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务局的兄弟说完后突然奇怪起来,问道:“陈大经理连个经营场地都没有,工商注册怎么办下来了?”
付科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特事特办,材料后补。今天如果落实了你的门面,不就有了?”
税务兄弟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陈老板啊,你是遇到贵人啦。”
我忙点头称是。
我说:“不知道你那门面有多大,仓库有多大。”
税务局的很响亮地打了个鼻涕:“你要多大我就能给你多大!”
我们就约好下午一起去看看,如果满意,就把合同签下来。
吃完出了酒店,付科长他们自己有车,上了车,摇下玻璃,逍遥去了。送走了下午要上班的小姨和忙着生意的吴倩,我和枚竹站在路边,突然觉得自己醉了,心里翻江倒海的,却又呕不出来,只好蹲在路边,闭着眼睛长长地吐气纳气。
枚竹拦了辆的士,央求着司机,两人把我象条死狗一样扔进了车里。
第32章 乡党委进城考察
熟人好办事!
我筹备办事处几乎没花什么力气。与税务局的兄弟签好合同,我叫了几个民工把门面装修了一下,特别隔出了一间小小的卧室,尽管不大,但足够可以睡上三个人。
放了几挂鞭炮,摆了几个花蓝,我的公司算是正式在城里落了脚。粮食局的那位也来贺喜,送了我一块镜子,我把镜子挂在很当眼的地方,让人一进来就首先看见自己。看见自己总是很愉快的事,看见自己能把自己放松。镜子还有个作用,正人先正己!
我的公司主营食用油,都是上好的苏西茶油。苏西茶油前段时间托粮食局的福,已经在城里少有了名气。这些是我始料不及的,我应该要感谢粮食局的兄弟们。现在我自己出来独干,这也是他们没想到的事,所以,他们在送我镜子的时候唧唧歪歪,开玩笑说要收我们的市场开拓费。我对于这些天方夜谭的话一律哈哈一笑。我的公司可是有着政府背景的,尽管不是大政府,却也是一级政府。
公司开张前我把已经收购上来的茶油全部运到门面,把小芹调了上来。乡里就安排红艳负主要责任。金玲因为生孩子,不可能上班,我让红艳另外找了一个人帮忙,据说也是乡里领导的家属,五十来岁了,很精干。
放了鞭炮,喝了开张酒,打开大门,就有生意上门了。
来的是林隐酒楼的采购部经理,进门就要见经理。我听见他在门面里大呼小叫的,很有财大气粗的气势。我让枚竹出去,说是经理不在,有什么事直接找她就是。
枚竹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跑,小姑娘积累了不少的经验。见我吩咐,优雅地转身就出去了。
我坐在办公室兼卧室的小房子里抽着我的精白沙,听着他们在外面说话。
“我要五百斤茶油!”林隐酒楼的看见枚竹,以为就是经理了,忙着递过来一张名片。枚竹应付自如地微笑,招呼小芹带他去仓库,看好货后来交钱。
酒楼的经理走了后,枚竹进了屋,伸手很夸张地摆着说:“你就不能少抽一支么?”
这小丫头近来跟我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对。特别是在小芹面前,她总是很有意识的故意指挥着我。我想,我是有必要找个机会让她清醒一下了。
我说:“我抽烟你也管啊?伤的是我身体,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枚竹显得很不高兴,她拿眼梭了我一下:“你是与我没关系,可房子这么小,你看,满屋子都是烟了。”
我是吞云吐雾的老手,对空气的要求自然不高,还真不感觉房间里已经是烟雾弥漫。
掐灭烟,我说:“你明天回一趟乡里,主要办好两件事,一是加大收购力度,绝对保证我们有充足的货源。另外就是告诉柳书记,我们公司请乡里领导来城里视察,你负责安排。”
枚竹瞪大眼看着我,眼睛透出的信息就是,你是怎么了?
我装作没看见,走到门边我回过头说:“你把门市部的事跟小盘小芹交代一下,这段时间由她负责。”
枚竹咬着嘴唇没说话。似乎委屈得有泪要流出来。我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了。这小妮子的眼睛好像会说话,我有几次差点没掉进去。
枚竹在回去后的第八天就回来了,带来了柳书记和几个乡党委成员。郝乡长因病没来,郝强离不开也没来,红艳要收购,也没来。
我让枚竹把柳书记都安排到宾馆住下。
晚上我带着小芹来到宾馆,先是陪柳书记到林隐酒楼吃饭,现在我在林隐吃饭是不要现钱的,我只要签个单就是。
吃完饭我安排枚竹带柳书记去看节目。城里现在很流行到歌厅看节目,这种文化在我们这个地方是非常流行的。一台晚会,七七八八个节目,唱歌跳舞,小品相声,杂技魔术,凑在一起,嬉笑怒骂,倒也逍遥自在。
看完节目吃夜宵。柳书记已经完全晕了头,任我安排,再也没有自己的意见。只是在嘴里念叨,这又要花多少钱啊!
我安慰着他说:“放心!这些钱都不从公司出,我自己掏腰包!”
乡党委几个就有点不高兴了,说他们来是因为公司是乡里的,他们具有指导工作的成分才来,如果由我个人出钱,他们就马上要回去。
我好说歹说,他们还是不放心。还是枚竹出了面。几句话就帮我解了围!
枚竹说,公司是国家的,陈经理是国家干部。大家是陈经理的领导,所以大家都是国家的,既然都是国家的,就没必要分你的我的,说到底,都是大家的!
第33章 体验洗脚按摩
其实,我没有创业的经验。我不是个做生意的人,从我跟着吴倩去北京贩卖文物就能知道我是个多么纯洁的人。
九十年代初,我卷好铺盖从学校滚出来,我原本以为自己是颗珍珠,跌入到社会的尘埃里后,我发现自己狗屁都不是。没有一个单位愿意接收我,皆因我刚进大学的时候,遇到了一场建国后最大的一次学生运动。
最让我憋屈的是,这一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进去的运动,被一个窜到我宿舍的女孩子终结了我的命运。她人长得非常漂亮,剪着短发,一双眸子像水晶般透明。她是我师姐,一个早我一年进入这所大学的学生,在她巧舌如簧的鼓动下,我鬼使神差地捐了一床新被单。
这床被单是我进大学我小姨送给我的礼物,我一直舍不得用,很小心地放在箱底。
我的师姐把这床被单做了横幅,打着在中部省的大街小巷里穿行。
再到后来,保卫科找到我,不容我任何申诉,在我的档案里留下了一笔永远也没法抹去的痕迹。
我是最后一批符合国家分配的大学生,可我毕业后却没有得到分配。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
我爹在走了无数夜路后,终于把我塞进了一家农业口的事业单位,做一个没人看得起的勤杂员。
我非常忠实于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尽管是个勤杂工,但我身上烙着国家机关的印,因此我在外人面前,腰杆子一直挺得很直。
命运总喜欢开人的玩笑!我在一夜之间得到了下乡搞社教差事,虽然我严肃地感觉到这不亚于流放,但比起缩在死气沉沉的机关里看不到天日,我在心里还是感谢老天对我的眷顾。
我的同学大都混得人模狗样,他们很骄傲的在做着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职业,绝大多数成了骨干。全班如我一样在机关混的,屈指算来不到三人。
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在机关混的,都是前途光明的未来政治之星。谁又知道我是个几乎与临时工一样的身份的人。
人走运的时候,一坨屎都会变成黄金。
这种人人都梦想的机会,恰巧在我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
首先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我是苏西乡党政办秘书。接下来我的无心之举成就了我现在的另一个身份,我是苏西乡开办的公司唯一的法人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