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薛冰的失踪他早有预感。
徐孟达在得知我撇开他能单独把园区升格的事办下来之后,他指示薛冰去找人干扰我。他的的指示在薛冰哪里得到了拒绝。薛冰不但不愿意阻止,反而还劝他助我一臂之力。
徐孟达是不甘心我单独办成事的。只要我办成了事,他和我的协议就不会成立。我们的协议不成立,并不影响他与小姨的合作。换句话说,只要我单独办成事,徐孟达就得损兵折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孟达投资小姨公司,看中的是小姨手里的老残留下来的名单。他与小姨有过协议,只要他投资成功,小姨手里的名单就将成为公司财产的一部分。既然是公司财产,他徐孟达当然有分享和支配的权力。
但徐孟达千算万算,就没算准我的出马。
我只要升格园区规格,即便小姨公司是个皮包公司,在政策的支持下,照样可以运转如飞。
如此以来,徐孟达在得知我要办成事的时候,他运筹帷幄,调兵遣将,要将我围堵死在北京。
而这一切,我都被蒙在鼓里。
徐孟达指挥薛冰出马去坏我的事,没想到薛冰在关键时刻没听他的话。她不但没坏我的事,反而按照徐孟达给的关系,逐一找上门去,假借徐孟达的意思,促使全毕顺利把园区升格的事落地。
难怪全毕在事后感叹说:“小陈啊,你这人,有贵人相助啊!”
全毕当初说这话时,我还以为他说的“贵人”是指他自己,因此我几乎感激流涕地表示,以后只要全毕来我们衡岳市,一定是我最尊贵的客人!
其实全毕所说的“贵人”,恰恰是徐孟达安排要坏我事的人。此人是什么位置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此人地位比全毕和欧阳秋要高出许多。也就是说,他一句话,全毕他们不敢乱说一个字。
至于薛冰用什么办法让他来帮我,至今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没有薛冰,衡岳市工业园区升格的规划,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我瞎了眼!”徐孟达长叹一声说:“我看错了人!”
我不知道他说的看错人,是看错了我,还是看错了薛冰,因此在他话音落后,我一个字也不吭。
“陈风!你小子果然厉害!”徐孟达瞪我一眼说:“不过,你用的都是小聪明,不是大智慧。一个人,小聪明只能一时得意,大智慧才能越走越远。”
我唯唯偌偌地说:“徐哥说的极是。我这个人,就只有点小聪明,没有徐哥的大智慧埃”
“你现在也不要叫我徐哥了,我不是你的什么哥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般人,连朋友也不是了。”
“不行1我大声地喊:“你一天是我哥,一辈子都是我哥。”
徐孟达苦笑道:“我做不了你哥,你做我的哥还差不多。”
我无言以对,徐孟达是铁了心要与我断了关系。断了徐孟达的关系,等于断了我的一条胳膊。在整个中部省里,揽上他这个关系,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端木打着圆场说:“我说你们两个,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说。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嘛。免得憋在心里,谁也不舒服。”
“还有什么好说的?”徐孟达叹息说:“话到此处,言干意荆从今天开始,他陈风与我徐孟达,再不相干。”
他眼睛四处看了看,突然笑了起来说:“古时候喜欢割袍断义,今天我们袍是不割了,喝杯酒断义吧。”
他让端木找来两个空酒杯,倒了满满的两杯酒,递给我一杯,顾自端着酒杯在我的杯沿边重重磕了一下,仰头喝了下去,扔了酒杯,头也不回出门而去了。
端木尴尬地看了看我,也扔下我追了出去。
我追了几步,眼看着徐孟达出门去了,便停了脚,心里一阵哀伤,颓丧地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流光溢彩的宴会大厅,长长地叹了口气。
女人是把双刃剑!可以让你杀别人,也一样可以自杀。
薛冰如此,朱花语如此,月白何尝又不是如此!
唯有我的老婆黄微微,安静得犹如身上的一块皮肤,一双眼睛,甚至是小小的一根胡须,只会始终伴随你,永远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伤害自己。
心里一阵温暖,掏出电话打过去说:“老婆,我想你。”
第七百零二章摊牌(大结局)
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我看着对面小姨家的阳台。阳光如水,倾泻大地。这是个少有的冬日太阳天。
今年依旧无雪,气温如往常一般居高不下,让人疑惑时间是否走错了季节。万木衰枯的季节里,早春的桃花开始热烈的开放。
小姨家的阳台上阆无一人,她家早已不再居住于此。阳台上的几盆花草,只剩下几根枯败的枝条。一条花样毛巾,懒懒地挂在铁丝上,动也不动,使人心里萌生一种不安的情绪。她家的玻璃上,我甚至能看到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了无生气。
我安静地坐着,喝着奚枚竹给我泡的普洱。
普洱养胃,熟普更甚。黄微微从她妈陈雅致哪里学来养生之道,现在一招一式全用在我的身上。
一切都来得如此安静,来得如此自然。历史的脚步谁也无法阻挡,生活按着既定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前进。
就像电影一般,过往的岁月在我眼前一幕一幕展开。
薛冰再无消息,徐孟达与我喝酒断义后也再无照面。他仍然与小姨的公司合作,却不再控股。按照他的说法,他是个生意人,不但讲诚信,更讲道义。因为我和他以及小姨都知道,没有他的入股,小姨的公司没办法维持运转。
钱有余在徐孟达入股之后悄然退出,他回到了苏西镇,依旧带着自己的一帮农民兄弟,走省过县去承揽他们擅长的建筑活计。
月白的孩子一个已经考上了大学,另一个跟着钱有余四处征战,听说成了钱有余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而月白,突然就像老了三十岁一样,不但满脸皱纹,而且开口说话透露出来的都是一股垂暮的气息。
倒是陈萌,准备离开衡岳市,去省城的报社上班去了。
我在办完“回家过年”活动后特地去了一趟省城,在林小溪家里,我与林副省长谈了半夜的话。
谈话结束时,林副省长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小陈,你这个人,秉性不错。大局观念强!当初你要是成了我的女婿,可能我们爷俩谁也不会善终。”
我十分惊讶林副省长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地想要寻求真相,还是林小溪一语道破天机。原来我的所作所为,一切尽在他父亲的掌握中,我在最危机的关头当机立断的能力让他父亲刮目相看。与徐孟达的绝交让他对我完全放下心去。
我笑道:“林省长,传言都是谣言。谣言如果去信,这世界就没有真相了。”
林副省长赞许地点头说:“任何一个人,一辈子或多或少都会犯点错误。对犯错误的人,我们要提醒、警告,给予帮助。只要能回头,只要能给社会继续创造价值,人们都会去原谅他们。你说是吗?”
我认真地说:“省长,您说得对。一个人只要一出生,就好像在打一副牌。牌有好有坏,有好牌不一定会打赢,手里一副烂牌,不见得就一定会输。谁能打赢人生这副牌,关键在技术。”
林副省长哈哈大笑,盯着我的眼睛说:“当初你手里握着一副能置别人于死地的牌,为什么不打出来?”
我微笑道:“因为我不是庄家,赢了不是我一个,输了反而成就了他人。”
“如果你是庄家呢?”
“我不会去做庄家。除非庄家自己不愿意做了,我倒愿意接手。”
林副省长若有所思地叹道:“竖子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