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书 第534节

林省长饶有兴趣地笑道:“你这个年轻人,倒是蛮敏锐。”

我心虚地笑,不知道他这句话,究竟是褒扬我,还是在讥讽我。

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我再也无法坐得住。仿佛屁股底下有千万只锥子,刺得我浑身酸痛。

我站起身,双手垂在身体两边,头上开始冒汗。

林省长安慰我道:“别紧张。坐下说。”

我哪里敢坐啊!他身上罩着的两个光环,任何一个都明亮无比。像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副县长,在他眼里连狗屁都不是。

他如此悄悄地来,毫不声张地找我。是来兴师问罪,还是别有隐情?

我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不敢去看他,眼睛盯着脚尖,对他的话,似乎根本就没听到。

林省长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说:“小陈县长啊,你坐下来吧。你这么站着,我老头子也不好意思坐着嘛。”

我只好坐下去,却不敢坐实屁股,只让屁股沾着一点沙发。仿佛屁股底下装着一根弹簧,随时都会蹦起来一样。

“主要犯罪嫌疑人死了这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他轻描淡写地问我。对我诚惶诚恐的样子,他似乎有些满意。

我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不知道。”

“自杀了。”林省长说:“畏罪自杀。”

“人在公安局里,有保护措施的,怎么会有机会自杀呢?”我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我在传递一种信息,作为一个公安厅长,在事情没有结论之前,怎么能轻易断定是自杀?

“一个人如果想死,办法有很多。”林省长轻笑道:“这个人,自知罪孽深重,难逃法网啊。”

我没敢继续质疑,但对他的说法,心里其实很不满。

“听说这次你们春山县有不少的干部牵涉进去了。对于这个事,你有什么看法?”

“按组织纪律办。”我信誓旦旦地回答。

“好!很好。”林省长赞扬我道:“做事必须要有原则和底线。”

我虚弱地笑。

“我这次来春山,纯粹是私人原因。”他温和地笑:“我听小溪说,你们春山有个年轻人,很不错。我这个人好奇心强,所以抽空过来看看,也领略一下你的风采嘛。”

我如坠五里云里。林小溪倘若对他父亲说了这些话,是什么目的?如果没有说,林省长扯出这么一个理由,又是什么目的?

正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关培山微笑着道:“小陈啊,还不感谢林省长的关心?”

他的话简直就是在告诉我,还不快抱住这课大树!

第440章 做个土皇帝(一)

关培山的提醒让我进退维谷。眼前的林省长,专程为我而来,这让我感动,又让我惴惴不安。

我陈风一介小小的副县长,年少轻狂,嘴上无毛。何德何能让林省长垂青?

林省长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却静悄悄来春山县。他是不想让外界知道此行的目的!只有私事,才会刻意回避外界。

我愈来愈惶恐,以至于全身的细汗,争先恐后从毛孔里钻出来。屋子里的空气,在我看来已经属于沉闷无比。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呼吸不得,让我鲜血灌顶,让我心跳加速。

“我跟小陈想单独说几句话。”林省长慢条斯理地说。

关培山当即起身,把我们让到他的书房。自己与林小溪陪着两个客人,在客厅里烧水泡茶。

关培山的书房很大,三面墙上都是书柜。每个柜子里都塞满了书。我随意扫了一眼,诸子百家,天文地理,科技文学,应有尽有。关培山是个饱读诗书的人!我在你看到几乎每本书都有翻动的痕迹时,心里下了一个结论。

但凡一个人,只要喜欢读书,必定腹内珠玑。一个人的学识有多高,决定他的社会地位有多高。不学无术的人,终究就是一草包,即便偶得拾遗,混个风生水起,,也是走不多远,爬不多高。

我对读书的人,天生有一种崇拜和亲切感。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也爱读书,更多的是读书能让我的精神升华。

林省长似乎无暇关注这满屋子的书。他们这级的领导,读书更多。书房想必更排场。比如关培山的书房,与表舅何至的书房,以及组织部长黄山的书房,似乎隐隐差了一些什么。我环顾四周,猛然发觉,不管是表舅,还是黄部长的书房,他们的书房里必定都有文房四宝,墙上必定挂有名人字画,墙角里,总会放着几件古董。

而关培山的书房里,除了书,一张书桌,两把椅子,别无他物。

我们相对而坐。林省长笑意满面,亲切地拉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说:“小陈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忙不迭地点头,陪着笑说:“林省长,您指示。”

他挥挥手道:“不用客套。也不是什么指示,我就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俯首帖耳,认真地看着他,心里想,你一个省长,会给我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林省长清清嗓子,坐正身子,沉着声音说:“二十年前,有一个小女孩。母亲因为生病去世了。当时这个小女孩啊,刚好四岁。

小女孩的母亲去世时,对她父亲说,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绝对不能让孩子受半点委屈。

当时,小女孩的父亲是一个正受组织器重的干部,有着辉煌的前途。妻子去世,让他受到了人生最大的打击。他对妻子承诺,就是讨米要饭,也不让孩子受半点委屈。

事实是,小女孩受不了母亲去世的打击,虽然才四岁,却好像明白很多人生一样。她把自己锁在房里,天天哭,不吃不喝。

小女孩的这种做法,无异在他父亲的伤口上撒盐啊!

再后来,她父亲因为生活的需要,娶了一个女人做她的后妈。可是小女孩排斥啊,在她看来,她的父亲只能属于她的母亲,其他女人,绝对不可以与她父亲生活在一起,更不能与她生活在一起。

从此,她不但恨后妈,更恨给她生命的父亲。

很快,小女孩成了一个大姑娘。几十年过去了,她一直没原谅父亲,大学毕业里也不回家。她结交社会上的人,不但酗酒,还打架。一个女孩子,这么做,简直就是浪费人生。”

林省长重重叹了口气,他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眉眼间充满了痛苦。仿佛他是在讲自己的故事一样。

“终于有一天,她最好的一个小姐妹,因为吸食过量的毒品死了。她是亲眼看到小姐妹闭上眼睛的。这个小姐妹,与她的经历几乎如出一撤。

小姐妹在临死的时候对她说‘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想起存在的珍惜。好好活下去,就是对自己负责,对亲人负责。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亲情,才是割舍不了东西。’

可能就是这么一段话,让小女孩惊醒了过来。她跪在父亲脚边痛哭,深深自责。

再后来,她不想呆在大城市里,她说她受不了大城市的喧闹、虚华和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她要去一个偏远的小地方,净化她这么多年来的叛逆。”

故事讲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但隐隐的又与心里想的这个人挂不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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