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坚强点。”小姨严肃地说:“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使劲地点头。
俗话说,官法如炉!任铁打的人,只要进了这个地方,到头来都一样的灰飞烟灭。我小姨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一辈子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沦为阶下囚,叫我如何不伤心。
当然,我知道我的小姨是个美丽的坚强女子,她能掂得清孰轻孰重!这与我小姨的出身有关系。我小姨生下来被人遗弃,自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就是我等须眉,不一定能与之比肩。
“我儿子还好吧?”小姨轻声问我,眼睛眨了几下。
“在微微家里。”我说,无限抱歉:“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他。”
“微微是我叫去的。她一个小姑娘家,为难她了。”小姨轻声地喟叹。
“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我说,忍住想哭的冲动,伸手去握小姨的手。
小姨的手冰凉无比,毫无血色。
突然感觉手心里一动,抬眼去看小姨,她正微笑着看我。
小姨在我手心里写字。
我凝神静气,心随小姨的手指一笔一划的走,终于得出一句话:名单在儿子的奶夹里!
“记得帮小孩子洗澡。他是个爱干净的人。”小姨放开我的手,娴静地微笑:“他的衣服也要勤洗,特别是奶夹,我儿子有吐奶的习惯,一天不洗,有味道。”
我使劲地点头,终于没忍住,让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
小姨伸手替我抹去泪水,嗔怪地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没出息。”
她站起身,对女警说:“我说完了,走吧。”
两个女警,又一左一右夹着小姨离开。我看着小姨孤独的背影,眼泪像决堤的水一样,哗啦啦地流出来。
郁秘书推了我一把说:“走吧。”
我起身,擦干眼泪,仰首挺胸从公安局出来。
出了门,我对郁秘书说:“谢谢你,郁秘书。我得去看我小姨的儿子,不能陪你了。”
郁秘书抱歉地说:“不敢。没办好事,不好意思啊。”
“不关你的事。”我认真地说:“麻烦你回去把情况给何书记汇报一下。”
“会的会的。”郁秘书一脸的歉意,钻进车里,一溜烟跑了。
我叫过余味,让他自己去找地方休息,车子给我。
余味还在犹豫,我不由分说,从他手里夺过车钥匙,点着火后从车窗里探出头说:“等我电话。”
我不让余味跟我走,是因为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小姨在我手心里写下那句话,像一朵诱人的罂粟花一样,勾引着我十万火急。
驾着车我直奔小区去。黄微微开门见到我,手忙脚乱地喊:“陈风,快去帮我把炉子上的奶拿下来。”
小姨的孩子正哭得天崩地裂,他手脚乱舞,在黄微微的怀里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一样。
“肯定是饿了。”黄微微认真地说:“昨夜到现在,这小家伙一口奶也不喝。”
“他一直喝母乳。”我说:“没喝过奶粉。”
“可我到哪里找母乳啊。”黄微微为难地说:“我又没有。”
话一出口,顿觉失言,一张俏脸顿时红了起来。
“总会有的。”我打趣着她,从她手里接过孩子,轻轻拍着他说:“乖,妈妈出差去了,不哭啊。”
小孩子根本不理会我,还在张牙舞爪地哭。
我探手过去,捏着孩子颌下的奶夹,一模,发现里面真有东西。
“有味道了,孩子可能闻不惯,换一个吧。”我说,动手解下奶夹,扔到脚边。
黄微微找来一块新奶夹,从我怀里接过孩子说:“小家伙,你再不喝,饿坏了我可赔不起啊。”
“不担心,等他饿得受不了了,就会喝。”我说,从地上捡起奶夹:“我去洗洗。”
黄微微赶紧拦住我说:“你放下。这些东西,你们男人动什么手哇。等下小家伙睡着了,我来洗。”
我心里有鬼,假笑着说:“没事,你也辛苦了。还是我来。”
黄微微温柔地看我一眼道:“陈风,你懂事了呢。”
我脸上又一次发烫,不敢去看她,拿着奶夹低着头进了洗手间。
刚进去,外面传来黄微微惊喜的喊声:“陈风,陈风,他喝奶了。喝奶了。”
我探出头去说:“微微,你真厉害。这次意外,你就当实习了,以后我们有了孩子,老婆你就能轻车熟路了。”
黄微微红着脸呸了我一口道:“谁跟你有孩子啊,不怕羞。”
我哈哈地笑,心情愉悦许多。
孩子安康,小姨就能放心。小姨放心,我就心情高兴。
黄微微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给孩子喂奶,孩子在她怀里一边喝奶,一边手舞足蹈。一丝光从窗户外穿透而来,罩在一脸微笑的黄微微身上,显得无比的娴静和温馨。
我捏着奶夹,闭目养神半天,手下使了一点劲,打开了奶夹的夹层。
一张皱巴巴的纸卷成手指大小的长条,藏在奶夹的夹层里。
打开纸条,就是一长串的名字。
我匆忙扫视了一眼,发现名单里出现的几个名字,既让我意外,也让我恐怖起来。
名单写在一张A4的纸上,密密麻麻的,粗算一下,不下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