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把掀开塑料布,人往后连退了几步。
我探头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车厢里捆着一条凶神恶煞的鳄鱼,尽管下颚被绑住了,它细小眼睛里露出来的凶光,还是让我浑身发毛。
“哪里来的?”我故作镇静地问毛平。
“养的。”
“养的?”我狐疑地看着他。昨天与刘启蒙县长吃的娃娃鱼,说是毛平镇里养的。今天他车里又冒出一条鳄鱼来,还说是养的。明天他会弄出一个什么新花样,还真让人猜不透。
我在春山县做副县长的时候,没听说毛平的镇里搞什么养殖,特别像这种东西,国家都是要备案的,不是想养就能养的东西。他毛平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个花样出来?
“真是养的。”毛平指着车厢里的鳄鱼说:“这条,半年了。”
“你养了多少?”我来了兴趣,看来毛平不是在忽悠我。
“不多,也就百几十条。”毛平递给我一支烟说:“兄弟,现在去了省里,是大干部了,这种烟海抽得习惯不?”
我瞧了瞧说:“蓝芙,是高级烟了。我可抽不起。”
毛平翻了一下白眼说:“我就说吧,取笑我了吧。你们省里干部,抽的都是九五之尊。我们乡下人,能有这个抽,已经是招待贵客的了。”
我不想辩白,笑笑说:“老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毛平认真地说:“你们一来春山我就知道了,本来想昨天就过来看你,无奈养殖场有点小事拖住了。今天日子好,我送这家伙给刘书记看看,顺便去拜访你,听辉煌宾馆的人说,你来了这里,所以我就跟来了。”
我迟疑着说:“你送给刘书记看的,怎么拖到这里来了?”
毛平摸一下头皮说:“我记错了日子,刘书记今天下乡去了,要晚上才回来。所以我就干脆拖到你这里来,我们杀了它,炖汤吃肉。”
我吓了一跳,双手乱摇说:“不敢不敢。一来这是送给刘书记的礼物,他人不在,我不敢接受。二来这东西一看就吓人,我可不敢吃。”
毛平哈哈大笑说:“陈风兄弟,怎么去了省里,胆子反而像老鼠一样了?你怕什么?人是万物之灵,人的嘴是最毒的,世界上只有人吃动物,很少有动物敢吃人的。”
我还是拒绝他说:“你拖回去吧。这东西我估计也贵的死,我吃不起。”
毛平将嘴里咬着的烟屁股噗的吐到地上,拿脚尖碾了碾说:“贵不贵,老子说了算。我这一关都过不去,他养殖场还办个屁,老子叫他关门。”
我笑着问:“谁的养殖场啊?老毛你别乱来。”
毛平涎着脸笑着说:“还有谁?洋鬼子的呀。”
我吃了一惊问道:“刘密斯的?”
毛平扬起头,吐了一口唾沫说:“除了他,还有谁?老子想叫他投资修个像苏西镇一样的度假山庄,这狗日的洋鬼子死活不肯,请了一帮子人在我毛市镇搞了个把星期,就办了个养殖常养了娃娃鱼、鳄鱼和蛇什么的,没一样东西不吓人。”
“你怎么把人家的东西随便就拿来了?”我疑惑地问。
“老子拿他的东西,是给他面子。敢不听,立马停水断电,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哈哈地大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你来我毛市镇,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我心里一阵迷茫,刘密斯是外资,受政策和法律保护。当年老子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把他引进来,就是想改变一下山区的经济结构。刘密斯投资苏西镇,春山县没要他一分钱土地费,苏西镇也没要什么钱,他只给了一点可怜的青苗费,就将老鹰嘴攘刮进了他的怀里。
我是敬神一样的敬着他,没想到在毛平的手里,刘密斯狗屁不如。
这年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想到这里,嘴角浮起一圈微笑。
毛平扑捉到了我的微笑,大手一挥,指挥着酒店的厨师过来杀鳄鱼。
我连忙阻止他,毛平拉着我走到一边说:“兄弟,这东西不杀了吃了,难道还拉回去?我跟刘密斯说好了,每年我管他要三条鳄鱼,三条娃娃鱼。他是答应的,当然,我保证三年内不收他的租金。”
我无言以对了。毛平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倍儿清楚。
鳄鱼从车上拖下来,这家伙力气大,虽然被绑着的,落到地上还是翻了几个滚。
酒楼的厨师拿着刀不知从何下手,战战兢兢的围着走。
我不好再阻止了,再阻止下去就表示我不会做人了。毛平自愿拖着鳄鱼来找我,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我刻意拒绝,反而显得我不近人情。
“这东西太大,不如多叫几个人过来。大家好久没见着了,干脆痛快喝一顿。”毛平兴致勃勃地说,掏出电话要打。
我问他要叫谁,毕竟楼上还有省里来的几个人。我无所谓,与他们滚在一起十年,什么话都能乱说,什么屁都可以乱放。人家就不一样,省里来的人,即便随和,也要装个清高。
万一他们不愿与我们同流合污,大家都会觉得尴尬。
“叫老邓来。”毛平想也没想就说了一个人,随即拍拍脑袋说:“要不,把苏西镇的柳书记也叫来?”
“柳月白?”我狐疑地问。
“是啊是啊1毛平连身附和我说:“这个女人不简单,我喜欢。”
我心里想骂他,人家好歹是个书记,你一个破镇长,什么口气呢?人家是女人不简单,你能喜欢吗?
毛平根本没在意我的想法,板着手指头又数了几个人。
他叫的人我都认识,尽管不熟,多少打个照面。
一下来这么多人,场面不但热闹,而且会复杂。
我拉着他说:“老毛,我们先上楼去。”
第五百五十四章鸟枪换炮
县局局长正在虚心听老马讲政策,看到我进来,一样撇到我身后的毛平,拍了一下桌子说:“老毛啊,我正找你!”
毛平笑嘻嘻地说:“你找我干什么?我跟你没交情的。”
县局局长吼道:“老毛,你莫开玩笑,老子找你有正事。”
他撇开老马起身过来,一把搂住毛平的肩膀说:“我们去外面说话。”
毛平求救一样的看着我,脚步却不肯移动。
屋里的人都看着他们俩,我打着圆场说:“老毛你出去说嘛,我们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