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个细小的动作让我脸红,我赶紧收回眼光,准备退出去。
“你们都起来了呀?”黄微微似乎刚醒过来,张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我们,扑哧一笑说:“都站着干嘛?坐呀。”
我尴尬地笑,说:“睡好了?”
“好了。”她掀开被子,光着两条白晃晃的大腿,从床头柜子上拿起裤子套上,径直去了洗手间。
黄微微在我们面前这样做,我非常明白她是故意的。这个让我至今还停留在接吻阶段的女子,从来就没有在我面前如此袒露过自己的身体。她是想告诉薛冰,我们已经没有了丝毫的隔阂,完全袒露了身体和心灵。
冰雪聪明的薛冰何尝不明白黄微微的举动?她苦笑一下,努起嘴唇说:“你还不出去?我们要换衣服了。”
我只好退出来,刚好看到郭伟披着一件外套,在找服务员要刮须刀。
郭伟显然睡得很好,精力充沛的他胡子拉杂,两条裤管一条卷起到了膝盖,另一条耷拉在脚面。这个历来讲究的男人,在苏西生活了一年多后,几乎看不出他身上曾经辉煌的大机关工作人员的影子。
郭伟看到我,摸着下巴说:“陈风,你有不有刮胡刀?这狗屁宾馆,刮胡刀都没一个。”
推着打扫房间车的服务员委屈地说:“我们这里又不是五星级宾馆,哪里会有这个准备。”
我大度地朝服务员挥挥手说:“不怪你,你又不是老板。”转而对郭伟说:“刚好我这里有个新的,电动的。你拿去用。”
我的包里确实有两个电动剃须刀,一个是小姨送的,一个是枚竹送的。枚竹送的我一直没用,连包装都没拆开过。
郭伟跑到我的房间去剃胡须,边剃边问我:“陈风,你真认为老鹰嘴有金矿?”
“我不敢确定。”我说:“等勘察了才知道。”
“你的这个水厂,还建不建?”郭伟摸着光光的下巴,满意地笑了:“还是高科技的东西好,半根毛都没留下,连胡茬子的根都扒出来了,舒服。”
“要是真有金矿,还建毛水厂。老子开金矿了。”我笑嘻嘻地说:“郭大书记,喜欢就送给你了。”
郭伟端详着手里的电动剃须刀,不好意思地说:“不好吧,这东西可不便宜,最少也得千儿八百的。”
“没事。别说千儿八百,就是一万块,只要我们郭大书记喜欢,我老陈绝对拱手相送。”
“言不由衷的是不?”郭伟取笑着我:“你小子,独霸两美女,怎么就没想着拱手相送?一个破剃须刀,就想收买我啊,你把老子看得太便宜了吧。”
郭伟这句话,绝对不是玩笑,他一直耿耿于怀我与黄微微的关系。
我装作没听懂他的话,大度地说:“你看中谁了,就拿去。就跟这剃须刀一样,老陈绝对不心痛。”
“放你的狗屁!”郭伟脸色一变,骂道:“你以为她们像剃须刀一样,你想送就送?我警告你,陈风,陈大镇长,别玩火!玩火必自焚。”
我看他认真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我不怕,我背后不是还有你这个消防队么?”
“滚蛋!”郭伟打了我一拳,正色道:“你怎么搞的,搞得两个人都来了,还睡一个房,你就不怕穿帮?”
“有些事,我也左右不了。”我苦笑着,看到门外一个人在探头探脑朝里看,于是我厉声喝道:“找谁?”
门外的人进来,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男子,戴着一副厚底眼镜,儒雅地朝着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是陈镇长吧?”
第250章 歪打正着
来找我的是县矿产局的周工,一个一辈子怕羽毛砸破脑袋的男人。师从徐斯冠教授,毕业时本身分配到中南地质矿产研究所,却由于害怕被同时分配去的同班同学李永报复,坚决不肯去报到,原因是李永的父亲是研究所所长,而李永,却是被他夺去了爱情的情敌。
当时地质研究所要了三个人,一个是成绩拔尖的他,一个是他的恋人梅菲,另一个是戴帽子的李永。梅菲本身是李永的恋人,大学四年,周洲舟硬是凭着四年坚持不懈的情诗感动了梅菲,离开了李永转投他的怀抱。
谈恋爱时件非常美好的事,周洲舟又是个浪漫的人,相比一口粗话,不解风情的李永,他几乎就是梅菲的白马王子。
事到分配紧要关头,周洲舟突然发现,不解风情的李永背后站着一个中国地质矿产的学术泰斗父亲,他去地质研究所,岂不是自投罗网,自找没趣?
