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哥?他怎么了?”
“他这次来,你以为真的就为项目来?你们衡岳市的这点小项目,他还看不上眼的。他是另有目的。”端木紧张地说:“这事过去就过去了嘛,我劝过他几次了,他一直不肯放手。”
我有点糊涂了,不知道端木在说什么。
端木看我紧张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说:“你也别紧张,你看你,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我讪讪地笑,递给他一支烟说:“端木处长,你干脆直接说。”
端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道:“陈风啊,你还是藏不住自己呀。不过,你这个性格我喜欢,性情中人嘛。”
我没接他的话,帮他续上茶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前段时间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冒出了一份什么名单的说法,就是关系到孟达车祸这件事的。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这份名单就在你小姨的手里。”
我心里一顿,差点要跳起来。
“你知道这份名单吗?”他试探地问我。
我坚决地摇头否认,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端木苦笑了一下,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茶几说:“我告诉你,这份名单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一旦流露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什么名单嘛?”我装傻充愣地问。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但是,你总不会不知道衡岳市的毒品假钞案吧?”端木冷冷地看着我说:“这个案子,可是你陈风亲自经办的。你能说你不知道?”
我认真地说:“哦,那件事啊,已经盖棺定论了。人也死了,案子也结了。还有什么事嘛。”
“不但有事,而且是大事。”端木叹口气说:“据说死者在临死之前,把他这些年来的一些事都记在一个本子上。而且记得很详细,送给谁谁多少钱,在哪里送的,都记得非常清楚。你说,要是真有这样的一份名单,会发生多大的地震?”
我心跳得厉害,但我必须装作无辜。
“管他。”我轻描淡写地说:“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了。就算有这样的一份名单,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份名单里,有几个人的名字牵涉到现在还在台上的领导。如果真出事了,就不是小事,可能影响到任何人,包括你我。”
“是吗?”我心惊肉跳,快速回想了这几年来的一些事。觉得自己不管如何,都是置身事外的人。就算天翻地覆,跟老子也无半毛钱关系。
“行了。就此打祝”端木淡淡笑了笑说:“我们是来喝茶的,说这些东西没意思,是不?这喝茶嘛,就是图个心静。心静了,茶才能喝出境界来。”
我连声称是,又帮他续满杯。
“听说,你跟林副省长的女儿很熟?”端木突然漫不经心地问我。
我楞了一下,随即笑道:“也不算很熟。她过去是我们春山县电视台的新闻主播,我们曾经打过照面,认识而已。”
“哦1端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问道:“她有不有男朋友?”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她现在好像调省里去了。既然不是我的兵了,我也不好去关心人家私生活嘛,组织关心用不上了。”
我虚张声势地笑,心里却像打鼓一样的乱跳。端木突然问起林小溪来,难道他知道一些什么东西?
“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我问,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泡茶。
“随便问问。”端木说:“前段时间我们去搞干部审查,认识了她。看她的工作履历,知道在你们春山县干过,随便聊了聊,她说认识你。”
“是吗?”我一副吃惊的样子问:“她说我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这个人,不错,有胆魄,有能力。”
我哈哈大笑起来,谦逊地说:“端木处长,我们也就认识而已。”
“不聊她了。”端木打断我说:“不过,你在媒体这块认识的人倒挺多。”
“也没几个。”我笑道:“有些工作,还真离不开媒体。”
“媒体这东西,就是把双刃剑。有时候能抬着轿子送人上天堂,有时候会把人送到地狱里去。”端木笑道:“比如你们衡岳市有个记者,叫陈萌的,据说是你们书记的女儿,做起事来就六亲不认。”
“是吗?”我愈发的心虚了。我感觉端木请我喝茶是假,他来试探是真。他的每一句话,看似无心,其实都是有所指,而且目标明确。
“是与不是,你比我更懂。”端木呵呵地笑起来,抚着肚子说:“茶是好茶,毕竟是水。喝了一肚子的水了,饱了。”
我犹豫了一下问:“端木处长,你对徐哥这事怎么看?”
“你呢?”他反问我。
“我不知道。”我真诚地说。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们的谈话正式步入正题,现在的每一句话都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是孟达的兄弟,这点你知道。”徐孟达抬起头,平视着我,面部无丝毫表情,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他的事。他要做的事,我只能支持。”
我赶紧说:“我也是。”
“但是,我不希望目前的这种平衡被打破。”端木叹了口气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伤了谁,我都不愿意看到。我想你也一样。与其把心思放在你争我夺上,不如大家握手言和,平平安安的,活活美美的过下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附和着他说。
“现在能让大家言和的办法只有一个。”端木压低声音,将头凑过来说:“让所谓的不知真假的名单永远不露真相,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一的人就是你。”
我吓了一跳,赶紧乱摇着双手说:“端木处长,你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干部,我连我自己都没管好,我根本做不到你所说的事。”
端木又冷冷地看着我,良久才慢悠悠地说:“如果你拒绝,怕是你连个普通干部都没机会做了。”
“没得做也没办法。”我苦笑着说:“我本来就不是干部家庭出身的人,纯粹是一个草根,没得做也无所谓,反正哪里来,我回哪里去。我不但不会失落,甚至还有解脱的欣喜。”
“是吗?”端木的目光严厉了起来,他逼视着我说:“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什么也不是了,你的家庭还能保存?”
“当然能。”我信心满满地说:“我家人都爱我,我也爱我家人。”
“没错。你没想过你家人的背后,还站着更多的亲人吗?他们会容忍你?”
我顿时哑口无言。
第六百八十七章鱼与熊掌
端木在与我谈过话后就消失不见了。我去跟徐孟达辞行时也没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