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理会我,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
我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出来,只好低声说:“姑奶奶,别人都看着呢。”
她示意我将耳朵递到她嘴边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勾下身子将耳朵递了过去。
“我是故意的。”她轻声说:“我就要让冰姐知道,我喜欢你。”
她说完话,还在我脖子里调皮地吹了一口气。
我气急败坏地吼道:“小姑娘家,胡说些什么?按辈分来,你要叫我叔的。快放手,休息休息,等好点后我带你回驻京办去。”
没想到她突然叫道:“大叔,我就是喜欢你。”
“等你清醒过来后再说吧。”我扯过杯子,将她严严地盖祝并叫服务员过来打扫,自己走到客厅里,看到薛冰抱着双臂,茫然地看着窗外。心里一痛,走过去轻轻碰了她一下说:“打扰你了,对不起埃”
薛冰转过头来,看着我淡淡笑了一下说:“陈风,你跟我客气什么呢。”
“我不是客气。”我苦笑着说:“本来是请你来帮忙办事的,却让你费心了。我是真心说对不起的。”
“不用。”她挥挥手说:“你要办的事,不是我能帮的。再说,你们是在做一笔交易,跟我没半点关系。”
我叹口气说:“你本来是我们的贵宾,现在却被我们打扰得不清静了。”
“你难道就没看出来这小姑娘是装的吗?”
“装什么?”
“装糊涂啊。”
“为什么要装呢?”
“因为她喜欢你,又不敢说出口,只好接着酒劲了。明白了?”
我摇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你也别胡思乱想。”
她沉静地微笑,盯着我看了半天,幽幽叹道:“也不知你前生是什么变的,让这么多女人为你高兴为你忧伤。”
第六百九十六章约在天上人间
陈萌在回去的列车上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告诉我她和市信访局的人带着上访的群众回衡岳市了。
我心里一动,问她:“信访局谁来了?”
陈萌笑道:“你不问,我倒忘了,你是信访局出来的人啊。”她压低声音说:“这次信访局派来的人,工作能力还挺强的,做群众思想工作有一套。”
我笑道:“别小看信访局,藏龙卧虎之地,什么样的人才没有埃”
“说的也是。”陈萌叹口气说:“比如你,就是一条龙,或者是一头下山虎嘛。”
“为什么是下山虎呢?”我奇怪地问。
“因为老虎饿了,下山寻食吃呀。”她吃吃地笑起来,说:“一头饥饿的老虎,只要看见肉,眼睛都会发绿光的。”
我沉吟了一会,虽然明知她话里有话,却不好去挑破,只好淡淡一笑说:“乱说。”
陈萌低声笑了一阵,问我道:“信访局这次来的人叫肖瑜,我此前没见过这个人,据说是新调进去的。你认识这个人么?”
我没作声,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萌却兴致勃勃地说:“我看这人办事能力非常了得,如果到你手下去,说不定会是你的一员虎将。”
我干笑着,心里想,老子把他扫地出门了。就算他有安邦之才,放一头虎在眼皮子底下睡觉,我能闭眼?
肖瑜的办事能力我岂能不知?但他只能是一个牺牲品。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他垫背,我在工业园区将会束手束脚,一事无成。
“一路平安1我匆匆挂了电话。
与陈萌的聊天只能点到为止,她是个非常敏感的女人,又有着职业女性的敏锐,她能从别人的一句话里挖掘出轰动性的新闻,又岂能不对我的行为怀有好奇与警惕?
工业园区原住民上访一事,市长并没有知会我。市长不告诉我,自然有他的道理和想法。我当然不会主动去问他。有时候装糊涂,是最聪明的表现。
我突然对历练敬仰起来,他会用人,而且用得恰到好处。工业园区群众上访,本身是件非常棘手的事。老百姓上访,无非就是为一己私利,并没有其他想法。但要满足他们的欲望,别说是肖瑜,就是他历练,以及我站在访民面前,一样的束手无策。
他能用肖瑜,一来是肖瑜是从工业园区出去的,熟悉情况。二来也是告诉我,他重用了我调过去的人,是给我面子。三是他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检验一下肖瑜的工作能力。一石三鸟,恰到好处,润物无声。
敬仰之情一旦泛滥,之前所有的印象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感觉。再回头去看历练的人以及历练的事,一切都觉得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爱屋及乌之情油然而生,觉得历玫不但聪敏,而且漂亮得如同晨星。
陈萌她们回去了,上访之事就此打住。这对我升格工业园区有天大的帮助。倘若不及时处理,事情闹大到一定层面,别说升格了,说不定一棒子打死园区也说不定。毕竟老百姓安定,社会和谐是主流。
时间过得如水,刚在源头看到浪花,转瞬间就流入大海。
这段时间我心急如焚,我不能老是呆在这里等消息。但没有办成事,回去又怎么能给市长交代?
站在窗口我眺望远处的一栋四合院,四合院是典型的前朝建筑,青砖白墙,庭院深锁。屋顶上站着一排鸽子,突地飞起来,传来一阵悦耳的鸽哨声。
欧阳秋一直没动静,连电话也没一个。有几次我去他的单位门口徘徊,鼓了好几次劲,终究没有勇气迈进去半步。
欧阳秋拿了钱不会不办事,毕竟他是一名干部,干部不会不注意影响。虽然北京人卖茶叶蛋的人都说认识中南海的人,但谁都知道,他们也就只是侃侃,真要他们去办个事,可能连门都找不到。
人一焦虑,睡眠就少。
一连几日,天还没亮,我就早早醒来,醒来又无可事事,烦躁得像困在笼子里的狮子,沿着屋子来来回回打转。
历玫倒是一天到晚乐呵呵的,每天来我房间问问,得到“无事”的信息后,即可就堆满笑容,问我她能不能出去溜溜?
每当这时,我都会挥挥手让她独自出去。她一出去就是一天,傍晚回来必定来我房间汇报一天的出处,说去了故宫,又说去了八达岭。有一次据说还去了十三陵水库,啧啧称奇说工程浩大,鬼斧神工的。
驻京办主任一天到晚忙得像个陀螺,开着一台破旧的面包车,带着驻京办的人,四处灭火。
衡岳市来京上访的人不少,大多是些鸡皮蒜毛的事。无非是不满意当地政府,想来告个御状。他们来京,一般都不会得到解决,最好的结果是批转回当地处理。有相当一部分的人连东南西北都还没分清楚,就被驻京办这帮子人软硬兼施弄回去原籍了。如此以来,驻京办主任就是衡岳市在北京的灭火队长,焉能清闲?
当然,全国各地都一样,几乎每个地区在北京都有一个灭火队长。
驻京办主任来过我房间,满怀歉意地说了这些情况,大抵是要我理解,他没空陪我。我微笑着让他自己去忙,不要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