踌躇几天,他去找徐斯冠教授,想把自己和梅菲的档案投向另一个单位,可是除了春山县的地质矿产局要人,其他的名额全都满了。于是他去找梅菲,希望她跟着自己去春山县,他宁愿一辈子窝在山里,也不敢正面去争取本来属于自己的幸福。没想到梅菲断然拒绝,坦然跟着李永走了,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夹着一个被窝来了春山县。
徐斯冠教授曾经鼓励他,为了爱情和事业,他一定要去地质研究所,但他怕呀,他怕自己被李永报复,怕自己原本美好的形象在梅菲的心里坍塌,他宁可穿着锦衣被热死,也不愿意脱光衣服光着膀子被人笑话。
这是尊严!只有尊严,才会让男人放弃一切身外的东西!
“我叫周洲舟,矿产局的总工程师。”他自我介绍,谦和地微笑。
我握着他的手,感觉他的手温厚柔软。一个能爱惜自己的男人,才会有这样的手掌。男人的手掌多肉,是富贵的象征。可周洲舟在春山县并没有富贵,他从工程师干起,历经三任局长后,才升任总工。职称和待遇上去了,却依旧孑然一身,这与他的恩师徐斯冠如出一撤,两个人都单身着,仅仅是因为爱情!
“请问,我的老师在哪里?”他问我,热切地看着我。
“徐教授在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出发去苏西了。”我说,又把郭伟介绍给他。周洲舟似乎对郭伟并不感兴趣,轻轻看了一眼,礼貌地伸手握了一下,等待我带他去找徐教授。
“我准备了春山县最有特色的早餐,我要请老师尝一尝我们春山的味道。”周洲舟跟在我后面,亦步亦趋。
“我带了五个人来,都是地质方面的能人,而且对春山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继续说,喋喋不休。
“春山会有金矿?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春山的历史里,没有这方面的记录,据我们勘察,春山地底下有煤矿,但煤的质量不好,而且蕴藏量不高,没有开采的价值。”
“历史上没有记录,并不等于就没有,是不?周工。”我加重语气,对他的喋喋不休有些不满意。他作为一个地质方面的专家,自然有最详实的资料和数据。他是凭科学说话,我是凭感情臆想。
“当然,当然。”他回答我说:“总有意外。”
路过黄微微门口,看到她们两个正开门出来,都打扮得光彩照人,让人眼前一亮。
从房间里接到徐教授,我们一行人下楼,在大堂里与矿产局的几位专家汇合,都是四十岁以上的男人,都架着厚厚的眼镜,都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周洲舟为他老师准备的是春山最具特色的田螺米粉。一口大碗,几两洁白的米粉,一勺大大的田螺肉盖在上面,红辣椒红得透亮,碧绿的葱花点缀其间,一股鲜辣的香钻进鼻孔,让人垂涎欲滴。
深秋的早上,雾霭笼罩着群山,点点寒意弥漫在空气里,使劲想钻进人的身体里,侵忧人的精神。
每个人嘴里都哈着热气,热气把戴着眼镜的男人弄得手忙脚乱,慌不跌地取下来用镜布细心的擦拭。
黄微微吃不惯辣的东西,找老板要了一杯水,吃一口米粉,喝一口水,显得狼狈而痛苦。
我看一眼薛冰,她安静地用筷子夹起米粉,哧溜一声就吞了下去,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黄微微的狼狈,嘴角浮起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
吃完早餐,大家一起上路。周洲舟自己开来了车,他们五个人挤在一辆工具车里,车斗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勘察仪器。徐教授上黄微微的车,薛冰本来想坐郭伟的车,被徐教授拉进了黄微微的车里。我就只好上郭伟的车,朝老鹰嘴一路杀过去。
车到老鹰嘴,茫茫迷雾中传来热火朝天的打桩声,车刚停稳,就看到孙德茂一溜小跑过来,眉开眼笑递烟。
郭伟站在一块土丘上,被薄雾里透出来的一抹太阳光照射着,浑身闪着金光,他大手一挥说:“徐教授,过不久,这里就将是一座新城了。”
矿产局的人自然知道苏西镇迁址的事,但他们也是第一次来现场,各自张着一双大眼,在雾霭重重的薄雾里,努力寻找一座新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