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喝了三杯水,我才打着饱嗝说:“甘市长,我睡哪?”
甘露吃惊的问我:“你要住我家?”
我点点头说:“省钱埃”
她显然有些急了,双手乱摇说:“不行不行。你怎么能住我家呢?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影响不好。”
我厚着脸皮说:“你不说我不说,天知道。”
甘露坚决地说:“你没钱我给你,但你不能住我家里。”
我耍着赖皮说:“我又不吃人,怎么要赶我走呢。”
甘露的脸就红了,扭捏地说:“我知道你不吃人,但我吃人啊。”
“你吃人?”我瞪大双眼不相信地说:“你吃个人我看看。”
甘露摆摆手说:“别闹了。我不留你希望你能理解,来接我的人明早清早就到了,如果让他们看到你在我家,你要我怎么解释?”
“非要解释?”
“你说呢?”
“简单1我笑道:“你就说我是你班长。”
甘露楞了一下说:“班长?班长就可以住同学家?而且还是个单身的女同学,说不过去吧?”
我被她说得烦了,起身说:“算了,我露宿街头去。”
甘露看我要走,又一把拖住我说:“你生我气了?”
我无限懊恼地说:“没有,不敢。”
甘露柔声安慰我说:“要不,我送你去住宾馆吧。我陪你说一会话再回来,好不?”
我想笑,却不敢笑出来。这个已经成为副市长的女人,在我面前还是一副小女人的模样。我甚至怀疑她走马上任之后,怎么去征服手下的人。
“不要了。”我拒绝她说:“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吧,等下我就走。”
甘露似乎显得有些失落,但她还是乖乖滴坐了下来,扬起一张明净的脸问我:“我们聊什么呢?”
我笑道:“聊人生,聊生活,都行。”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我们都是大人了,还聊小孩子的话题呀。”
我严肃地说:“人生没有大小,生活只有质量。”
她安静下来,浅浅一笑说:“聊吧1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聊人生,更不想聊生活。人生就是一狗屁,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短短的几十年,处处充满尔虞我诈,处处张扬着暴戾和虚伪。
至于生活,更无可聊之处。生活也是一狗屁,世界上的人,没有人能真正把生活悟透。
“你已经是市长了,我还什么都不是。”我叹口气,好不容易找出了一个话题。
“你还没安排好?”她显然有些吃惊,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着急。
我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你调省公安厅么?”
“谁说的?”
“小道消息。”她掩饰着慌乱的神色说;“我也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
她迟疑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孟小雨。”
我哦了一声说:“听说他还在省委办公厅,不过要升为副秘书长了?”
“应该是。已经在公示了。”
我烦闷起来,眼看着全班同学大都升迁了,而作为班长的我,一个人被晾在一边。端木和徐孟达说是因为我老丈人黄山的原因,这只能哄三岁的小屁孩。我虽然不是老江湖,但在官场里,算得上半根老油条了。
黄山部长根本就不具备动摇省委的人事任命,尽管他是一方诸侯,却不可能冒着风险去干扰上级的工作。
那么除开这个因素,把我剩下的唯一理由就是,省委没打算要提拔我!
我想到这里,不禁神伤起来。
甘露看我落寞的样子,起身走到我身边坐了,柔声安慰我说:“如果你愿意,跟我去永宁市吧!”
第五百八十五章谁敢不顾忌
端木代表省委组织部找我谈话,已经是年过后两个月了。
三月底四月初的世界,莺飞草长。触眼都是一片绿油油的春天,牵牛花在墙角疯狂的开放。屋外桃树上的桃子,有几颗似乎能入口了。
我站在老屋的院子里,看着不远处挖掘机在疯狂的轰鸣。
这条街在今天就要拆完,半年或者一年之后,这里将是一个高端的商业中心。
我奉我娘的命令,来看老屋最后一眼。
这条街上,我外公开过五家生药铺,当年衡岳府的药材,有一大半是从这条街上走出去的。我外公的祖辈都生活在这条街上,即便我,也在这里长到二十多岁才离开。
这条街上的人,大家都互相熟悉。谁家有什么好吃的,谁家老公与老婆吵架打起来了,谁家媳妇生了个男孩,都会在几分钟里传得家喻户晓。
我看着一排排的老屋在挖掘机巨大的挖斗下轰然倒塌,看着腾起来的一阵阵灰尘,心里不禁漫上来一丝伤感。
衡岳市很大,这里才是我的故土。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根深蒂固地认为,出了这条街,我算不得衡岳市人。我在大学毕业后回到这条小街,我以为我自从走不出这条小街了。谁知道命运兜兜转转,我从这里出去,慢慢成长为一棵大树,却在一场看不见的阴风淫雨里,一切归于沉寂。
就在我感概万千的时候,端木的电话来了。
他指示我去衡岳市委组织部,说他在哪里等我。问我什么时候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