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司机,是不能打听这些机密的。余味跟了我这么久,他深知打听机密是忌讳的事。现在他开口问,可见此事在他心里已经压了很久。我甚至怀疑他刚才送我衣服,是早就有预谋的。
我的回答让余味很失望,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余味慌乱地摇头,严肃地说:“什么也没听到。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我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怎么蹊跷了?”
余味犹豫了一下,说道:“老板,你想啊,刘书记去考场视察,按理也就是走走过场。为什么他一去,就直奔作弊的人。而且一举就拿下了证据。”
“你的意思是,刘书记是有目的去的?”
“老板,你知道吗?被刘书记抓住的两个人,一个是县体制改革办的,一个是团委的。这两个人,与小朱的男朋友关系都挺好的。”
“黄奇善?”我脱口而出。
“其实,我也有小抄。只是那天我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出事了。”余味心有余悸地说,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你的小抄是从哪里来的?”我的声音不高,但极具威慑。
余味显然感觉到了我的不高兴,抿着嘴巴说:“我是小朱给我的。”
我的脑袋里轰地一响,心里突然亮堂起来。
“小朱自己用了小抄没有?”我问。
“听她说,她没用。她拿到这些东西后,就跟黄书记说过。”
我明白了,这出戏,是黄奇善在唱。
黄奇善为什么要唱这出戏,我百思不得其解。人事招考,关系着他女朋友的未来。他肯定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密报给了刘启蒙。
脑袋一阵发胀,我的心里烦闷起来。
人事考试泄密一事,如果细细追查起来,与我或多或少会有关系。这是一场危机!当初我只想着顺顺利利把朱花语、余味、月白、雪莱的人事关系搞定,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后果。
“女人坏事!”我暗暗骂了一句。
“不会坐牢吧?”余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谁?”
“谢局长。听说他被双规了。”余味说。
我哦了一声,开始心惊肉跳起来。
谢天被双规,说明这件事已经发酵了。刘启蒙抓住这件事不放,究竟是何目的?我越想越想不出一个答案,头皮开始隐隐的发麻。
“我还听说,刘书记去考场,是老书记关书记陪着一起去的。”
“关培山?”
“是。”
“他去干嘛?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心里涌上来一股闷气。
“听我伯伯说,老关书记几乎是压着刘书记去考场视察的。他们两个人,可是斗了半辈子了。老书记虽然不是春山县的干部了,但他的威信还在,刘书记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余味的话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奔腾而下。
我不想阻止他,他说的很多东西,确实是我闻所未闻的。我只知道刘启蒙与关培山不合,关培山丢了春山县的县委书记宝座,背后的力量就是刘启蒙。
如今刘启蒙当家做主了,关培山却不能让他省心,他突然弄出来的这一出招考作弊事件,将会直接影响到刘启蒙的政治前途。
最让我意外的是,黄奇善怎么会卷入到这场斗争中去?
想到这里,突然想起黄奇善来春山履职团委书记的时候,正是关培山时期。黄奇善以一个团委书记的职务,跻身春山县县委常委,这在中国的官场里,几乎难得一见。
能做到这样的,只有关培山!
最关键是刘启蒙上任后,黄奇善的常委位子被剥夺了。我曾经与黄奇善喝过一次酒,问起过他丢弃常委的想法和心情。黄奇善当时哈哈一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谁料明天是太阳?”
我对黄奇善的这句话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还取笑他乱用诗词,不学无术,纨绔子弟。
黄奇善对我的取笑浅笑回报。其时,我已经是春山县的副县长,并且堂而皇之的坐上了常委的位子。
黄奇善在报复刘启蒙,也在报复我!
我心里得出这个结论后,几乎想要哭出来。
对于黄奇善,我一直拿他当兄弟看,没想到他背后会给我刺一刀。想起一句话来,官场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不同的对手!
“小余,以后这些话,不能乱说。今天就当你年轻不懂事了。下次我再听到这些话,你自己走路,不要让我开口了。”我语气严厉,神情严肃。着着实实吓了余味一跳。
“我知道了,老板。”余味诚惶诚恐地说。
这一路,我们再没说一句话。
车到苏西镇,老远就看到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我抬腕看一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苏西还没睡!苏西正在兴奋。
我突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催着余味再加快一点。
大雨过后的苏西,尽管黑夜给它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我依然能看到一股鲜活的力量在奔腾。
车灯照到一个人,披着一件雨衣,拿着手电筒在照看着路边的沟渠。
我让余味停下车,自己下车走过去,伸手拍一下披着雨衣的人。
他转过身来,我就看到一张疲惫的脸。
是邓涵宇!
“老邓,你干嘛?”我惊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