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材料说:“反正这个事,我是搞不好的。我这个人,搞搞经济还行。像这个案子的当事人,现在就在衡岳市开了个夜宵摊,估计是个难缠的主。”
黄山部长不动声色地问:“是吗?就在衡岳市里开夜宵摊?胆子还挺大的埃”
我心里一顿,自知失了口。当初陈萌可是叮嘱过我的,千万不要泄露了素雅的行踪。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她。
素雅是老残死亡案的上访人,但所有人现在只见其文,不见其人。
好在黄山部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让我紧绷的一颗心暂时得到了平静。
“今天是小年,这个小年啊,我们一家人就在这里过了算了。”黄山部长打着哈哈笑,叫陈雅致出来说:“老陈啊,我的意见如何?”
陈雅致局长高兴地说:“好啊,我们就陪我外孙子在这里过年了。”
说过之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我看,干脆我外孙子的小名就叫年年了。”
我连声称好,站起身要去婴儿室把儿子抱来见见他外公。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我小姨扶着我娘出现在病房门口。
我娘进屋就嚷:“我孙子呢,孙子呢。”
我扶着娘说:“娘啊,你孙子在婴儿室呢。我去给你抱来啊,你先去看看微微吧。”
我娘一叠声地说:“好好,我去看看微微。”
我娘早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她原本一双我引以为傲的美丽眼睛,在无数次祭奠我爹后失明了。
陈雅致局长亲热地说:“亲家,你眼睛不好,就不要过来了嘛。微微还过一两天,就出院回家了。”
我娘笑哈哈地说:“亲家啊,你说我能等得下去吗?小风这小子给老陈家延续了香火,这是要敬祖宗的大事埃”
我心里嘀咕着想,我祖宗在哪我还不知道呢,怎么敬?
屋里闹腾腾的热闹非凡,小姨提着鸡汤进去里间,正给微微倒鸡汤喝。
我心里无比舒畅,现在我陈风不但事业有成,而且成了家,有了儿子,放眼天下,有此幸福,非我莫属。
门口一响,随即我又看到何家潇抱着点点,身后跟着陈萌,一家三口进来了。
何家潇一眼看到我,冲我大叫道:“哥,祝贺你当了爸爸了。”
我双手作揖说:“彼此彼此。”
他转脸对陈萌说:“我就说吧,我哥一定生儿子的。”
陈萌看了我一眼笑道:“生不生儿子,与你何家潇何干呀?”
何家潇不满的说:“我都生了个儿子,要是我哥不生个儿子,我儿子今后找谁作伴啊。”
他一连串绕口令一样的说话,把满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大家一齐涌进里屋去看黄微微,走在后面的陈萌悄悄拉了我一把,我站住脚,听到她轻轻的说了一句:“素雅会出事!”
第五百七十五章素雅失踪了
小年过后就到大年了。整座城市已经覆盖了浓浓的年味。
大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有几个写春联的摊子前围满了人。
我已经将黄微微和儿子接回了家。这次陈雅致局长不跟我争了,黄微微回家一是她自己坚决的主意,二来陈雅致确实看到了奚枚竹的能干。
娘让我出来买春联,说大过年的,门口贴春联不但增添喜气,而且还能辟邪。现在我家里有个小小的人儿,辟邪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妙。
写春联这样的小儿科活,我在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动手了。
我爹从我识字起,就天天督促我练毛笔字。爹的文化不高,但写得一手好字。特别是毛笔字,爹一直认为是中国文化的最高境界。
我家的春联从来就没在外买过,都是我爹亲自操笔书写。
每年大年三十贴春联,我爹都会站在自己的大作前笑哈哈地说:“孔夫子不嫌字丑,只要笔笔有。”
受爹影响,我的毛笔字也写得不错。八岁的时候,我家春联就由我主笔了。
娘的要求我没法拒绝,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在家里没出门,心情也有些郁闷,想出去走走。家里没有笔墨,即使有,因为爹不在了,我也没兴趣再操笔写春联。
写春联的是个老头子,架着一副厚厚镜片的老先生。下巴底下一撮山羊胡子已经花白,看起来很有喜感。
老先生的功底很深,行、楷、草书样样行。
看字要看骨架,能站得稳的字,才算悟得书法真谛。
我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看他沉腕运笔,一笔一划,铁笔银钩。
等到买春联的逐渐散去了,老先生回头冲我一笑说:“小伙子,你自己来!”
我连忙拒绝。欣赏了他的书法后,我自思水平不在一个档次。在老先生面前弄墨,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他笑吟吟地将笔塞到我手里说:“来,孔夫子不嫌字丑!只要笔笔有。”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触动了我的灵魂。我几乎觉得眼前站着的是我爹了。他们说话的口气如出一撤,连模样和形态都是如此的相像。
我鼓足勇气说:“老先生,我写不好。”
“大胆写。”老先生微微的笑,说:“我在这里卖了十年的春联了,来买我春联的无数,但第一次看到有人学我写字。这要放在过去,就是高山流水的事呀。”
刚才看老先生写字,我确实忍不住偷偷比划了几下。没想到这么个小动作,居然被他发现了。
从老先生手里接过毛笔,我凝神静气,在红纸上刷刷写下了“炮竹一声辞旧岁,桃符万丈更新年”。
老先生左看右看,欣喜地说:“小伙子,不错,功底在。要是稍与时日,字站稳了,不失为书坛一高手。”
我被他称赞得满脸羞愧。像我这般年纪的人,写毛笔字的传统已经不多了。读小学的时候还上过几节课,到了初中,因为毛笔字不计入成绩,所有人都将毛笔和墨汁束之高阁去了。我因为从小喜欢写字,因此直到大学,还隔三差五要涂鸦几个字出来。
老先生告诉我说,他是市书画院的驻院,平时与一些书法爱好者交流,过年的时候就来街上摆个摊子写春联,也不图卖几个钱,只图个喜气。
我要掏钱给他,被他黑着脸训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