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问他道:“我乱留了吗?”
“她是澳门人。”
“澳门现在回归了,就是我们祖国大家庭的一份子。”我理直气壮地说:“我给同胞留电话,错了?”
纪委干部脸上一黑,甩了我一眼顾自往前走。
回到房间,国安的仔细检查了电脑后,带着回了自己房间。屋子里又这剩下我和纪委干部。刚才在路上闹了不愉快,他显然不想理我。
他不理我能理解,我不理他就不行。于是我陪着笑脸说:“你是领导,总不能生我们部下的气。再说,我们现在可是在资本主义社会环境里,你看不好我,我犯了错误,你是有责任的。”
他被我一逗,果真露出了微笑,笑骂我道:“你这家伙,鬼点子就是多。”
我赶紧给他泡好茶,亲自端到他手上去,然后自己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坐在他对面等着他训话。
纪委干部不训我,叹口气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心里一阵紧张。他此时此刻要给我讲故事,会是故事吗?
他说,我们改革开放初期的时候,沿海地区的经济发展要比内地快十倍不止。主要沿海地区有港澳台的优势,而我们内地,即使手里有钱,也因为找不到项目而一筹莫展。
在我们中部省有一位干部,在历经出国各类考察后,得出了一个经验,要想富,办赌场!
赌场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国内的法律是坚决禁止的。可越是禁止的东西,人越挤在一堆。而且投资什么,都抵不上投资赌常
赌场是无本万利的生意,而且根本不担心客源。
干部的经验来自于一个人说的话,这个人说,改革允许失败,可以摸着石头过河。潜台词就是只要对经济发展有好处,干什么都可以。
眼看着别的省各自出奇招,经济发展磳磳的往上跑,中部省却因为地缘关系还在原地踏步踏。衡量一个领导的能力,当时就一个指标,经济发展。
经济发展得好,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是英雄。倘若经济发展不好,哪怕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是一堆狗屎。
干部当时的官并不大,只是中部省一个副厅级的级别。
干部要上进,就必须要有成绩,他在思考了无数次后,终于将在中部省建设博彩娱乐业的报告摆在了主要领导的办公桌上。
报告当时就没通过,省委全盘否定了他的想法。干部心不甘,就来到澳门取经,说人家一块弹丸之地,能把这项事业办得全世界有名,经济发展是一天一个台阶,究竟有什么地方不能试一试?
考察归考察,表面的过场走完了,干部就想实战一番,体验一下人生最高刺激。
这一试,就试出了天大的事了。
本来干部抱着玩玩的心态,兑换了一些码上了赌桌,谁料到那天的手气特别的好,几局下来就赢得了他工作半辈子也没有过的钱。
人心的欲望总是无法满足,这个人在休息了一天后,又悄悄去了赌场。这次他将身上的钱全部换成了筹码,坐在贵宾厅里享受这顶级待遇。
待遇是享受到了,第二天的手气走了,不到一个小时,把昨天的赢的钱全部输光还不够,自己身上也输得一名不文。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赌场的人找上他,说可以借给他筹码翻回手气。
他心里一动,当即借了百万,没料到不到一个小时,又全部进了别人的腰包。再借再来,好像赌场是他开的一样,只要他张口,要多少都给。
一天下来,他除了抽了几包烟,一滴水也没沾过,换来的是他欠了赌场五千万巨款。
五千万,在当时的中部省抵得上一个县的全年财政收入。我在苏西乡担任党办秘书的时候就知道,苏西乡全年的财政收入不但没进账,还要负上一笔不少的数字。
输了钱,赌场也不拦他,任他回了国。半个月不到,澳门方面赌场就来了人,找到了这个干部的办公室里。
干部的官不大,却掌管着中部省的经济发展命脉。比如城市发展规划,招商引资。但凡与经济挂得上钩的,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干部不可能不害怕,这事要是抖露出来,是要掉脑袋的事。可是欠着人家的钱,不可能不还。
但要他还五千万,杀了他也还不出。
当时的人们,面子是最重要的。人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面子。没有了面子,活着就如死了一般。
干部这事只要抖露半点风声出去,他这一辈子就算走到头了。干部走到头,赌场就会收不到钱,赌场是不愿意看到出现这样的局面,于是双方开始胶着。
就在双方胶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有个人出面替他还了赌债。替他还钱的是广东人,有个房地产公司,平常也喜欢玩几手,经常去澳门碰碰手气。
这个老板虽然喜欢赌,但从不赌大。他给自己立了个规矩,每次去就是一万块钱,赢了也是这么多,输了绝对不加码。他去得多了,成了常客,自然与赌场就混得熟了。
中国人最喜欢拉关系,仿佛这世界上没了关系就寸步难行。广东老板也不例外,虽然他赌得不大,耐不住他每隔个三五天就必定来。赌场自然不会得罪这样的客人,一来一往,广东老板就认识了赌场老板,某个层面来说,他们成个兄弟。
我们这个考察的干部在赌场的一举一动尽收他眼里,他在干部走投无路的时候出现了,唯一的条件就是让他的房地产公司进入中部省市常
他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干部当即答应,并且承诺广东老板在中部省的所有事,不管好事坏事,他一定出面摆平。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老板是不是叫梁天行?”
纪委干部微笑着说:“你先听,听完了再想。至于谁是谁,我们不对号入座。”
“后来呢?”我问。
“后来?”纪委干部沉吟了一下说:“后来干部经常去澳门,每个月基本都要去一次。据说,他在赌场认识了一个老千,这个老千帮他赢回来了过去输出去的钱。”
“这个老千是老残吧?”我心里越来越凉,后背如同泼了一盆水一样,差不多湿透了且全身冰凉。
“你自己想。”
“再后来呢?”
“没有再后来了。”纪委干部叹口气说:“故事就是故事,故事是虚构的。”
“你这是虚构的吗?”我犹疑地问。其实我的心里已经明镜般亮堂起来,只是我感觉到知道得越多,危险就越多。
我开始后悔答应戴安来出这趟差了。我应该早就明白,来澳门这么好的花花世界,几个老头子怎么会拱手让给我?
信访局就是个狗屎单位,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平常局里想搞个活动,经费还得绞尽脑汁想办法。
信访局里没人愿意出差,因为信访局出差是严格按照补贴报销费用。当年定下来的旅店住宿费四十块一个晚上,现在想弄个大通铺睡都不可能。伙食补贴更是少得可怜,一天五块钱,吃个早餐都不够。
信访局没经费,但联合调查组有经费。市长为联合调查组拨了上百万的专项款,这笔钱对于我们信访局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而且这笔巨款的花销没有具体限制,也就是说,只要是与调查有关的事,都可以动用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