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权力:仕途成长记 第1343节

张栋梁说:“其实,刚来的时候,我也跟舒书记有相同的感受,感觉亢州干部整体素质的确比其它地方的高,我不是夸张,是真心话。”

彭长宜看了一下曹南,想起了周林当初来亢州的时候,是死活看不上亢州的干部,说亢州干部素质低,从来都是“你们亢州怎么怎么样”,结果,败走亢州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寇京海接过张栋梁的话茬说道:“张书记过奖了,作为土生土长的亢州人,要说亢州干部有多高的素质那也说不上,当然,彭书记和卢书记除外,只能说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亢州的干部比山区的干部见的多了点,仅此而已。”

李汝明笑了,说道:“京海谦虚了。”

席间,可能因为有女士在,也可能大家想给省里下来的女干部留下一个好印象,都没怎么搅酒,说得大部分还是当前各自工作的事。

张栋梁由于晚上要回家,吃完饭他就告辞先离开了。姚斌也由于岳母病危,晚上要赶去医院探望,他悄悄把吕华拉到一边,跟吕华说自己要去医院看岳母。吕华看了看表,见彭长宜正在和舒晴说话,就跟姚斌说:“那你就别打招呼了,一会我跟彭书记说。”

姚斌点点头就走了。

屋里,就剩下了曹南、寇京海和吕华,他们坐在包间的沙发上,边喝茶边聊天,彭长宜早就发现姚斌不见了,就抬起头跟曹南他们说道:“你们谁有事的话就回去,别都在这儿陪着,你们都是拉家带口的人,有事就回去,别跟我比,我是一人吃饱了一家子都不饿的主儿,另外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跟舒书记征求一下对亢州的意见,我们也正好聊聊天。”

寇京海说:“我不知道老曹和老吕,反正我是晚上没事,尽管我不是一人吃饱一家子不饿,但也跟这样的情形差不多。”

“哈哈。”曹南笑了,就是家里有事,他也不能说有事,领导来开发区,是给他们的面子,谁都可以有事先回去,唯有他和寇京海不能。他说:“是啊是啊,家里的活儿都用不着我来操心,夫人说我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唉,羡慕啊——”寇京海说道。

作为秘书长,吕华是最应该留下的人,他当然不能走了,就说道:“要不这样,咱们找个地方喝茶去,只要吃饱了就不想呆在饭店闻菜味了。”

寇京海立刻说道:“我知道一个新开张的茶馆,很不错,我们去那里喝茶聊天怎么样?”

彭长宜看着舒晴,说道:“看舒书记的意思,我晚上没事。”

舒晴笑了,说:“你们有家有业的都没事,我就更没事了。”

曹南说:“那咱们就走。”

于是,他们便移师茶馆,彭长宜开车,吕华和舒晴坐在他的车上,他们跟在寇京海车的后面,到了开发区一家新开张不久的茶馆门前,这里的环境完全是中式风格,古色古香,也许是寇京海提前打电话通知了茶馆,门前四位身着中式服装的服务员整齐的站在门的两侧,一位女领班像是有准备地将他们几位让进了一个大茶室。

女领班领进一位茶师,寇京海说道:“我们不要茶师,给我们泡一壶大红袍就行了,我们自斟自饮。”

女领班点点头,说道:“好的。”一会功夫,茶师将茶泡好,给每人倒上一碗后,便悄悄离开了房间。

彭长宜想知道舒晴找自己有什么事,但又不好直接问舒晴,就询问舒晴这几天来有什么感受,舒晴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各位领导说,这几天的工作经历和感受,都抵上我以前所有对基层的认知,可以说有感慨,有震惊、有感动,有迷惑、有疑虑、有不解。”

“哦,感觉这么复杂?”彭长宜笑着说道。

“是啊。”

“那你先说说,你感到震惊的是什么?”

...

...

第76章属于男人的沉重

舒晴接过寇京海递过的茶水,她喝了一小口,说道:“我感动震惊的是基层的同志太辛苦太不容易了,就说这次计划生育普查吧,省里下发的文件,不足五百字,同时,我也看了锦安市政府下发的有关计划生育普查的文件,这个文件的文字和要求具体细致了许多,有一千多字。我后来也看了咱们亢州市委政府下发的文件,这个文件就非常具体了,甚至具体到了没一个环节负责的领导人,这个文件估计全文有四五千字。在省里,可能就是一个部门工作,但是到了基层,就变成一个全市的中心工作了。这一点让我很是感慨,感慨基层工作的千头万绪,繁杂琐碎。”

彭长宜点点头,说道:“谢谢省领导对我们基层工作的理解。”

舒晴笑了,说道:“你们别一口一个省领导的,我不是,真正称为省领导的不是我们这个级别的,最起码是副省长以上才能称为省领导,再这样跟我叫,我就可以认定自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从市委书记到普通一员,是不欢迎我这个学生的。”

“哈哈,哪里,言重了,言重了。对于省领导,我们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但是一年却能接到无数个省领导签发的有关文件,所以,见到你,自然就称为省领导了。”

舒晴听彭长宜这么说,就不由地噗嗤笑了,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彭长宜感觉她的笑里有几分诡异,就问道:“笑什么?”

