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结巴巴地说:“薛老师,徐部长的意思是……?”
薛冰抿嘴而笑说:“有你看不明白的?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
我憨厚地笑着说:“是真不明白。真不明白!”
“不明白就好好想想。”她站起身来,缓缓吐了一口气说:“陈风,我有件事要给你说。”
我的心思还在批示上,头也没抬地说:“说,什么事?”
薛冰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其实孟达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了。”
我吃了一惊,手里的报告也吓得掉到了地上。徐孟达知道我和薛冰的关系?他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我紧张地问:“他都知道些什么?”
薛冰看我慌张的样子,失望地摇了摇头说:“你紧张干嘛?怕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怕。真不是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完我想笑,但我知道此刻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不怕你抖什么?”她眼光停留在我的双腿上,我这才发现自己双腿确实抖得厉害。我努力想控制不抖,可是心底没来由的一丝恐惧,让我仍然不自觉地抖动。
我恐惧什么?我悄悄地问自己。
突然,一个想法涌了上来,原来我是怕薛冰受委屈!
“你怎么想的?”我终于平静了下来,问她。
“我什么也没想1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背对着我说:“你是在他之前认识我的,跟他没任何关系。”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我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假如徐孟达让她委屈,我就带她回衡岳市。我能让朱花语留在身边,我就可以让薛冰留在身边。何况现在的她,不同于一般的人,她头上戴着一顶“海归”的帽子,这顶帽子放在衡岳市,几乎可以傲视群雄!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想法,转过身来深深地看我一眼,随即淡淡一笑说:“陈风,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1
我惊讶地问:“你知道我想什么?”
“当然1她浅浅的一笑,这个笑容我太熟悉。从她第一次来衡岳市找我化缘修球场,到我们躺在乡政府的木楼上,她每次这样浅浅一笑,我的心便会如风筝一样飞起来。
“我会过好每一天的!”她重复着说了几遍,然后转身过去,仍然背对着我说:“你可以走了。”
我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下,疑惑地问:“你怎么总背对着我说话?”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
“恨我?”我心里一阵痛,随即失落感冒上来。
“过去恨过!现在不恨了。”她的声音很轻,一如当年在苏西的时候,声音虽轻,却能让每一字落在别人的心底。
我哦了一声,跟着长长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呢?”她似乎在笑,我能看到她的肩头在微微的抖动:“路是我自己选的,怎么会去恨你?再说,人生之路,总有变故。没有一条路可以走到底的,你说是吗?”
“是1我垂头丧气地说,准备离开会所。
“我不送你了!”她说:“这份文件是我找徐部长批的。当然,我答应了他的条件!”
“什么条件?”
“你没必要知道。”她冷冷地说,依旧背对着我。
我想走近她身边,走了两步后还是迟疑地停住了脚。我不能冲动,特别在徐孟达的会所里,或许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走吧!”她催促着我。
“好1我将报告卷起来,塞进西服的内袋里。有了徐达的批示,省发改委拿钱的胜算又多了一道筹码。
走到门边我回过头去看她,她正好转身过来看我。我就看到她的脸颊上流着两道泪痕。
她刚才哭过了!我的心犹如刀绞一样,但我现在只能远远的看着她,连一声问候也说不出口。
从会所出来,我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我的眼光无意识溜到车牌上看了看,心里顿时一紧。
这辆车是徐孟达的,我坐过。
但我装作没看到一样,昂首阔步从奔驰车边走过去。
我甚至吹响了口哨,走了几步还故意跳了几跳。
我在走过奔驰车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车里坐着的人。可惜车窗被一层太阳膜遮盖了,我看不到里面人的模样。但我知道,里面一定坐着徐孟达!
接连而至的好事让我兴奋至极,我急着要找人分享。
想了一圈后,发现除了黄微微,我再也找不到一个此刻能与我同欢乐的人。
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开口就喊:“老婆,想我不?”
电话里半天没出声,我加大音量嚷:“老婆,我想你了。”
一会儿里面传过来一声笑,随即蹦出奚枚竹的声音说:“哥,是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周围没人认识我,我压低声音问:“怎么是你?”
她一定是掩着嘴在笑,我能感觉到她的笑声是从手指缝里钻出来的。
“哥,以后打电话叫老婆,一定要叫名字啊!”
“叫名字?”我疑惑不解。
“嗯!”她的声音也很轻,似乎怕被人听到一样说:“比如你叫嫂子,一定要叫微微老婆。”
“可是我除了她一个老婆,又没第二个老婆。”我笑嘻嘻地说:“小屁孩,鬼名堂多。”
“我不是小屁孩!”奚枚竹在电话里说,我仿佛看到她涨红的脸。
“我的微微老婆呢?”我问,不想继续与她争辩她究竟是不是小屁孩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