够体谅我们下面这些人。”
“老王，王所长，你终于说了句实话。看在你是个老实人的份上，我也不妨跟你多说一句。”秦风拉下脸，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想做老好人的心理我能理解，人嘛，谁不想两面光，谁都不得罪呢。可是有一点你首先要明确，那就是你的身份和原则，你是谁，你又代表了谁，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光华分局谁是局长，谁是你的顶头上司。你不想得罪杨局，但杨局做的事是不是符合党性原则？我呢，我又是谁？你是对我负责，还是对杨局负责。”
老王有点懵逼了，看着秦风半天没言语，这些问题他以前还真是没想过。在老王的观念里，是非对错不重要，党性原则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得罪人。杨树林是领导，秦风也是领导，反正是领导都不能得罪，现在秦风问到这个问题，他反而糊涂了。
老王磕磕巴巴说道：“对不起秦局，我……我还真没想过这些。其实我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领导让干啥就干啥，从来没想过别的。不过秦局你批评的是，我是应该有自己的党性和原则，不应该随波逐流，忽略了自己的职责。”
“你不是忽略，而是你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对你来说，这份工作不过是吃饭的饭碗，根本就没有职业操守。老王，你也是党员干部，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理想和抱负吗？”秦风痛心疾首地问道，太多人都是为了混口吃，所谓的职责和操守根本就是一个屁。
老王低下头，半天不说话了。秦风一句话点燃了他沉睡多年的那点理想，当年自己可不是这样只顾着自己的人，刚入行的时候也是有着理想主义情怀的啊，可是随着入世越深，越来越像个老油条了。自以为自己左右逢源，实际上呢，不过是别人的狗，让干啥就干啥，为了那点可怜的利益，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一点原则都没有了。
见老王半天不吱声，秦风知道这个人多少还是有些良心的，缓和了语气说道：“其实我也没资格指责你什么，你怎么做都是对的，但是在做任何事情之前，想一想自己端的是谁的饭碗，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是什么，自己的职业操守是什么，这才是一个人立足的根本。一个人对自己的职业不尊重，就无从谈起价值感。没错，为了家庭，为了老婆孩子，这些都足以安慰自己，可是任何人在社会上立足，都要无愧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对得起自己的薪酬，总不能吃谁的饭，砸谁的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