舒晴说:“突然想起孟客书记的一句话。”

彭长宜见他不往下说,就问道:“他说什么?”

“这个……不能说……”

“哈哈,那我知道了,肯定没好话。”寇京海说道。

“也不是坏话。”舒晴说道,她其实是想起孟客评论彭长宜时跟她说的一句话,他说彭长宜是没的吃都有的说的主儿。想到这里,她掩住嘴笑了。

彭长宜见舒晴不说,也就不再追问,就说道:“接着谈你的感想,除去刚才说的这些,你感到迷茫和疑惑的是什么?”

舒晴感到彭长宜的确善于抓住话题的核心内容,他不想过多听她对基层的歌功颂德,直接就问她感动疑惑的东西,可见,这是个外粗里细的人。

她看了看曹南和寇京海,又看了看彭长宜,说道:“我不知该不该把我内心的想不通迷惑说出来,尽管我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

彭长宜见舒晴吞吞吐吐,就说道:“尽管说,他们三位都是久经考验而且党性原则甚至弟兄情谊都非常强的人,无论你想说什么,都不会引起负面影响。”

舒晴听彭长宜这样鼓励她,就说道:“其实,我这个迷惑是从寇主任汇报的时候产生的,就是你们在汇报时候说的那个计划生育工作最难做的一点就是拿……大月份……”

“哦?”寇京海迅速看了一眼彭长宜,就说道:“是,我在汇报中是有这么一句话。”

舒晴嗫嚅了半天才说:“我也许从没有接触过这个工作,对这项工作认识也比较模糊,一知半解都做不到,我想说是的是……是那个……”

彭长宜见舒晴欲说又止难以启齿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象牙塔里的哲学姑娘,遇到了国策问题最为残酷的一个侧面,他不忍逼她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疑惑,就说道:“我明白了,你想说的是不是两个字的问题……”

舒晴连忙点点头。

此时,在座的都意识到了舒晴想说的是哪两个字的问题,但是谁都不好点破。

彭长宜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这两个字,也是咱们这项工作一直受到西方诟病的一个问题。如果单单说这一项工作,是无法解释清这个问题的,我这样跟你说吧。”

彭长宜清了清嗓子,说道:“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克莱因,他一直关注着我国的农业问题,他曾对中国前去访问者说过,中国静静的两大问题:一是农业,二是人口。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者杨振宁,也说过相同的话:中国目前最困难的事情,就是人均国民收入太低,而导致这个困难的直接原因就是农民人均收入超级偏低。你刚下来,可能没有体会,我在贫困地区工作过,我跟你说啊,我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走进农民的时候,他们的生存状况都会让我感动震撼和隐痛。”

舒晴皱了一下柳叶眉,她睁着两只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尽管他说得那种震撼和隐痛她不曾亲身感受过,但从彭长宜的神态中,她感到了沉重。

“我们有相当多的贫困地方,有着你想象不到的贫困,有着你想象不到的落后,有着你想象不到的苦难和悲壮,而伴随着这些的往往就是人口的过度生育,经常是这样的情况,一个家庭有三四个、四五个的孩子,当然,随着计划生育工作的深入,这样的家庭在年轻一代人的身上少了些。”

“我们常常说,我们以世界上百分之七的耕地,养活了世界上百分之二十二的人口,我们的农民为十三亿人提供了粮食,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世界性的伟大贡献,可是,我们却往往很少想到,我们是在以占世界上百分之四十的农民才养活了这百分之二十多的人口的。”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的人口已经达到了极限,而伴随着人口极限,就繁衍出了另一个现象,就是落后,就是贫穷。”

舒晴静静地听着,这是唯一一次谈话中,她从这个基层市委书记的脸上没有发现以往的那种狡黠和随性,她看到了他少见的严肃和庄重的表情。灯光下,他的眼睛看起来是褐色的,暖暖的,回荡着爱怜和迷惘,沉重和无奈,他的鬓如刀削的脸庞,他的高挺的鼻子,他的线条利落的下巴,都加重了此时这个男人的沉重感和庄严感……

首节上一节1343/2734下一节尾节目录